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燃燒城市 第0591章 交涉 1

諾夫斯基在和席森神父一番對質後,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他本就應該知道,在這個地方他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在他身上發生了不少事情,而他也不是笨蛋,無論自己思考,還是和其它倖存者們交流,甚至我們抵達木屋之後,也對情況進行了分析。在這種情況下,他卻仍舊抱有期待,和席森神父的對話證明了這根本就是一個錯誤。在所有的僥倖都破滅之後,諾夫斯基的臉色不怎麼好,在湖水漩渦中的掙扎本就讓他精疲力竭,又在短短的時間裡,情緒大起大落,頓時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得了重病的病人。

我不知道諾夫斯基此時到底有何種想法,而有些灰暗的眼神中,又深藏著哪些情緒,他是否會做出出乎意料的行動,是否能夠真正成為決定某個「命運」的關鍵人物。不過,在席森神父擺出強硬的態度之後,他還是順從了對方的吩咐。席森神父中招來一名專門處理人事的女軍官,讓她帶著諾夫斯基離開。

包括諾夫斯基在內,倖存者還有三人,儘管諾夫斯基看起來比其他人都要倖存,其由始至終都是「普通人」的表現,也顯得有些突兀,但這個基地里的主事者並沒有把他當作特別的存在來看待,至少在態度和處理方式上沒有表現出來。如果不是他們對所謂的「命運之子」真的十分看重,不願意在得到更明確的證明前貿然做出決定,那就是他們對「命運之子」毫不在意,只是將這個稱號當作一個幌子。

「命運之子……」我目送諾夫斯基離去,不由得問道:「聽說是先知預言的結果?」

「是的,的確存在這樣一個人,會對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大有影響。」席森神父給出了肯定的答覆,「是一個老朋友預言的,我很相信她,而且,正是因為她放出的預言,才讓這些人聚集在這裡。我們需要在短時間內統合任何可以說服的戰鬥力,去面對一場可怕的戰爭。」

「老朋友?」銼刀注意到席森神父的用詞,「是誰?」

「也許你們曾經見過,她不在這裡。抱歉,除非她決定向你們公開身份,否則我不會私下告知你們。」席森神父十分直接地將關於這名先知的話題堵死了,「來吧,讓我看看應該安排你們到什麼地方……你們想和更多人認識一下嗎?我可以為你們介紹一下。」

「不需要。」我平靜地說:「我更想早點知道前因後果,然後才能做出決定。席森神父,雖然我們是朋友,但我身為耳語者的副社長,不可能隨意參與他人的行動。」我頓了頓,刻意著重道:「尤其是歐美方面的政府所組織的行動。你發信求援,我便來了拉斯維加斯,這是我代表耳語者對你這位朋友做出的誠意之舉,但也希望你能明白,耳語者有自己的行動原則。」

席森神父和我對視半晌,我不知道他從我的眼睛中看到了什麼,又希望看到什麼,不過,我知道自己此時十分平靜,腦硬體以機械般冰冷、理性而邏輯的模式調節著這具義體的運作,我不覺得他能依靠觀察心靈的窗口來揣測我的想法。不過,和他一樣,我同樣在通過視網膜屏幕觀測分析著他的言辭和態度中所透露出來的信息。

「你的左眼……」席森神父打破沉默問道。

我下意識按住了左眼,在失去這顆眼球之後,這裡一直隱隱作痛,時而還有一種左眼並未失明,似乎看到了什麼的錯覺。眼眶一直存在腫脹感,彷彿那已經不存在的眼球,不時在眼眶中如心臟般鼓動,在瓦爾普吉斯之夜的深層所體味到的左眼異變,至今仍舊有清晰的感覺殘留下來,讓我甚至會覺得,這顆導致右江異化的左眼,並非徹底脫離我的身體,我們之間冥冥中存在某些不可說明的聯繫——如果這種感覺是真實而正確的,「江」並沒有讓我徹底失去這隻左眼,那麼我一定會再次遇到異化右江。

左眼眶的空洞和失去眼球的痛苦,讓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已經遠離了拉斯維加斯動亂的核心。

「暫時放在某人那裡,我會拿回來的。」我對席森神父說。

「好吧。」席森神父見我拒絕談論這個話題,再次頓了頓。我們之間存在一條隔閡,在過去的合作中,這條隔閡一直存在,只是現在更加清晰了。我知道,這是我此時所表現出來的直接又強硬的態度所致,雖然有些可惜,上一個高川和席森神父的合作相當愉快,在我接替了高川這個身份後,在統治局裡也和他有過一段生死戰友的經歷,但即便在上一個高川的記憶中,也早已經做好了彼此之間的關係變成現在這般的準備——打從最初遇到他時,就僅僅只是將他當成將耳語者引入真正的神秘世界的引路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就已經明白,我們耳語者和他之間,最終只會是單純的合作關係,而無法進一步成為親密知心的朋友。

耳語者所提供的善意有著明確的目的性——讓席森神父引導我們進入一次統治局,而這個交換在此時已經結束了。雖然對高川來說,那一次進出統治局的遭遇帶來了太過龐大的資訊,而讓人覺得是極為漫長的故事,但是,僅僅就這個世界的耳語者來說,這僅僅是一個短期而臨時起意的合作計畫,在不到兩個月的今天已經徹底達成了初衷。對耳語者的其他人來說,這點時間甚至無法讓他們對席森神父留下多麼深刻的感情和印象。

如果只是孤獨的冒險者,我也許可以為了維持和席森神父的私人關係而做出更多的許諾與幫助,但是,作為耳語者的副社長和最強戰力,我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對耳語者產生重大影響。在明確一項合作會為耳語者帶來什麼之前,我當然不可以隨便許諾,也不能單憑交情就被席森神父拖下混水。

我親身經歷過拉斯維加斯的異變,對席森神父、各大神秘組織和五十一區舉動的目的都有所猜測,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耳語者就必須參與到這些人的計畫中,去配合他們的行動。無論是以耳語者這個團體來說,還是以我個人來說,都有著強烈的獨立性,擁有自己的行動模式。以遠在他洲的他國政府機構為主導,去參加一場神秘性戰爭,無論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都不是我們的風格。

也許,對於歐美地區的神秘組織來說,情況已經糟糕到他們不得不放棄獨立性,聯合起來,一同參與由美利堅國家政府所主導的計畫,以取得苟延殘喘或變革生存的機會。但是,對於遠在亞洲本土的耳語者來說,擁有著更多的選擇,也有足夠的力量保護選擇的權利。更何況,於我本人而言,並不在乎凝聚在這個基地里的「大義」和「實力」,如果這些東西真的存在的話。

「席森神父,如果你想說服我,就必須給出讓我們耳語者心動的理由。」我明確地對席森神父說道。然後,掃了一眼其他熟人,在三名魔法少女和丘比身上停留了半秒,對她們說:「很高興你們還活著。」

三名魔法少女連忙鞠躬還禮,丘比仍舊是那副純真的表情,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對我說:「高川先生,也許,很快我們就會在亞洲見面了。」它似乎在暗示,下一個瓦爾普吉斯之夜就會出現在亞洲,也似乎可以聯想到,納粹們也會突然出現中央公國的某個城市裡,就如它們進入拉斯維加斯一樣。我不知道它這麼說的目的,是為五十一區的計畫充當說客,還是僅僅在闡述一個事實,不過,我一點都不在意,因為,即便納粹出現在耳語者所在的城市,它們的敵人首先是已經開始在城市中繁殖的末日真理教勢力。

我只是平靜地微笑著。

「我有諸多理由來說服高川先生,但是,現在我覺得,您也許需要多一點時間來了解我們的計畫。」走火終於開口了,這個男人代表著歐美地區,明面上除了末日真理教之外的最強大神秘組織,「我們有過很美好的合作時光,我相信這一次也不例外。」

「也許吧。」我說。

「我也希望耳語者能夠慎重考慮一下。」榮格也插口道:「這個計畫攸關整個世界的變革,如果我們失敗了,那麼這個世界就很難再有第二次機會了。雖然亞洲很遙遠,一直在和平中度日,但這也意味著,亞洲沒有足夠的神秘力量。我們將要打擊的,是全世界的敵人,我們也希望,亞洲方面能夠作為聯合國際的一份子提供自己的力量。」

「這麼政治性的話題,不應該是政府機構的工作嗎?」我對榮格說:「耳語者無法代表亞洲,和政府機構也完全沒有關係。」

「即便是神秘組織,也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對這個世界的安危有不可推卸的職責。」榮格的語氣雖然嚴厲,但表情還是和在統治局裡見到的一樣,老是板著一張臉,聲音也不大。從他的態度來看,似乎比走火隸屬的組織更接近政府部門,也許本身就是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

「是的,你說的很對,榮格先生,但我們耳語者有自己的判斷和做法。」我說。

「如果你們的判斷出錯了呢?在過去,每個人都有出錯的機會,但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了。」榮格再一次嚴肅地說道。

「我們有自己的先知。」我沒有半點情緒地對他說:「就像你們根據某個先知的判斷,制定了這項計畫,並已經開始這項計畫,所謂的命運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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