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超凡雙生 第0795章 對位思考

電視上放映著在倫敦大本鐘景點範圍發生的惡性犯罪新聞,餐廳中那些舉止體面的客人們也表現出對其關注的態度。即便放在平時,在這般公眾性的知名地點發生的罪案也是最容易引發人們憂慮的事情,而不少遊客來到倫敦,也免不了前往大本鐘景點,如今發生了攸關性命的罪案,不弄清楚具體情況的話,著實無法安下心來。餐廳中壓低了聲氣的騷動十分頻繁,大部分都是女性的聲音,而男人們則表現得更加從容鎮定。

不過,這可不是一般的惡性殺人事件,就連格雷格婭也從官方舉動和放映出來的現場畫面中,嗅出了涉及本職的氣味。官方發言人說了一陣場面話,對記者提出的尖銳問題避而不答,並很快就離開了。接下來都是現場記者和新聞播報員出於個人和商業立場的闡述和猜測,雖然用語上並不缺乏安撫大眾的言辭,但是在一些不容易被人注意的細節上,卻讓深知心理的人察覺到一絲絲的功利性喜悅。

「還真是惟恐不亂啊。」咲夜說。

「什麼?不是很正常嗎?」格雷格婭說,「畢竟死了人呀。」隨後扭頭對快速消滅盤中餐的義體高川說:「我們等會要過那邊嗎?」

「當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想必會碰到許多同行吧。」義體高川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不過,你要和我們兩個分開走。現場魚龍混雜,你找個居高臨下的好位置看看就行了。」

「不是要主動跟他們接觸嗎?我這個發言人不在場的話……」格雷格婭還沒說完,就被義體高川打斷了:「只有正式的交涉場合才輪到你出面,案發現場可是第一線的工作。」這麼說著,義體高川喝完最後一口牛奶,用餐巾擦了擦嘴巴,「第一線的工作,是屬於我和咲夜的。」

「好吧,好吧,你是老大。」格雷格婭聳聳肩,並沒有刻意去爭取,她也明白,自己的能耐放在那種有可能會產生神秘力量衝突的地方,只會成為拖後腿的人而已。何況,大本鐘的位置,有很大可能就是瓦爾普吉斯之夜的所在,即便具體的情報仍舊處於被網路球封鎖的狀態,不過,蛛絲馬跡卻有不少都指向這個結論。格雷格婭見證了拉斯維加斯的下場,雖然當時的情況,已經在後來證明是有納粹的全力推動,而且也是對方花了很長時間布下的陷阱,但是,當前也沒有證據說明,倫敦的瓦爾普吉斯之夜沒有敵人留下的陷阱。

理論上,經過拉斯維加斯一役,網路球對自己轄區內的瓦爾普吉斯之夜應該有了更進一步的防備,五十一區的遭遇,足以給他們提供足夠的經驗來面對任何問題,哪怕是末日真理教和納粹同時來襲。不過,還是那句老話,在神秘力量大行其道的鬥爭中,什麼古怪的,扭轉性的,意想不到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場面鬧得太大,波及更大範圍的市區,也並非是可能性為零的情況。反過來說,或許正有人巴不得將場面鬧大,讓世界上所有過著平靜生活的凡人們都明白,自己究竟生活在何種水深火熱的世界裡。當然,這種世界範圍性的恐慌,會產生強大的對抗性力量,讓人想不出,對陰謀者到底有哪些好處,不過,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沒有好處,僅僅是希望混亂而混亂,僅僅是想用這種混亂和恐懼,向世人宣告自身存在的人,這個世界上也有許多。

既然網路球打算攻克倫敦的瓦爾普吉斯之夜,並試圖利用這次的大場面,推動一個世界範圍的合作命題。那麼,它們勢必和不列顛政府有著密切的關係和協議,並已經換取了在倫敦範圍內動用各種手段的許可權。如果不能在倫敦伸開手腳的話,網路球是很難震懾住四面八方的神秘來客的,而這個許可權的極點,義體高川認為有可能會達到「在倫敦展開一場真正的城市戰」這樣的程度。拉斯維加斯的先例在前,不列顛乃至於倫敦市政府必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只是,在義體高川的觀測中,這個城市並沒有做好大撤退的準備,這個城市中最深沉的部分早已經掀起波瀾,不過對一般市民來說,並沒有察覺到這隱隱的不安。

這個城市到底會變得怎樣?網路球和不列顛究竟做了多少準備?敵人究竟會用怎樣的態度來面對這次明顯是針對它們的會議?這些問題的答案,在輪廓上已經十分清晰,但是,細節上卻因為缺乏情報,仍舊藏在迷霧中。

就這點來說,能夠提前三天抵達倫敦,還是有所價值的。

義體高川在等待咲夜和格雷格婭兩人吃完早餐的同時,於腦海中思索著自己必須採取的行動,他的目標一開始就十分清晰,但是,通往目標的道路,卻不是筆直的,這一點,他已經有所心理準備。僅僅是一個晚上,另一個高川就已經通過超常規的渠道展開行動,但是,自己卻因為無法進入那個渠道,而無法對其進行干擾,如果少年高川和「江」已經在這短短時間中奪取了精神統合裝置,對自己等人毫無疑問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義體高川很快就讓這個讓人為難的可能性置之一邊,即便是這麼被動的處境,如今也無法讓他產生動搖了,而這並非是藉助腦硬體的力量達到的堅定。他對自己能夠做到什麼地步,最終是否可以達成目的,仍舊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但是,他也明白一點,那就是,自己的每一步,都會讓自己更靠近目標,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儘可能踏實地往前走,而不是去思考遙遠未來的結局,避免瞻前顧後。

情況雖然看似很糟糕,但是,只要自己還活著,本身就意味著可能性還存在。每當義體高川的腦海中浮現這樣的想法時,那種對情勢的焦慮感就會大幅度削弱,冷靜下來後再想想,其實,少年高川和「江」先行一步,其實是無法避免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兩人已經走到終點。少年高川的想法,換作以前的自己,會覺得無法接受,簡直離經叛道,但是,現在卻覺得,這種出於強烈感性的選擇,的確十分符合「高川」的風格,如今並非純粹機械理智的自己,反而更能清楚,他的選擇中所具備的可能性有多高,以及,他是基於怎樣的心態來作出這個決定的,而作出這個決定後,他到底需要面對哪些困難。

尤其是今天,日出之景的震撼,讓義體高川覺得,自己和過去有了很大的不同,這種不同源於感性,讓自己無法進行準確的描述,但是,這種不同,似乎讓自己的腦子變得比過去更加靈活,心態也更加積極,看待問題的角度,也產生了巨大的變化,這些都是可以清晰感覺到的。

這樣的自己,對少年高川的情況,反而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就像是面對鏡子,看到鏡子中的自己,做著相反的動作——儘管許多動作,在方位上背道而馳,但卻並非混亂,而是一種有軌跡可循的逆反。總體來看,就是照映著自己的動作。

少年高川的敵人,不是末日真理教,不是納粹,不是國家政府,也不是神秘組織勢力,統治局和惡魔的存在,對他而言也沒有意義。他需要面對的,是更本源的恐怖,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病毒」本體,或者說,病毒本性。

假設,這個末日幻境中,一切人形的產物,是映射著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性部分,那麼,非人的產物,便是被「病毒」侵蝕的部分,而類人的產物,則是「病變」的部分。而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癥狀,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其人性只維持在人格狀態,肉體已經徹底病變,失去了肉體基礎後,人格意識的惡化是無法避免的,如此一來,末日幻境即便沒有「劇本」的指向,其實也避免不了末日的結局。

因此,「劇本」並不是指向末日,其功用反而十分簡單,僅僅是「病院」的安德醫生等人為了獲取足夠的數據,而插入的一種刺激性存在——就像是「高川」服用的那些調整性藥物一樣,沒有影響最終結果的功效,僅僅是在細節上,通過刺激身體的方式,延緩惡化,並獲取更多的反饋。

「病院」並沒有徹底控制「超級系色」,更無法控制「末日幻境」,他們只是在儘可能的範圍內,盡量利用這些已經存在的工具。為此,他們必須想方設法維持這些工具的正常運轉。「劇本」看似強大,但實際上,卻是幾種工具中最為孱弱的一種,它能主導末日幻境走向的能力,其實只是一種假象而已。

真正控制著末日幻境走向的,其實還在於包括超級系色在內,所有構成末日幻境的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病情,更深入來說,是「病毒」對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侵蝕力度。少年高川的作為,在某種程度上,更符合「高川」的最初願望——並非對抗「病院」,而是,對抗「病毒」,很有可能是可以真正誕生「血清」的方法,而這,也正是「現實」層面中真江的遺願。

過去的「高川」無法產生病毒血清,正是因為他的體內無法對「病毒」產生有效的抗體,而「病院」的研究中,那些特效藥,其實在某種層面上,就是驗證著「高川」體內的各種對抗「病毒」侵蝕的可能性。「高川」能夠比其他的末日症候群患者活得更久,並不是簡單一句「真江的意志寄生在病毒上,出於江的意志,而讓病毒的侵蝕性產生變化」就能說通的。也許,更應為看作「正因為病毒之中有江的存在,所以,高川才獲得了產生抗體,研究出血清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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