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十字軍 第0679章 熔煉

如今出現在意識態世界中的二戰集團軍,也許正是趁著二戰那可怕的死亡規模,吸納了無數的精神意志,才形成了這樣龐大的規模和深刻的形態,而作出這樣事情的,或許一開始是納粹,但是,在二戰末期奪走了這枚精神統合裝置的美利堅,一定在暗中支持五十一區,以同樣的方式持續開發著這枚精神統合裝置。

這個戰場,就是一個巨大的熔爐,所有來到這個意識態世界的人們,都必須承受這種彷彿永無止境的戰鬥,在察覺不到自己的損耗,自以為會永遠充滿力量的情況下,最終燃燒到失去人形,失去人格意志,成為這個世界的光和熱。表面上,殺死了無數的敵人,會讓這個意識態世界的損耗增加,但是,如果軍隊的構成和解體,僅僅是能量外在形態的一種自然而然變化呢?這種損耗,一定很小,近乎沒有。但是,在這個意識態世界戰鬥的外來者,其損耗卻是在他們沒有察覺的時候,一直以最迅猛的方式持續著。

「我不希望這是真相。」銼刀抽了抽嘴角,勉強地笑了笑,「你現在還有多少力量?高川。」

「不清楚。」我只能說:「察覺不到力量的減少,彷彿一直處於最好的時候,甚至覺得,還會變得更好。」

「如果按照那種猜測,狀態越好,能使用的力量越大,越是殺得興起,透支就越是嚴重,不是嗎?」銼刀捏了捏鼻樑,「可是,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停下來,這是戰場!高川!這是如同二戰一樣殘酷的戰場!我絕對不想體驗一下死亡的感覺。」

雖然猜想的形勢不容樂觀,但也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五十一區和席森神父等人不可能對真實的情況一無所知,但是他們仍舊選擇了依循這樣的事態去完成自己的計畫,十之八九有成功的可能性。畢竟他們計畫的背後,有先知的推動。他們早有準備,也許有很大的風險,不過,在他們的判斷中,這種風險值得一冒。無論我們耳語者,還是銼刀小隊,都並不完全清楚這起事件的來龍去脈,但卻又必須參與進來,所以,即便有什麼陷阱,也必須摸索著前進。

銼刀應該也不是第一次在這種缺乏情報的環境下做事,雖然看不分明事情脈絡的感覺讓人不怎麼舒服,好似每前進一步,都有可能陷入危機之中,卻無法站立不動或後退,簡直就是如履薄冰,但是,她所流露出來的神情,至多也只是凝重而已,就算她如何咒罵,語氣如何不善,臉上卻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慌急之色。

我看得出來,就算在失去了魔紋的現在,她也仍舊堅信自己能夠渡過這場難關,更不懼怕和這群數量龐大的異常軍隊作戰。這也許是她自身的意志和信條使然,也許是因為我展現出了超凡的實力,而她願意相信我,無論是什麼原因,都讓我感到溫暖。無論將來我們之間的關係會變得如何,但至少在現在,銼刀是和我並肩作戰的同伴,是選擇相信並依靠我這個高川的同伴。我無法對她述說任何真實,但是,她的信賴,讓我感到自己的存在性和被需求。

我很感激她,真的,即便,我無法拯救她,即便,也許我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親手殺死她,但是,我真的很感激她。一旦她身上發生了不幸的事情,我也一定會感到痛苦。我明白什麼是感激,什麼是痛苦,現在的我並沒有腦硬體,充滿了人類的感性和認知,知道背叛的意義,也明白無數述說的苦痛——然而,我願意承受這樣的痛苦,如果,真的可以拯救誰的話,如果,真的可以拯救咲夜她們的話。

無法成為英雄的我,身陷無間地獄,在背叛和痛苦中死去,在感性中不得安寧,在理性中陷入死結,是我甘願承受的懲罰。每當我想到自己會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對死亡步步緊逼的恐懼,似乎變得平淡了。

我當然想活下去,但是,死亡也並非不可接受的事情。我如今的掙扎,只是為了儘可能綻放屬於自己的生命之光,喧囂著自己的存在而已。

就如我在夜深人靜時,喜歡聽的那首歌:

生命對每個人都不公平也沒道理,只能撲向泥濘,迎向那陣驟雨。

這條街一路泥濘,就像人生,不過是一場即興。

整個世界正在對我們挑釁,就算如此還是得無懼前進。

感性就像是電流,沿著我的每一條神經的流竄。我的手微微發抖,耳中傳來越來越響亮的腳步聲,在連鎖判定的觀測中,頭戴防毒面具,全副武裝的士兵們察覺到走廊上的殺戮,警惕而快速地包圍了這片艙室區,再有幾分鐘,他們就會發現我們的藏身之處吧。然而,我的手之所以顫抖,並不是因為懼怕,我的耳邊回蕩著深夜中的歌曲,並為之感動。

我是一個精神病人,我的思維和正常有著極大的區別,我的三觀不完全正確,甚至和主流價值觀背逆,但是,我所感受到的一切,都讓我感到活著的溫暖和力量。如果有可能,真不想再回到那個塞入了腦硬體的冰冷軀殼中,只是,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太多的選擇。

「他們來了。」銼刀也聆聽到了士兵們的動靜,她看了我一眼,似乎覺得我在害怕,於是對我說:「別像只鵪鶉一樣躲在角落裡,你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高川。」

「我只是在感動而已。」我認真地對她說。

銼刀聞言眯起眼睛,嘴角微微抽動,但沉默了半秒後,只是說:「我覺得你在這次事件結束後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我很正常。」我如是說,是的,我很正常。我知道自己和普通人有什麼區別,我自己是精神病人,心理和普適性規範有著相當大的區別,但是,這很正常,不是嗎?現在的我,不是這樣才不正常。

「每個不正常的人都會這麼說。」銼刀就像是電影中,面對精神病人並察覺其不同尋常的橘色,說著讓我身臨其境的話:「我見過的精神病人,就算正在吃人的腦子,也會說自己很正常。那個傢伙曾經是我的客人,最後被我幹掉了。我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合作者變得那麼危險,聽我的,你需要一個心理醫生。」

我不由得笑起來,我覺得她沒聽懂我的話,但是,我也無意為她解說,和她辯駁。精神病人說自己很正常時,很多時候並不是為了躲避什麼而說假話,而是他們真的那麼認為,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對他們來說,自己的所作所為,本就是一種正常,是自己理所當然並應該的樣子。

一種異態下的正常。

「我會做的。」我說。

她端詳了我一下,彷彿滿意地點點頭,隨後平舉雙臂,將槍口和弓弩對準了艙室大門。下一刻,被桌子頂住的大門被士兵們從外面撞得咣咣作響。桌子不斷向後移,很快就讓開一條門縫。一枚枚手雷從門縫中拋了進來,銼刀嘖了嘖聲,快速移動到另一張桌子後,她沒有理會我,因為,她知道這些東西,不可能對我造成半點威脅。當銼刀藏好身體的同時,手雷炸開了,膨脹的火焰,激射的破片,還有大量的嗆人煙霧,種種充滿殺傷力和干擾性的東西瞬間充斥在整個艙室中。我早已經穿過破片的軌跡,如同壁虎一樣遊走到門頂上,當士兵們一鼓作氣,破門而入的時候,我的臂刃便刺穿了一馬當先者的腦袋。與此同時,艙室通風口被破壞,另一批士兵從那裡翻身而入,瀰漫在整個艙室中的煙霧隱藏了他的身形,但是,在他和同伴依次進入之後,卻被銼刀的子彈和弩箭射翻了身體。

銼刀並沒有受到這些嗆人又催淚的煙霧影響,她在之前的戰鬥中,早已經從死去士兵的身上剝奪了它們的防毒面具,此時戴上戰利品,利索地解決掉了這批人馬。這些士兵看起來沒有我們奪取「噴火」時遇到的那個骷髏駕駛員那般頑強,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當然,也許是因為銼刀這次真的準確打中了對方的要害,而在奪取「噴火」上時,我們只是自以為做到了。

說實話,根本就沒有時間讓我們去驗證這些士兵的切實情況,我和銼刀的狙擊,讓士兵們的侵入短暫停滯了那麼幾秒,隨後就是更多的手雷從門外和通風口中跳入艙室。我在這一批手雷爆炸之前,已經推開擋住大門的桌子,隨後速掠至銼刀身邊,帶著她從正門闖了出去。當我重新拉開大門的時候,一直在門外等待手雷爆炸的士兵根本就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被我撞入懷中,當作肉盾橫衝直撞,他全身的骨骼發出在我聽來十分清晰的碎裂聲。當我推著他,撞開所有埋伏在門邊的士兵時,艙室內響起沉悶的爆破聲,緊隨而來的火舌衝出門口。

這些士兵們這一次可真是下足了料,如此猛烈的爆炸,簡直就像是要將整個艙室破壞掉一般。被我撞到或殺害的士兵,凡是還呆在門口處的,都在第一時間被爆炸的火焰點燃了身體,並被劇烈的氣浪給掀飛起來。

當他們砸在牆壁上,撲通落地的時候,我已經沿著走廊大開殺戒。我們闖入飛艇中,殺死三隊巡邏士兵的作為,引來了三倍多的士兵,列成一隊,足以排滿這條走廊。不過,我的速度飛快,雖然過道並不寬敞,但是速掠超能和連鎖判定,讓我可以在其他士兵們作出攻擊時,準確判斷出交錯彈道的空隙,並從中穿出。與此同時,還有餘力發動致命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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