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十字軍 第0615章 境界行走 4

咲夜的聲音來自身後,但是我轉頭望去的時候,眼前只是一片空蕩蕩的走廊。迷幻的視野有些扭曲,像是漂浮了一層薄霧的海市蜃樓。上一次曾經出現過的幽魂般的咲夜,再一次來到我的身邊。我看不到她,但是,我確信她就在我的身邊。我的心情變得十分清爽,無論咲夜是以怎樣的形態出現在我的面前都沒關係,能夠確認她一直都在身邊,真是太好了。

「走了,阿夜。」我對空蕩蕩的走廊說罷,轉身將手掌按在門上。雖然沒有任何直觀的證據,但是,有一種感覺告訴我,當這扇在正常世界中直接通往休閑設施服務中心的大門打開時,必然不會是通往老地方。正如我當初所設想的那樣,既然分散在五十一區不同位置的神秘組織可以直接從駐紮地進入服務中心,那麼,從服務中心自然也能通往他們所在的地方。服務中心的這扇門,就像是哆啦A夢的任意門一樣,擁有一種作為中轉渠道的神奇力量。

在正常世界裡,這扇門的神秘被五十一區牢牢掌控,像我這樣的外來者想要進行破解,雖然並非不能辦到,但在短時間內應該是相當困難的事情。但是,在僅次於末日症候群患者集體潛意識的境界線中,構成末日幻境的人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都會以一種更為直觀的形態展現出來。在我的設想中,只要有人知道該如何通過這道神奇的「門」,只要境界線的構成囊括了這個知情者的意識,對於穿行在境界線中的我來說,這扇「門」就是暢通的。

因為,這個知情者對「門」的認知,決定了「門」無法上鎖。

行走在境界線中的我就像是一個利用後門行動的黑客。程序自身的加殼加密,對於走入了加密者意識中的人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個境界線是由「江」構成的,進入和行走於此的許可權,也是由它賦予。我能做到怎樣的地步,基本上依賴於「江」的許可。我未曾見到「江」,在之前也從來都沒有嘗試過,甚至尚未理解這種意識性「後門」的存在,只是,在之前我在思維轉動的時候,瞬間抵達這扇門前的情況,讓我開始對這樣的認知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感覺。

這是前兩次進入境界線都沒有升起過的感覺。而現在的我,和前兩次進入時的自己也有著根本性的區別。所以,我覺得,既然自己感覺到了,那麼,十有八九應該就是這樣。那種冥冥中的感覺,就像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聲音,能夠在那個深處對我說話的傢伙,除了「江」之外還有誰呢?正因為「江」一直都存在於我體內,和我的結合之緊密,就如同必須合在一起才能稱為一個完整的生命,所以,當這種感覺升起時,絕對不會出錯。

當我的手掌觸碰到「門」的時候,明明觸感冰冷堅硬,但是,在視覺上,這扇門卻出現了水波狀的蕩漾,頃刻間在我的眼前融化了——輪廓上依稀還保留著「門」的樣子,但是,表面和稜角就像是陽光下的雪糕般軟化,然後化作液體留在地上,很快,這些在地面蔓延的液體就淌過了我的腳底。

我低下頭,卻看到自己的雙腳根本就沒穿鞋子,而且,我似乎也才剛剛意識到自己沒有穿上鞋子,不僅是鞋子,衣服的樣式也類似於睡衣或病人服,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卻找不出任何不妥來,那種「自己之前穿的不是這套」的想法,剛剛從腦海中出現就被打上了「錯覺」的烙印。

流淌在地上的門體物質好似水銀一樣,將原本就平滑光潔的走廊地面變得更加如同鏡子一樣的光滑,我的倒影站在鏡面的那一邊,從下方和我對上視線。在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被定形了——不單單是身體動彈不得,更有一種此時體型、相貌和著裝被徹底固定下來的感覺。

很奇怪,又十分微妙的感覺,讓我想要嘗試一下,如果自己換上一件衣服會變得怎樣,不過,手頭沒有合適的工具,所以無法付諸行動。

被禁錮定形的時間不長,大概就是一個念頭生滅的時間,但是,對於我這樣身體感覺十分敏感的人來說,所有異常的感覺,即便只有一剎那,都要比其他人更加清晰。

我再一次抬起視線的時候,眼前的景物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無論是消失不見的「門」,還是面積、外觀和構造不同的走廊通道,都在提醒著我,自己已經離開了原先的那條走廊。

似乎已經通過「門」了。我這麼想著,開始觀察這個新的區域。儘管抵達這裡的經歷十分詭異,但是,重要的是結果,既然在境界線中可以通過服務中心的「門」抵達此處,自然也意味著,正常世界中同樣可以通過相同的方式抵達——其實,實際情況是相反的,正因為正常世界中可以做到,讓知情者有了相關的認知,所以,我才能在涉及這個知情者的意識的境界線中達成相同的結果。

「阿川,這是什麼地方?」咲夜的聲音陡然在耳邊響起來。我沒有刻意用視線尋找她的所在,而是默認她就在這個地方,回答道:「不知道,不過,坐標應該被記錄下來了。」我的這個想法,來自於第二次進入境界線前後,環狀走廊密門坐標被鎖定的經歷。在境界線中的遭遇和行為,會對正常世界造成一些關聯性的影響,雖然不清楚這種影響的規模極限,也不了解這種影響的關聯細節,不過,再一次鎖定坐標應該是可以確定的事情。

如果沒有這樣的能力,無法將境界線中確認過的路線,變成正常世界中切實的通行方式,那麼,在境界線中尋找道路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不過,在真正沿著如今出現在眼前的道路走下去,並找到在第一次境界線行走時確認的精神統合裝置藏匿區的前,無法真正肯定這條道路是正確的。不過,雖然沒有證據,但我仍舊覺得只要沿著自行展現在自己面前的道路走下去就行了,一定抵達目標處——因為,這不僅是我的意願,也使掌控著這個境界線的「江」的意願。

只要這個境界線所囊括的複數意識中,有某一個意識對目標地點和通行方式有正確的認知,在「江」的力量加持下,我一定能自然而然地抵達正確的地方。

在確實找到「精神統合裝置」之前,我並不擔心「江」會取消這種能力的支援,很明顯,不管原因是什麼,它需要我作為一個探路器,而且,似乎這份工作也只能由我來進行。

仍舊沒有碰到任何人,在這個境界線的世界裡,似乎只有我自己是穩定的存在,視覺所能觀測到的東西,雖然有一個輪廓,接觸的話也和正常的觸感沒什麼差別,但就是無法讓人覺得這些東西足夠穩定。除了我之外的存在,就像是由流沙或是其它什麼富有流動性和變幻性的內在和內在構成一個外在的模型,我根本就無法覺得,身旁的牆壁真的就是正常世界的牆壁的複製——它只是某些意識,或者是複數意識對正常世界的牆壁的認知和概念。

無論在看得見,還是在看不見的地方,都不斷傳來「變動」、「扭曲」的感覺,也許我可以將這種存在狀態視為意識的不穩定性。

這是個不穩定的世界,我至今為止並沒有碰到實質性的危險,理論上,「江」能對我進行保駕護航,但我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彷彿是因為靈魂被點燃了而散發出來的熱力,和彷彿血脈奔流的聲響,壓倒了身體的痛苦和無處不在的噪音,但是,這些負面的東西並不是消失了。我在這種情況下聆聽那些噪音,感受那些痛苦,似乎能夠窺見這些不斷干擾我的負面存在的本質——噪音,像是太多的人在說話,在思考,思維和情感因為數量太大,太過密集,就像是一條無比巨大的河流,而我行走在境界線中,就像是在這條巨大的河流中潛游,河水不斷擠壓拍打我的身體,甚至要從我的每一個毛孔侵入,將我腐蝕,將我融化。

於是,痛苦產生了。

也許,真正的情況,比我所設想的還要複雜。不過,覺醒的核心意志同樣是無數高川的成就凝聚,在一次次的失敗、死亡和再誕中,在尋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環境中,不斷積累、質變、雕琢,變得可以承受這股壓力。

即便如此,我也無法長時間呆在這個境界線里,這裡已經是接近所有末日症候群患者潛意識的地方,它所匯聚的意識量之龐大,已經讓我感到窒息。我覺得,構成這個境界線的絕對不僅僅是呆在五十一區的這些人的意識。回想第一次進入境界線時所看到,所感受到的東西,我更加肯定這種猜測,那些信息量的源頭已經完全超過了五十一區基地這個區域。第二次的境界線,意識源頭被縮減了一些,現在的這個境界線,這些削減的幅度更加明顯,這應該也是我能夠憑藉核心意志壓制這些負面干擾的原因之一。

在壓制了負面干擾之後,我開始發現更多存在於境界線中的詭異現象,神出鬼沒的並非只有咲夜,還有其它的一些東西——我無法形容它們,在不久前,我還覺得這個地方只有自己一個活物的情況太不正常了,然後,很快的,它們的出現就證明了,異常的咲夜現象並非是獨一無二,而這個境界線中,也並非只有我一個人在行走。

它們也許是某人的自我意識形體,但也可能摻入了其它的東西。當我注意到它們的時候,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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