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十字軍 第0742章 過往的倒影

境界線中的這顆月球每一個地方都呈現血紅色,無論是砂石,裂縫,山體亦或是空氣之中。和正常的位於外太空中的月球不同,我們在這裡可以自由呼吸,但是,看向空處時,也彷彿有一層淡淡的血紅色薄紗包圍著。事物原有的色澤,因為添加了這層血紅色,而明顯呈現偏色現象。偏色的人,偏色的山,偏色的一切,讓人生出一種怪誕的扭曲感。

這裡本就不是正常,然而,卻已經變得更加的異常。

在這異常的月球上,異化的右江一出現,就輕而易舉地擊退了最終兵器十號。兩者的交鋒只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就結束了,最終兵器十號連一擊都沒能抵擋,就被踹出十多米遠,儘管她試圖藉助地面的阻力穩住身體,卻在犁出一條深深的溝壑後,仍舊被埋了個灰頭土臉。當然,最終兵器十號的身體強度,讓她看上去並沒有受到太過嚴重的創傷,但是,當她站起身時,被攻擊的部分留下了一道明顯的痕迹。

異化右江的攻擊,就像是普通人隨便踹了一腳,然而,我卻明白,在這簡單的攻擊中,蘊含著一種可怕的「神秘」。最終兵器十號,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被擊飛的。

僅僅數天不見,異化右江的能力和當初遇到她時有了天壤之別,簡直就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我回想著在拉斯維加斯城中的瓦爾普吉斯之夜中,遭遇右江,直至右江被異化的那一幕幕記憶,越發感到這個「江」的映射體的改變是如此強烈,這就是精神統合裝置對「江」帶來的促進作用的一種表徵嗎?但是,同為「江」之映射體的最終兵器,卻沒有表現出如此大的增幅,無論是在幽閉機艙,還是在這個境界線中,她們的能力增幅始終恪守著原本的規律。這多少讓我覺得,精神統合裝置對「江」的增益並不是完全而徹底的。

異化右江轉身看向少年高川,問道:「你是……什麼東西?」這樣的問題暗示了更多的問題,異化右江看起來並不是事先就認識少年高川,也並不對其有明顯的偏向性,並非刻意出現在少年高川身旁,特意為他擋住這一擊,而讓我有一種,圍繞她的巧合,其背後有著更深層的緣由。之後,當少年高川沉默著,正有所動作的時候,異化右江極為敏感地向後躍出數米遠,表現出一種似乎有些過度的戒備,就更加證明了,對異化右江來說,現在的這個少年高川,可不是什麼同伴的存在。

少年高川的存在明顯有著「江」的偏向性,但是,無論最終兵器還是異化右江,都表現出一定程度上的敵意,這讓少年高川和「江」的關係,變得更加讓人難以琢磨。或者,僅僅是因為,異化右江和最終兵器所代表的「江」之部分,和少年高川所愛慕的「江」之部分,存在某種難以調和的本質?

按照艾魯卡的「人格結構理論」,異化右江到底是「江」之本我,還是「江」之自我的體現,我之前一直無法確定,因為,她在被眼球異化前,表現出某些「偏向性」,雖然冷漠,彷彿遵循著事先已經定製好的軌道產生行動,但是,卻同時的確存在「自我」的感覺。然而,被眼球異化的她,變成了另一種感覺,更像是艾魯卡,是一種被「江」之力侵蝕的它物。

理論上,「江」之本我和自我,在這個異化右江中,是同時存在著的,或者說,在某種意義上,她就是「江」之真正狀態的最真切體現。

但是,在我理解中代表了這種意義的異化右江,對少年高川的態度,卻有些出乎意料。這也意味著,我所認知的「江」,和少年高川所認知的「江」,有著巨大的偏差。

情況有些複雜,我也覺得有點無處下手,難以琢磨。

站在少年高川背後的「江」,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呢?無法理解,但是,也許正是這種偏差,正是少年高川的計畫所儀仗的地方。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異化右江警惕地凝視著少年高川,彷彿眼中看到的不是這個少年,而是站在少年身後,無法直接目視到的某種東西。

少年高川仍舊沒有回答,在他沉默著,看似將要做出什麼行動的時候,異化右江再一次猛然躍起,隨之從她原本落腳之處,有一排長槍的激射而起。然後,少年高川的身影消失了,最終兵器十號的身影,出現在躍至半空的異化右江身後。

在少年高川仍舊存在的情況下,最終兵器十號竟然將優先目標鎖定為異化右江,真是讓人吃驚。

少年高川、異化右江、最終兵器,都能夠直接體現「江」之意志,但是,他們彼此之間的衝突,也必然象徵著,其各自代表的「江」是不同的,亦或者,是不同的「江」之部分,而這些部分之間,存在層層的矛盾,甚至於,這種矛盾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總體概念中的「江」竟然在這個末日幻境中,區分出如此多不同又彼此針對的部分,這下子,要真正弄明白「江」的總體究竟似乎何等模樣,愈加顯得困難重重了。這樣的「江」無法用「高川」的情況去類比,因為,「高川」擁有同一個意志核心,儘管誕生過許多人格,每個人格也各有特性,但在本質上卻是統一的。

但是,「江」的分裂性和獨立性,卻要嚴重得多。明顯矛盾的多個部分,卻以一種模糊又微妙的狀態,可以統合為一個總體概念的「江」,而並沒有如同普通「病毒」般,分裂成多個變異的病毒株——這並非是我觀測到的,而是我感覺到的。

在我的腦硬體飛速運轉,試圖依靠自己的推斷,把「江」的總體輪廓勾勒出來時,突然從地面下方射來的長槍,從異化右江的身側擦過,並沒有切實擊中這個異常存在。緊接著,異化右江如同第一次將最終兵器十號擊退那樣,又是一次看似普通的揮拳,直接將撲上來的最終兵器十號打得身體對摺。

明明速度和氣勢,都只是普通的「強」,但是,擊中的效果卻比我和少年高川的攻擊更為明顯。不僅僅如此,在連鎖判定的觀測中,我「看」到了,最終兵器十號發起的攻擊,無論是長槍還是她本人的進攻,並沒有如此明顯的誤差,只是,在接近到異化右江身旁時,兩者的攻擊軌跡毫無徵兆地產生了偏移。拜這種偏移所賜,原本可以擊中,原本可以防禦,乃至於原本不應該被如此重擊的情況被徹底扭轉了,最終兵器十號毫無準備地結結實實地吃了一記。

這並非是最終兵器十號的失誤,而是「神秘」造成了這樣的結果。異化右江的「神秘」,讓最終兵器十號無論在行動上,還是在她的身體上,在交鋒的一瞬間,產生了無法彌補的破綻。

被異化右江的勾拳狠狠擊中腹部,最終兵器十號的身體折得如同蝦米一樣,緊接著如炮彈一般,向上濺飛十幾米高。這種毫無抵抗之力的弱勢,和之前和我與少年高川交戰時所表現出的強勢,產生了極為強烈的對比,判若兩人的表現,讓人難以在感性上接受。但是,這也更加證明了,異化右江所展現出來的「神秘」,是何等的強大而富有針對性。

從高空中再次落下的最終兵器十號連一點調整身體的行動都沒有,如同徹底被打懵了一般,直直落在異化右江跟前,被她高抬的腳踵狠狠擊中腦勺。只聽到「嗵」的一聲,最終兵器十號的腦袋陷入地底,身體四周的地面龜裂出一條條的裂縫。

紅色的沙塵在衝擊中呈現出標準的圓環形狀,以兩者為中心向四周輻射。

太輕易了,最終兵器十號被擊潰得太輕易了,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她沒有得到少年高川的速度,只是身體強度和我的義體相仿,這種強度在異化右江的「神秘」面前,顯得不堪一擊。

「哼,竟然還在掙扎。」踩著最終兵器十號的頭,異化右江發出冷笑,「身體挺硬,但也僅此而已。給你起個綽號,就叫茅坑裡的石頭,如何?」她再一次發力,最終兵器十號的身體又往龜裂的地面中再度下陷了幾寸。

如今尖銳的,高傲的,張揚的,不屑的態度,和我過去所認識的那個異化右江也有著明顯的區別。不過,這樣的態度在面向少年高川時,變得極為謹慎。

「為什麼不說話?你是啞巴嗎?」異化右江這麼對少年高川說著,目光朝我一掃而過,又回到少年高川的身上,但是,她之後的問話應該是對我說的:「我記得你,你是高川。為什麼你會在這個地方?」

她似乎並不明白此時到底是何種狀態。我甚至可以推想,對於這個境界線世界的認知,她也是和我們不同的。也許,這個血紅之月,對她而言,是一種由中繼器產生的特殊環境。以至於,讓我猜測,她和近江一樣,並不具備從「現實」層面觀測末日幻境的能力。這個異化右江的確十分強大,在某些性質上,也可能比其它「江」之映射體更接近「江」的本質,但是,她仍舊是局限性的產物。

「原來如此——」我低聲自言自語,凝視著異化右江,對她說道:「我在這裡,正是因為,我本來就應該出現在這裡。」

「不知所謂。」異化右江用凜冽的眼神盯著我:「打馬虎眼也沒關係,不過,希望你做好了死的準備。」

「我不會死的,至少,不會死在這裡。」我沉聲回應道,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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