第十一卷 超凡雙生 第1128章 養兵千日

中繼器只有一個,可是擁有絕對控制權的操縱者卻有兩個,僅僅從稱號上,很難分辨瑪索和常懷恩的許可權差別,也無法分清主次區別。瑪索雖然看起來像是中繼器的一個「零件」,但實際上,她仍舊保留著自己的思維方式,是否還存留個人情緒,也是除了近江和桃樂絲之外,沒人知曉的事情——僅僅從她過去的行動方式來看,並沒有表現出情緒波動,但是,中繼器內部建設中經常可以體現出屬於她個人的風格。所以,即便網路球是這台中繼器名義上的建設者和擁有者,但在對待瑪索的問題上,卻並非單純將其當成一個無自我的零件。

瑪索對義體高川的意義是特殊的,所以他一直在觀察被調製為中繼器控制核心的瑪索,在「瑪索」是否還具備獨立人格意志的問題上,他得出的答案是肯定的。正因為「瑪索」還是瑪索,所以,義體高川一直都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現在的她,並為她的獨立保駕護航——他知道自己也許多心了,走火也好,梅恩先知也好,在人格魅力上擁有極強的感染力,這是因為他們一直恪守自己的立場,擁有自己的底線,並且以絕對的意志去維護這些關係。而且,近江和桃樂絲都在這裡,她們同樣和瑪索有著深刻的關係。這些人和非人,全都是正在保護著「瑪索」的力量。這關乎情誼,也關乎利益,更關乎未來。

即便,可以從理性分析出這些好的情況,但是,義體高川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只存在理性的存在了。感性的取回,讓他在很多情況下,都不由得受到感性思維的干擾。即便理性覺得百分之九十九就近乎萬無一失,而偏向於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感性仍舊會因為僅存的那百分之一可能性而感到不安。

只是,義體高川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永遠都守在瑪索身邊。在桃樂絲和系色的計畫之下,還有他必須去做的事情,或許,這些事情的結果,在計畫成果或失敗的「未來」中,會變得沒有意義,可是,自己並非生存與未來,而是生存於當下。他要做的,那些看似在「未來」會變得毫無意義地事情,卻是自己身為「高川」的證明。

用「如果是高川的話」這樣的思維方式,去看待自己的行為,會從一定意義上,將如今的自己和「高川」區分開來,但是,義體高川意識到,當自己想去做某些事情,做出某些決定的時候,往往不是以「自己為高川」的假設出發的,而僅僅是一種自發的行為。而這種自發的行為,和「高川會做的事情」相符這一現象,才是「自己就是高川」最好的佐證。

正如果他此時已經遠離咲夜和八景,遠離耳語者的活動中心,他也會離開瑪索,抵達戰爭的前線,而這些分離是一種必然的結果。咲夜、八景、瑪索、近江、桃樂絲……這些名字,一直都佔據著義體高川思維的核心位置,對他來說,沒有哪一個是特別重要的,但也正因為全都很重要,全都不想放棄,所以,才不得不去從「對大家都好」的方向進行思考——然而,這卻是一個矛盾的命題,事實是,雖然以「未來」而言,似乎達到「大家都好」的結果,可是,就當下而言,為了她們的每一個去做的事情,卻大都是不可能完全公平的。

這是義體高川取回了感性之後,才會產生的苦惱,然而,無論如何苦惱,在抵達那個「大家都好」的未來前,無法做到盡善盡美,就是無法逃避的現實。義體高川和諸多高川一樣,在心中充滿了「英雄」的夢想,可是,和諸多高川一樣,必須從感性上,去承受「自己無法成為英雄」的壓力——理性,是不會造成這種壓力的,因為,理性的思維,從一開始,就杜絕了「高川夢想」的實際可行性,只有感性,才會去拚命執著於,那個千萬分之一的幾率,甚至於,即便理性上的「毫無可能」,也要用感性的執拗,試圖鑽出一個缺口。

如果說,這種苦惱、執拗和隨之而來的痛苦,就是取回感性的代價,那麼,我也不會後悔吧。義體高川的心思,已經不放在眼前的這場會議上了。他曾經提問瑪索和常懷恩的職責關係,但是,這個問題之所以提出來,卻並不是他不清楚,而是為了「讓一切都擺在檯面上」,只是一個小小的手段而已,其意義就在於「提出的問題」本身,而並非「在這裡給出的答案」。

關於常懷恩所看到的一切,義體高川也沒有半點興趣,他早就知道,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一種無可名狀的,讓人絕望的「怪物」存在於人類集體潛意識中,那就一定是「病毒」——還有「江」。常懷恩無論是看到了「病毒」,還是看到了「江」,其實都沒什麼區別。如果從病院現實的角度來看,常懷恩所觀測到的,有可能僅僅是「最接近病毒的體現」,而並非是「病毒」的正體。

因為,「病毒」是無法觀測的,只能從現象去歸納認知,可以被常懷恩「觀測」到的那個存在,自然就不可能是「病毒」的真相。正如常懷恩自己所說,人不是「無限制博大」的,而是「極為渺小」的,而人的這種狹隘和渺小,註定了一個人即便違背常理,以清醒的狀態進入人類集體潛意識中,也絕對無法看到那片海洋中,任何存在的真相。意識行走者所能看到的,只有自己「可以看到」的東西。

義體高川在其他人到來前,和常懷恩的談話中,就已經提到過:如何與自己無法認知,無法理解的敵人戰鬥,如何才能取勝。這個問題,常懷恩也給出了自己的回答:除非自己變成連自己也無法認知,無法理解的東西,否則,連「戰鬥」的意義都無法達成。

義體高川不知道這個時候,常懷恩是否已經回想起那次對話。在義體高川看來,其實,常懷恩的內心深處,對於「如何戰鬥」的選擇,其實和遠在拉斯維加斯的少年高川近乎一致——只是,少年高川沒有將自己變得無法認知,無法理解,而是選擇了一直潛伏在他身邊,同樣難以認知,無法理解的「江」。

義體高川對一切表示沉默,因為,此時此刻,已經不存在任何「正確」和「錯誤」,所謂的「可能性」也變得曖昧,就算將腦硬體運作到燒壞,也無法用確切的數字,去將「可能性」量化後進行對比。他只能相信少年高川是正確的,同時,又堅信自己的選擇也同樣正確——即便在過去,已經有過這樣的想法,可是,如今卻更為深刻。過去還具備的「自己更加正確」的證明,此時已經消失了,「更加」在失去了量化可能性之後,就變得沒有意義。

義體高川只能在沉默中,被動去等待最終的碰撞和最終的結局,而這種被動,卻是他最不願意接受的。因為,他是計畫的執行者,而執行者的被動,也意味著,計畫本身的被動。桃樂絲的所作所為,看似很激烈,很主動,很有想法,但是,在義體高川這些日子的觀測中,卻像是在蜘蛛網中掙扎的蟲子,這種被動的激烈掙扎,讓他感到很難受。

不能這麼下去,這麼下去,絕對沒有勝算。如果一定會有某個機會帶來勝利的轉機,那麼,它到底在哪裡?義體高川在沉默中苦思著。

「瑪索是中繼器的控制核心,是構成可控性中繼器的一個關鍵性的智能部件,簡單來說,就是一個有獨立意志的內臟。」近江正在說著,義體高川坐在沙發上,沒有人可以看出,他的沉默之下,又潛藏著什麼:「但是,常懷恩將是這個可控性中繼器的靈魂。瑪索保證中繼器的正常運轉和可控性,而常懷恩決定中繼器的運作方向。兩者之間沒有衝突。之前,我們對中繼器的使用,都需要通過授權,讓瑪索執行。但從今以後,我們的許可權不再對中繼器有效。要讓中繼器做什麼事情,將由常懷恩自己決定。」

「這可真是……」貓女雖然早知道這個事實,但近江當眾再重複一次時,仍舊讓她有些難以形容自己的感受,畢竟,中繼器可是一個威力巨大的東西,更是網路球的根基。從今往後,中繼器的所有運作,都由常懷恩判斷的話,毫無疑問,常懷恩的壓力和被賦予的權利,實在是普通人難以承受的。

「既然常懷恩說自己沒問題,那我願意相信他。」走火說,他還特地看了貓女一眼。貓女這一次,則思慮了半晌,這才肯定地點點頭,說:「我覺得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一個老朋友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卻說自己已經瘋了,而我們卻要相信這個瘋子可以管理好中繼器——好吧,其實,我也覺得,就算常懷恩變成了瘋子,也能管理好中繼器。」

「這將會是個秘密。」梅恩女士說:「雖然我不介意,但是,對NOG來說,被其他人認為某個決定是感情用事,也是很糟糕的。」

常懷恩也點點頭,沒有推辭,義體高川凝視著這個男人,還是覺得現在的他真的有些奇怪——和自己有些地方相似,卻又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地方相似。

「是在意志上——」桃樂絲的聲音在義體高川耳邊響起:「他的扭曲和缺失,以一種可怕的意志力體現出來。這一點,他和你是相似的,阿川。他不會自己認定的目標上讓步,也不會有任何妥協的念頭。」

義體高川似乎理解了,又似乎沒有理解。但是,有一點他是肯定的,自己也是「可以冷靜地認知到自己已經瘋了」的人。至少,在這種情況上,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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