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十字軍 第0739章 無上限

「江」的活動所形成的異化現象衝擊著「廢樓」這個意識態封閉系統,「廢樓」之外的世界,在我和少年高川破牆而出時,陡然變得生動真實起來,而不再僅僅是一個「背景」般的形態。整個意識態世界從本質深處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和少年高川飛在空中,更能從更廣闊的視角體味到這種變化是何等深刻。

這個意識態世界本就是通過「江」之力構成,被稱為「境界線」的存在,它與普通的意識態世界最大的差別就是,在意識本質上更為深入,是最接近末日症候群患者集體潛意識的存在。在這種世界中無論產生怎樣奇詭的現象,理論上都是不應該為其意想不到而吃驚。但是,親眼見證這個境界線的變化,卻仍舊不由得產生一種發自靈魂的衝擊。這並不是境界線中某些事物活動所造成,而是當自己從高空中俯瞰著這無數事物活動時,會非常直觀地感受到這種活動背後所象徵的某些意義——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任何辭彙都在感受中變得蒼白,這意義彷彿貫穿了人類至今為止對「存在」的理解,又涵蓋一切「生命」的意義,並超越了哲學上的高度。

因為這種感受太過深沉,以至於讓觀測者,例如我,一度恍惚迷失,產生一種人格意志都要在這種深沉中崩潰的恐懼。

那是偉大的,遙遠的,壯闊的,深度的,但因為太過偉大,太過遙遠,太過壯闊,太過深度,讓人無法承受,然而,這些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東西,卻如同自然產生的海嘯,並不理會個人意志,不斷沖刷著觀測者的心靈。

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這種感覺,只能幾千幾萬倍降低這種感受的深度,概述為「境界線正在變成真實」或者「外在的現實和內在的意識之間的界限,正在迅速變得模糊」——但是,以「現實」的角度來看,整個末日幻境,本就是基於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意識,乃至於潛意識所構成,在末日幻境中存在的人們,所產生的「現實」和「意識」的相對區分,更像是為了將兩者區分開來,而不得不蒙上一層掩飾的外殼。

因此,以「現實」的角度來說,談論末日幻境中的「現實」和「意識」,「虛假」和「真實」,「正常」和「非正常」,都是極為荒謬可笑的。因為,從這個角度,所能看到的只有「意識」、「虛假」和「非正常」。

然而,眼前這片境界線景狀,乃至於讓景狀表面發生改變的,內在深處所具備的本質變化,卻讓人產生一種強烈的感覺——之前那種「境界線正在變成真實」或者「外在的現實和內在的意識之間的界限,正在迅速變得模糊」的概述,從「現實」角度來說也是適用的。這意味著,於這個境界線產生的變化,正在對「現實」產生干涉。

我暫時無法回到「現實」,所以,無法從更直觀的「現實」角度去觀測這種干涉到底產生了怎樣的變化,但是,可以想像,這種變化和安德醫生所研究的「人類補完計畫」有著密切的共通性,甚至於更加深刻。說不定病院正為收集到這樣的數據感到興奮不已吧。

我一度生出這樣的想法,說不定境界線會突破「意識態」的外殼,直接成為末日幻境「真實環境」的一部分。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事情,這個境界線的世界又是以何種「神秘」的姿態,存在於此世呢?

無法想像,難以理解,連生出的感覺,都讓人覺得荒謬,混亂,幾乎要讓人瘋狂。好在,這種變化帶來的直接感受,隨著變化在短短時間內迅速穩定下來,也逐漸蒙上了一層紗,封上了一層堅硬的外殼,直到深埋地下,再也感受不到了。

時間和空間在這樣的變化中,已經變得毫無意義,直到一切的完成。

少年高川仍舊抓著我,如同火箭一般向上攀升,最終兵器十號也仍舊鎖定我們兩人直衝而上。

地面的景物已經變得渺小,在衝破雲層之後,更是迷迷濛蒙,遠處也只有一條灰白色的地平線,彷彿有盡頭,又彷彿盡頭就是一處深淵。

少年高川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在某種程度上,比我更接近「江」的他,在這樣的變化中,是否知曉著更深入的資訊?而最終兵器十號,又會在這種變化中,產生怎樣的變化?這些問題都暫時得不到答案,我帶著滿腹的疑問,被動向上攀升。

在對境界線的變化觀測後,於視網膜屏幕中所呈現的數據結構,徹徹底底的崩壞了。要不是還能清晰感受到腦硬體的運作,以及自己思維的存在,我幾乎以為自己的身體結構也隨之徹底崩壞。順著「觀測」這個通道湧入的資訊,實在太過瘋狂,我覺得自己能夠活下來,似乎還沒有「瘋掉」,應該是「高川」的特殊性在起作用。換做其他人,想必整個存在都會在「觀測」和「感受到」的一個呼吸中,就會失去其存在性吧——不是簡單的死亡,而是徹底失去存在性,就如同被「消化」掉,連一點渣滓都不剩下。

當我產生這樣的想法時,似乎對「江」的活動,有了一些靠譜的猜測——也許它已經吃掉了什麼東西,而這種東西,正涉及著整個末日幻境的構成基礎,只有通過消化這種基礎,才能夠從末日幻境中貫穿到「現實」,對那一側產生影響。

至於這種東西到底是什麼,幾乎已經不言而喻了。能夠產生如此深入本質之變化的東西,在這個末日幻境中根本就沒有多少,我知道的,最有可能被「江」得到的,毫無疑問就是「精神統合裝置」。

精神統合裝置,顧名思義,便是能夠對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精神意識產生干涉的裝置,從而達到深入改變的末日幻境結構的程度——毫無疑問的,是一種創世紀意義的東西。本就是末日症候群這種病症的引發者,對患者的生理和心理,無論從「現實」角度還是「末日幻境」角度,都有著巨大影響力的「江」,在獲得這種涉及末日症候群患者精神意識的東西後,即便不是如虎添翼,也是錦上添花,總之,一定會讓其對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干涉,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可以想像,「江」通過干涉末日症候群患者,影響到試圖找出病因和病理的病院研究方,再以其為基點,進一步擴散影響力。

少年高川的計畫,應該是主動強化「江」的這種干涉能力,然後利用這種全方位的,乃至於擴散到全世界每一個角落的影響,達到最終目的——的確,這個計畫基於一個比「超級高川計畫」更具備現實基礎的考量。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意味著進化後的「病毒」將佔領整個世界,吞噬整個人類,不也是讓人感到恐懼的事情嗎?「現實」層面中的末日症候群患者到底有多少?我並不清楚具體的數值,但是,既然其資訊沒有擴散到眾所周知的程度,那便還是「尚在控制中」的程度。但是,「病毒」的活躍,的確已經在末日幻境中體現出來了。

「江」的活躍,就是「病毒」的活躍,「江」是「病毒」,但「病毒」又不完全是「江」。我沒有像少年高川那麼堅定的信念,認為「江」的意義,將會徹底覆蓋「病毒」的意義。

如果,最終「病毒」還是「病毒」,是一種只以病毒本能活動的存在,而這種存在毀滅了整個世界,吞噬了所有的人類,將其異化成另一種東西,那麼,此時所有的拯救計畫,還有什麼意義呢?

然而,無論我是抱著怎樣的恐懼和想法,都無法掩蓋這樣的事實,「高川」中的少年高川被「江」復活了,他將會毫不動搖地,帶著對「江」的絕對信任和愛意,執行自己的計畫,無論他人怎樣看,我這個高川怎樣看,對他來說,這個計畫並不存在風險。

然後,於此時此刻,「江」得到了它想要的東西——「江」成功了,「病毒」成功了,少年高川成功了。即便仍舊只是階段性的成功,但是,在我看來,仍舊是噩夢一樣的結果。

雖然我和少年高川的計畫,目的相同,但過程卻是背道而馳的,乃至於在關鍵之處充滿了矛盾。

儘管此時必須放下一切成見,聯手對抗一種可怕的可能性,但是,我其實早就做好了與其分道揚鑣,乃至於生死相殺的準備。

我們都是「高川」,我理解少年高川,就如少年高川一定會理解我。我對少年高川,沒有任何惡感,只是,從某些意義上來說,少年高川於此時的存在,是極為不正常的。

現在的情勢很不妙,然而,也並非一切都塵埃落定。「江」並沒有得到所有的精神統合裝置,即便,這不能改變它已經得到精神統合裝置這個事實,但的確還擁有一些扭轉局勢的可能性。就算這種可能性會變得微乎其微,我也無法放棄。

就和少年高川的固執一樣,我這個高川,也是極為固執的。

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精神統合裝置,並成功將其激活的組織並不多。已知的有末日真理教、美利堅五十一區和納粹,可以猜測的,還有英國倫敦的瓦爾普吉斯之夜。

這些勢力範圍中,末日真理教和納粹已經可以說,直接和「江」扯上了關係。

艾魯卡最初便是帶著「江」的力量和意志進入末日幻境,在他和末日真理教的合作後,會讓末日真理教受到「江」的干涉,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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