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十字軍 第0607章 聚集區

看著一臉認真表情的我,咲夜摘下「觀星者」,遮住面容的羅夏墨跡面具也宛如絲線變成的般層層解開,露出帶著如冬日陽光般溫煦的笑容。「阿川還是老樣子,老是用這幅表情,不分場合地點,突然說這麼肉麻的話。真是一點浪漫的因子都沒有呀,不過,我就是喜歡這樣的阿川。」她這麼說道。

「咦?阿夜你也喜歡浪漫嗎?」我幾乎是不假思索就說了這句話,如果沒有腦硬體控制的話,此時的我一定會真的在吃驚把,儘管,吃驚於這種事本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在我看來,像咲夜這樣年紀的女性,就算是做著危險前線任務,接觸詭異絕倫的神秘事件,是在整個耳語者中臨戰經驗數一數二的合格戰士,但是,她在四年前也是普通的高中女生,此時也才剛剛從大學畢業而已,正當是青春浪漫的時候。她抱怨不夠浪漫簡直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我誕生的時間太短暫了,親自去了解咲夜的時間不過只有一個多月,促使我說出這番話的印象,大都是來自於上一個高川。

如果我在這裡說錯了話,做出了無謂的驚訝,那全都是上一個高川的錯,也是我之前全盤接受上一個高川的資訊,並貪婪地歸為己有的教訓。

果然,咲夜輕輕撅起嘴巴,輕輕埋怨道:「真是的,有那麼驚訝嗎?我也是女生呀。」雖然是在埋怨,但是一點針鋒相對的感覺都沒有。她的全身散發出柔軟的感覺,和全身都被灰色緊身裝束包裹時的她相比,和上一個高川第一次見到她時,記憶資訊中的她相比,少了一份怯懦,多了一分自信的溫和。

此時此刻,我覺得自己是第一次這麼接近咲夜,不是作為傳承了上一個高川資訊的高川,而是作為一個剛剛誕生了一個多月的高川。也許,真正讓我得到滿足的,正是這個原因。我作為自己,單純的自己,希望親自去認知咲夜、八景、瑪索、近江和耳語者的大家,並被他們再一次認知到。

儘管危險從來沒有遠離,我時刻都能感到時間緊迫,不知道何時,自己就會迎來死亡,而那一天也已經不太遙遠。但在此時此刻,我很高興自己能夠誕生在這個世界上,並且在死亡之前,可以及時醒悟過來,以真正的自我走過這應當會相當短暫的最後時光。

「嗯。說的也是。」面對咲夜的埋怨,即便被腦硬體壓抑著情緒,但是,我仍舊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是如心所願,十分自然的表情。

咲夜臉上的面具重新編成,再次戴上了「觀星者」。她重複之前被我打斷的動作,將手掌按在面前的金屬牆壁上,下一刻,牆面上浮現一道道光狀的迴路,這些迴路正如我們的房間打開時那般,讓原本光滑的牆面看上去就好似分解成了一塊塊立體的拼圖,這些拼圖塊翻轉、旋轉、凸起、沉下,在看起來相當凌亂的運動中,揭開一扇門狀的通路出口。朝這個「出口」後面眺望,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有一片黑暗,彷彿這片黑色本身就是「門」的一部分。

「只是障眼法而已。」咲夜和我在第一次時間,直接用「觀星者」和「連鎖判定」確認了,門後到底是何種景象——說起來,在視網膜屏幕更新好的環狀走廊模型中,這條看似「門」的通道出口,其實正是環狀走廊的另一部分。之前我們所經過的環狀走廊,不過是一種類似於橋接的現象,缺少了以「門」的形式表現出來的這部分環狀走廊,就只是在繞圈子而已。而席森神父所謂的「走廊盡頭」,自然是位於這個被隱藏起來的走廊部分。

這個時候,即便我們回頭去找銼刀,這個「出口」對我們而言也不可能再次隱藏起來了。如果是其他人的話,也許還要面對「出口」的坐標再次發生躍遷的麻煩,但是,這一次經歷了境界線之後,「出口」的坐標似乎在視網膜屏幕中被鎖定了,無論如何躍遷,也無法逃脫捕捉,按照這個「出口」此時所表現出來的特性,它和我之間的位置,幾乎就是相對固定的。在咲夜那邊應該也是同樣的情況。

這就是在境界線中行走對正常情況所帶來的影響的一種微小體現。在這個以末日症候群患者人格意識為基體的世界裡,直接在接近這些患者的集體潛意識的境界中動手腳,效果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簡直就像是,在玩網路遊戲的時候,可以直接切入遊戲本體的代碼環境進行修改。

「江」就是擁有這種力量的怪物,以這個角度來說,如果沒有擁有「管理員許可權」的超級系色,和進行額外支持的超級桃樂絲,想要在這個世界對「江」進行制約,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末日症候群患者的集體潛意識以更加獨立清醒的意志蘇醒過來,以更為直接的態度站在對抗「江」的位置上——我不覺得有這樣的可能,因為,無論超級系色、超級桃樂絲還是「江」,都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不過,假設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末日症候群的集體潛意識和「江」產生直觀對抗的話,哪一方的勝率更高呢?我仍舊覺得是「江」,因為,末日症候群患者體內,可是埋伏著無數「江」的同類,無論末日症候群患者身上發生多麼奇怪的事情,都是以這些「病毒」為起因,以被這些「病毒」異化和控制的身體因子所引起的。

和單純的末日幻境的管理者這個身份比起來,「江」的位置更加接近本質和根源。

就像現在,也只有「江」能夠讓我進出境界線。

然而,無論進入境界線可以帶來多少好處,我也並不覺得,進入境界線是多麼好的事情。除了境界線本身環境所潛藏的危險之外,只是進出就應該會給行走者帶來巨大的負荷。我相信,雖然回歸正常狀態後,境界線里所遇到的,所感覺到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但是,既然境界線的存在本身不是夢境,那麼我在裡面所遭遇的痛苦,就算在回歸後看似掃蕩一空,但也一定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對自己產生了某種傷害。

這種傷害,在正常狀態下,即便使用腦硬體也無法檢測到,義體化的身軀在數值上一片正常,但或許,只是因為它只是一種人格意識層面上的創傷。

進入境界線好壞參半,這種力量的存在,讓我更加確信自己離死不遠了,更何況,這種力量並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是被「江」把持著。至少,目前為止,我只在「江」這裡體會到這種能力。

我和咲夜決定不回去,既然都做到了這一步,自然要出去看看這條環狀走廊另一側的真實。而且,我們也不覺得在這個五十一區的公共區域中,會出現威脅到自己兩人的東西。我和咲夜對視一眼,牽住彼此的雙手,一步跨入「出口」的黑暗中。

並沒有什麼視覺性的轉變,「出口」的黑暗似乎只是一種欺騙性的假象,並沒有突然進入新世界的感覺,視野也沒有任何變化,走出這一步的我們,彷彿只是穿過了一片空氣,沿著環狀走廊跨出一步。金屬牆壁仍舊在身側,身前身後都是環狀的景觀一致單調的過道,只是原本是面對牆壁而行的我們,恢複了正常的方向。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這條環狀走廊似乎並沒有我們之前行走的那一條靜謐,儘管此時還看不到人影,但是,依稀有人的聲音傳來。

視網膜屏幕上,環狀走廊的模型影像變得鞏固起來,那種龐大的虛幻的感覺一下子就消失了,現在,它被揭去了「神秘」的面紗,僅僅是一條普通的過道而已。

無論前後都有人們活動的跡象,我和咲夜筆直向前走去,沒多久,席森神父所說的「盡頭」似乎出現了。擺在我們面前的,不再是永無盡頭的通道,而是一個死胡同——沒什麼地方不同的金屬牆壁將走廊徹底堵死了。

即便如此,我們仍舊沒有看到人影,然而,人聲的確存在,說不清到底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但是,聽起來好像仍舊很遙遠。

「沒錯,就是這裡。」咲夜的聲音傳過來。視網膜屏幕中,環狀走廊的模型沒有任何異狀,聲音數據經過檢測後,顯示有百分六十的可能是從牆壁後傳來的。

咲夜伸出手按在牆壁上,新的「門」如期打開了,一股鮮活澎湃的活人氣息,從門後灌了出來。人聲,音樂聲,碰撞聲,摩擦聲,各式各樣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交織成一片熱鬧的感覺。正如我們所見,門後燈光亮堂,場地寬闊,人來人往,是一個巨大的服務中心式的地方。

在這裡活動的人們大致可以從他們的穿著上分辨他們各自來自什麼地方,服務人員和五十一區的工作人員,無論是勤務還是士兵都身穿制服,而來自神秘組織的人們則打扮不一,即便這些神秘組織的成員也不是每一個都能隨自己喜好穿著,但是,即便是制服樣式的衣裝,也充滿了個人風格,相比起五十一區這種軍事性的政府機構所體現出來的嚴格規整的味道,神秘組織的成員們更像是散兵游勇。

不過,在另一方面,神秘組織成員那充滿個人風格的著裝,即便再花俏,也能讓人嗅到純屬個人的強大。

從這個服務中心的裝修風格來判斷,這裡應該就是席森神父指的「休閑場所」了,空氣中漂浮著一種輕鬆的氛圍。神秘組織的成員也好,五十一區的本地人也好,大都一副和睦的樣子,彼此之間也會交流,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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