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十字軍 第0633章 結

灰絲結成的巨繭徹底將視線阻隔,在連鎖判定的觀測範圍中,只有一團炙熱燃燒的紅,那是灰霧漩渦爆破形成的火焰,但是在灰繭中,我們感受不到任何熱量,彷彿整個空間都和外面的空間隔絕了。即便沒有灰繭的保護,這種程度的爆炸也無法對我造成足夠的殺傷力,不過,義體的損傷度大概會在百分之二十左右。銼刀等人距離我們不遠,爆炸威力必然會擴散到那邊,銼刀本人無需擔心,但是她的靜止超能在過去從未超過兩米的範圍,其他僱傭兵說不得要吃點苦頭。

「阿夜,沒事吧?」我不知道灰絲受到傷害,會否影響到灰燼使者狀態下的咲夜,不由得有些擔心——我沒有擔心的情緒,但是,我知道自己此時是擔心的,這種「擔心」是一個概念。

自從進行第三次境界行走之後,重新認識高川核心意志讓我在情緒方面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應。情緒仍舊被腦硬體壓制,但是,一種只能用「概念」這個辭彙來形容的感覺,從我的心底滋生出來,讓我情緒被壓制的情況下,卻知道自己正在產生何種情緒。

擔心是必然的。

按常理來說,這些威力巨大的灰絲,簡直就像是一名精英巫師的特有法術,變身需要的道具「羅夏墨跡面具」和變身後的咲夜,也和巫師具有極大的相似性,那麼,假設將灰絲視為一種「特有法術」,它的數量不可能是無窮無盡的。而在神秘學中,無論是那種力量,超能也好,法術也好,操作上越是精密,一般也代表著這種力量和操作者的聯繫越為緊密,一旦力量被瓦解,很有可能波及操作者。

「嗯,沒事,他好弱。」咲夜低沉的聲音從面具背後傳來。雖然灰繭中沒有一絲光亮,但就算不用連鎖判定,也能從背後的氣息和她的聲音中感受到她的平靜。咲夜並非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在過去,她作為高川的助手,經常一同出沒於耳語者的常時任務前線,在大學時代,和高川出外勤任務數量差不多的人,就是咲夜。即便那時還沒有深入這個世界上的「神秘」世界,但是,也並非沒有遇到過讓人莫名其妙,感到萬分棘手的事件,不少時候也需要直面常規的暴力,久而久之,咲夜也不像是最初見到她時那般柔弱了,儘管,平時也還是那種怯懦的語氣,但她的確是可以在低烈度的戰鬥中擁有平靜的心態。

不過,現在她散發出來的平靜,絕對和過去有很大區別,說得簡單一點,就是平靜地過頭了。灰燼使者狀態下的咲夜和常時咲夜的不同,在這個時候變得格外明顯。若非知道那個泰迪熊布偶的羅夏墨跡面具變化,以及由面具帶來的力量,是出於超級桃樂絲的手段,恐怕我會第一時間禁制咲夜使用這種力量——它簡直就像是讓人從骨子裡變了一個樣。

即便現在,我也無法完全放下心來,只能說服自己,這種力量的出處是超級桃樂絲,而灰燼使者狀態下的咲夜,對我的感情並沒有任何變化——不,應該說,因為感覺到她的其他情緒有些淡漠,反而顯得對我的感情更加炙熱了。當然,這也許僅僅是我的錯覺,也許,我其實在心中是希望她能變成這樣的。

只有概念而沒有情緒實質的我對感情問題感到格外棘手,不過,我的確在渴望一些什麼,希望自己的人際關係能夠發生變化,變得和上一個高川在世時不一樣。我想,自己大概是希望,自己所擁有的人際關係,是以「我」這個現在的高川為重心吧。

不過,對於「高川」的狀態來說,這種想法並不絕對真切,反而有些格格不入。我作為「高川」中的一個,還是繼承了大量高川資訊,執行超級高川計畫的高川,這種不太真切還有點矛盾的感覺,有時會讓我感到難受。就好似一個病菌本能要分裂,卻被刻意地強制縫合起來,而且,這種縫合還是自願的,就是為了不被分裂開來。

這種感覺不斷被一些看似「小事」的情況觸發,不禁讓我陷入針對人格的思維中,讓我不時產生恍惚的感覺。我已經十分確定了,這種狀態不僅僅是「現實」身體的惡化,它本來就是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典型癥狀。在感染「病毒」後,這種狀態無法避免,過度思維、陷入死角、人格分裂和精神衰竭有很大程度上,就是從這種狀態開始並深化的。

正常人可以停止這種不正常的思考,避免進入這種異常狀態,但是,對於末日症候群患者來說,卻無可避免。病情越是嚴重,陷入這種狀態的時間越長,對人格和精神,乃至於對身體的影響,也更為深入。

就算進入這個末日幻境的世界,以人格意志的映射方式存在也無法避免,因為,這本來就是一種精神疾病。

也許,對於一名行走在戰鬥第一線的戰士來說,這絕對是一種致命的弱點吧。幸好,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這種矛盾而彆扭的感覺從來都沒有打擾我。

我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又再一次陷入恍惚。就如過去一樣,我能察覺到,卻無法避免。只有自己突然回過神來,或是被外界的動靜驚醒。這一次,是咲夜解除灰繭的動作將我扯了回來。

然後,我就會覺得,自己在恍惚中的思維,是如此不正常,甚至有點可笑,覺得沒有必要,而且也無法得出一個準確的結論。是的,明明知道自己在思考一個看似沒有必要,自己無法作出結論的問題,但是,總會不自覺陷入這種狀況。

實在是令人感到恐懼。

幸好,腦硬體讓我不會產生「恐懼」的實質。

我的沉默反而讓咲夜也問了一句:「阿川?你沒事吧?」我的臉色自然不可能有任何變化,但是,咲夜在關於我的問題上一直都顯得很敏感。

「沒事。我很好。」我只能這麼回答。

儘管我知道,這不是事實。我距離死亡,越來越近了。這種死亡,無關乎身體。

爆炸結束後的通道仍舊沒有半點損傷的痕迹,警告式的紅光仍舊十分濃郁,只是空氣有些悶熱,不過,比起爆炸的烈度,這種熱度顯然有些低了。身為精英巫師的魁梧男人徹底灰飛煙滅,但是,當我的目光移向銼刀那邊時,卻發現之前交給她禁錮的兩枚巨大金屬圓柱體炮彈仍舊存在。

顯然,是銼刀的靜止超能,隔絕了精英巫師對這兩枚超質量彈的操作,也阻止了它們重新轉化為灰霧。銼刀很強,在統治局遺址中的合作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不過,她的靜止超能竟然能夠做到這一步,讓我更確認了這一點。

其它的僱傭兵和我預想的一樣,有些狼狽,身為灰石強化者的摔角手、快槍和灰狐三人只是衣裝被爆炸波及,但是,清潔工和契卡兩名新人卻有些灰頭土臉的感覺。他們的表情有些抑鬱,我能猜想到原因,這種程度的戰鬥是他們無法插手的,但是,第一場戰鬥就是這種烈度,也太出乎意料了,不僅不能動手,沒有體現自己身為戰士的價值,還被戰鬥餘波攪得灰頭土臉,自然不會讓人感到愉快。

摔角手狠狠呸了一口唾沫,鬱悶地說:「這一次末日真理教來的人都是怪物嗎?」

「那個傢伙算是怪物的話,輕易就殺死他的傢伙算什麼?」快槍用異樣的目光看向我,但很快就落到咲夜身上,他顯然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灰燼使者狀態的咲夜可以強到這種地步。我們兩人和精英巫師的戰鬥看似迅捷,但實際上,對方並不是弱者,的確達到了二級魔紋使者的水準,只能說,我和咲夜聯手太強了。

「雖然頭兒早就說過你們耳語者挺厲害,但是,這麼厲害也太犯規了吧?」灰狐有點抱怨地說:「你們這麼強的話,不是顯得我們很沒用嗎?」

「抱歉,只是那個傢伙太弱了。」咲夜平靜而低沉地回答,讓隊伍一陣沉默。

「好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不管怎麼說,強大的朋友總比弱小的朋友和強大的敵人好。」銼刀拍拍手,對自己的手下吼了一句:「這個世界的神秘可是很多的,你們應該慶幸,我們這一次任務的完成幾率大增了。」

「頭兒怎麼說都好了,總之,如果再有敵人,我可不想再這麼老老實實呆在後頭了。」清潔工眼神銳利地盯手中的長刀,說:「我加入這支隊伍,可不是為了當拖油瓶來的。」

契卡卻苦笑了一下,說:「我覺得自己真的不適合這支隊伍,我本來都準備退伍會老家結婚了。」

「你有對象了?」灰狐故作一臉很失望的表情調侃道。

「反正只要有錢,一大把男人可以選。」契卡平淡地說著。

「別搞錯了,菜鳥們。」銼刀冷笑一聲說:「沒有人期待你們可以做貢獻,這僅僅是你們的入場考驗,而且比我們當年經歷的簡單多了。你們要做的不是解決問題,而是活下來,明白『神秘』到底是怎樣一種概念。在神秘的世界裡,可沒有絕對的強弱。」

清潔工和契卡被說得閉緊了嘴巴,因為,摔角手、灰狐和快槍三人都用戲謔的眼光盯著她們。

「歡迎來到神秘的世界,這就是洗禮唷,菜鳥們。」摔角手露出猙獰的笑容,先前那些鬱悶的表情,就像是一層面具般,頃刻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想要抱怨什麼,活下來再說吧。」這般說著,她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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