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超凡雙生 第0912章 愚者的方式

被我捉住的男人沒有任何猶豫回答了我種種問題,他自稱隸屬於名為「三弦琴」的一個小型神秘組織,參與這次行動是為了「糾正網路球的錯誤路線」,讓默契的網路球和末日真理教雙方在各自準備妥當之前,就爆發「本應該出現的戰爭」。和「三弦琴」抱有類似目的的神秘組織並不在少數,完全可以統稱為「網路球反對派」,但是,具體的人員到底有哪些,卻不是他可以了解的,而且,「網路球反對派」也並不是一個緊密結合的盟約團體,雖然做出的行動,看起來都是那麼回事,但底下到底還懷有哪些心思,就不是他人可以臆測的了。

這個男人並不認為參與了這一次戰鬥的人員都是「網路球反對派」,除了自己組織內的夥伴,他甚至不清楚其他人的來頭。這批人的成份在他看來十分複雜,根本就不值得信任,看似默契的出手,只不過是思維方式在某一個階段上的重合,並不意味著,對方就是「同志」。

從這個男人的口中,無法得到更多的情報。他看起來順從,卻讓我無法信任他說出的情報。果然,還是得從意識方面著手嗎?如果從一開始就使用意識力量,又何必浪費這麼多的時間從他的口中套話?兩相對比之下,越發讓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缺乏效率的蠢事,然而,在我的內心中,卻意外的有一種感覺,即便早就知道這是一件缺乏效率的蠢事,自己也不會改變當初的做法。

不通過任何對話,不嘗試和他人交流,直接使用意識力量窺探他人的心靈,是我很難接受的行為。粗暴而直接本身,或許並沒有什麼不對。也許是因為,即便擁有了這樣的力量,我的內心深處,仍舊渴求著一種人與人之間的婉轉的思考和交流吧——不是刻意的追求,也不是一種喜好上的傾向,而是發自人性中的渴求,這讓我覺得沒什麼不好,因為,我認可這樣的行為,從而認為它是美好而正確的。

自己所希望的方式,無法獲得理想的效果,這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一開始就否定這種行為,並不是符合我夢想的英雄所為。我從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在內心中,勾勒著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後來,我將自己代入這個仍舊有些朦朧的輪廓中,於是,就演變成了如今的自己。

也許,真的有一個假想的英雄高川,在我的心靈中,阻止著那些看上去「聰明又高效」的行為吧,而將我改造成了一個愚者吧。

每時每刻,我的思維的一部分,都在反省著自己的所作所為,確認自己是否已經偏離自己所期望的方向。但是,這不會讓我的反應變得緩慢,就像是,有另一個自己在內心的深處,本能地觀測和思考著,而表面上的自己,則對這個男人說:「看著我的眼睛。」

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男人這一次不再順從,甚至可以說,反應變得激烈而狂暴。這並不是說他發動了攻擊,而是在他逃跑的時候,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感覺——讓人覺得,他明白自己要面臨什麼,並強烈地抵制這種下場。他的反應讓我感到欣慰,就像是驗證了我之前限制自己的愚蠢行為,的確是正確的。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是聖人的名言,而我很少可以做到,但是,做不到的事情,並不代表它是錯誤的。在面對喬尼的時候,在這個樓頂上,我都曾經嘗試過正確的做法,這已經讓我滿足了,即便,我認為的正確,聖人的名言,沒有給我帶來理想的答案。我的確嘗試過了,或許,失敗只是我沒有能力——我清楚,這是給自己的借口,但是,在直面正確和失敗之間的矛盾時,我接受了這個借口。

我失敗了,我無能為力,所以,我需要做一些簡單而粗暴的事情,來獲取一個也許更好,也許更差的結果。

我凝視著暴烈逃竄的男人,內心中充滿了寬慰和平靜,也許,窺視他的心靈,我會看到各種欺騙、痛苦、憤怒、惡意和各種各樣的負面東西,但是,我十分確信,自己並不會因此厭惡對方,因為,我用的是錯誤的方法,所以,直面這些惡意和負面,就只是一種對錯誤的懲罰而已。

我知道什麼是正確的,而採用了錯誤的,我並不懵懂,僅僅是愚蠢而已,我知道自己的愚蠢,並接受了它,那麼,又何必為愚蠢的苦果而煩惱呢?反過來說,這本就是自己需要承載的。

在我的眼中,男人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乃至於由此映襯出的他的內心,就好似拋光了一般,充滿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芒。這光芒就像是一團混沌的資訊,無法描述,無法分析,但是,接觸它的時候,卻是一種神奇的體驗。

我下意識就明白,他下一步要做什麼,他內心深處的方向又是何處。但是,他永遠都無法完成這種抵抗,無法去到他想去的地方。因為——

我比他快。

速掠通道就像是我的思維於體外的延伸,在我行動之前,它就已經完成了構建。我一直都無法描述,速掠超能發動的速度有多快,過去的無數次體驗,已經證明了,只要存在於我的視野和感知範圍內,它總是比我主動去想像的速度更快。

我疾走在無形的速掠通道中,男人的雙眼充滿了血絲,掙命一般舞動著手腳,但是,這一幕在我的眼中,就如同定格下來般。

我抓住他,然後按在地上,他的身體正在發生異變,堅韌的肌肉和骨骼,正變得橡皮泥一樣柔軟,這是他的神秘,在正常的情況下,應該是極為快速的過程,我可以想像,如此柔軟的身體,完全可以承受更強的重擊,更容易逃離物理上的禁錮,這個男人早就準備好了。可惜的是,在速度面前,他沒有任何機會。

我脫離速掠,他的後背在地面上發出強烈的撞擊聲,肌肉好似一層層的波浪在推動震蕩,這是他的本能,而不是他的主觀反應,他的意識還停留在上一秒,自己跨出兩步的時候,他的眼神,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他無可避免地,對上了我的眼睛。

然後,我就如同暴徒和竊賊般,闖入他的心靈之窗,推開了一扇又一扇的心靈之門,朝著意識的最深處前進。這個男人沒有意識力量,所以,他無法親自保護這些「門」,只能本能加上了一道道「鎖」,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些「鎖」被我粗暴地打開。他無法阻止,徒勞、憤怒和恐懼,就好似炸藥桶扔入了火山岩漿中,狂暴、混亂且洶湧。他的個性,從一開始,就不是特別冷靜的類型。

我承載著種種壓力,第一次嘗試過這種粗暴的意識力量後,我就已經明白,這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對方是意識行走者,恐怕還需要在這個世界,和對方真槍實彈地幹上一場。這個男人看似順從的外表下,藏著一顆酷烈的內心,由此演化出的驚濤駭浪,遠不是我今後所要面對的最強壓力,只要我一天不放棄這種粗暴的行為,即便不是現在,也會在將來的某一天,在某個人的身上,體會到比這更強大的抵抗。

至少,現在,我順利地通過了考驗,拿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全身而退。

躺在地上的男人雙眼翻白,身體好似爛泥一樣癱軟在地上,這可不是形容,他的神秘沒有在這段時間裡中止,他的意識遭受衝擊,讓這種一直在進行的神秘產生了失控。即便如此,爛泥一樣的身軀,在這之後,一直都在抽搐。他的痛苦,十分直白地表現出來,而喬尼也曾經如同他這般痛苦。

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我的內心從來都不是無動於衷。

我將他拖到牆壁旁一個較好的藏身之所,再次發動速掠拐向被揉得稀爛的戰場。衝擊波已經過去,就連發起了這波衝擊的人們,都無法避免自己藏身之處遭到波及。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平靜自己的心情,也不是每個人,都儘快切入戰場。在我越過垮塌的建築和深深的溝壑時,我能觀測感應到的,和我的方向一致的人,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

那個「三弦琴」的男人沒有說謊,只是沒有說完全部的情況,他和他的同伴,的確只是按照自己組織的盤算,臨時參與了這次行動。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到底會有多少人參與進來,也沒有足夠的情報,對自己將要面對的敵人進行辨認。他們最開始的目標,並非愛德華神父,只要是可以激化末日真理教和網路球之間關係,並打擊末日真理教的所有可能性,都不會錯過,才逐漸演變成當前的情況。

這是一種,他們自己也無法預知的必然。

而他所隱瞞的情報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其實明白,那五十多名說不清身份的「同道中人」里,潛伏有網路球的人員。因為,那個人員是他很早之前,就已經注意到,還打過交道的熟人。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揭發對方的身份,因為,通過關注這個熟人,他可以推斷出更多的情報,也可以釋放一些刻意的情報。

這一次,他從這名熟人身上推斷出來的東西,間接證明了我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網路球的確對有可能發生的,超規模的破壞性戰鬥,有著足夠的防範。這個網路球的潛伏者和觀察者,擁有的神秘可以驅散無辜市民,製造一個入口,讓戰場轉移到更合適的地方。這個人,是在半路才跟上大部隊的,一出現就被「三弦琴」的男人鎖定了。太多的人員同時在暗中行動,方向性也十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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