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燃燒城市 第0579章 黑暗來襲 2

黑暗好似擁有生命一般,不斷朝木屋靠近,很長時間都沒有變化的光亮在短短十幾分鐘內就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然而,突然降臨的黑暗無法令人愉悅起來,抬頭仰望天際時,也看不到星空,因為,光線的衰退並非是夜晚帶來的。夜晚的黑並不純粹,因為光線其實仍舊存在,但是,包圍了木屋的黑暗卻是望不見底。這種黑暗的侵襲有一股莫名的深入人心的力量,迫使我們在它抵達木屋之前,點燃了從地下室帶出來的煤油燈。

留在客廳中的倖存者點燃煤油燈的時候,那昏黃的,微弱的光,卻讓她們第一次浮現安心的表情。此時,還留在客廳中的倖存者只剩下了三名女性——崔蒂、格雷格婭和艾克娜,另外男性倖存者——小漢姆、老漢姆和諾夫斯基堅決地跑到了樓上,銼刀最初的殺雞警猴也沒有讓他們改變主意。不過,雖然他們違反了銼刀的命令,但銼刀似乎並不准備拿他們怎麼樣。

「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但他們會改變主意的。」銼刀說:「不改變主意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已經死了。」頓了頓,又對我說:「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了,不是嗎?既然他們連威脅都不怕,固執要堅持自己的想法,那麼我們為什麼還要干涉他們的想法呢?」她的這番話就像是在開脫,因為她本來可以禁錮那三人,然後憑藉我們的力量,讓所有人都活下去——至少,比他們自己亂來的幾率更大,但其實我並不怎麼在意。

正如銼刀自己說的,她已經給了他們選擇,而他們也的確憑藉自己的意志作出了選擇——他們明明知道僱傭兵們的強大,但是連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都不害怕,那還有什麼必要去阻止他們呢?也許他們真的覺得,和我們分開來更好,但是我知道,銼刀他們絕對不會再去幫助他們了。

「所以,這裡的三人才是最有可能是命運之子的人?」我掃過圍坐在煤油燈旁的崔蒂、格雷格婭和艾克娜。

「先不提什麼命運之子了,我們連那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都不清楚。」銼刀對坐在她身旁的我和咲夜問道:「你們覺得敵人會以什麼形式發起攻擊?」

「無非就是藉助黑暗的掩飾。」我說。

「不,我是說,敵人是一擁而上,還是偷偷進來?」銼刀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硬幣,在手指間翻來覆去,她自然不會真的為這個問題而苦惱。

「不知道。」我說,「不過,我想,起碼不會是全部的敵人都能靠子彈消滅。」

「幻覺嗎?還是幽靈?惡魔?」銼刀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操縱這一切的傢伙,不可能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但是,到現在還玩這一套,證明他們還不確定我們的能量……你說席森神父到底和什麼人聯手了?」

「五十一區就在拉斯維加斯。」我說:「格雷格婭說的。」

銼刀的表情認真了一點,說:「那麼,這一次我們說不定會碰到走火他們。但是,席森神父也好,走火他們也好,不會對我們出手。這是政府方面的一次測試,看來他們有一個大計畫,需要我們聯手去完成。對政府方面來說,我們的出現大概原本是在計畫之外的吧,不過,對席森神父他們來說就不一定了。」

「即便對我們的認知不多,所以需要確認一下,但是,席森神父他們作為樣板就站在他們面前,所以,測試的規格不會太低。」我接著她的話說:「以席森神父,不,席森神父太強了,所以,如果走火他們也在的話,應該是以走火為標準,他們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會將我們放在標準以下。」

「所以,對我們的戰鬥力的初步評估,是一個比走火稍遜一籌的二級魔紋使者的銼刀,加上一個接近二級魔紋使者的力量的高川先生,兩個上不了檯面的灰石強化者,還有兩個普通僱傭兵,其餘都是普通人。」銼刀的目光落在咲夜身上,「如果接下來的戰鬥烈度只是這種程度的話……」她聳聳肩,那沒有說完的話,我是深有同感的——簡直就是鬧劇。

如果所有的倖存者都聽從命令,所有人都能安全活下去的可能性幾乎到達百分之九十九,即便現在,那些倖存者有點分道揚鑣的意思,但採取更強硬的態度,強制性進行保護的話,這個可能性也不會跌下百分之九十。正面的實體攻擊,對我們的損傷是最低的,最有可能造成傷亡幾率的攻擊來自於精神方面——倖存者們的精神狀態普遍極差。

所以,敵人的攻擊方式已經顯而易見了——一定會有幻覺之類,針對精神方面的攻擊,夾雜一部分實體的敵人,通過虛實交錯的方式,讓既定烈度下的攻擊力發揮到最大。這同樣也是比較全面的實力測試方式,對測試方的損耗不會太大,在這個簡陋的人造臨時數據對沖空間中,幾乎完全是就地取材的辦法。

「那麼,一直固守到他們放棄增加兵力為止嗎?」我問。

「為什麼那麼做?」銼刀倒是有些愕然,「別忘了,這對我們來說,根本算不上測試,但是對其他人來說,當作測試是最好不過了。我們不需要太主動,否則對菜鳥們來說,這場測試就沒有意義了。」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呢?我們不主動的話,他們的壓力會直線上升,很可能會撐不過去。就算是我們,也沒辦法在神秘中完全掌控局勢,即便這個神秘在現在看來多麼弱小。」我謹慎得提醒道,畢竟,神秘的本質就是異常、變數和無法理解,雖然在目前的分析來說,我們似乎可以控制戰鬥事態,但實際上,在多變的神秘戰場中,哪怕是一絲改變,都有可能立刻奪走一個人的性命,而讓人頭疼的是,神秘的變化是最無法捉摸的,誰也無法肯定,會不會突然間,就出現一根壓垮駱駝的稻草。

「主動出擊。」銼刀盯著木屋外那無盡的黑暗,說:「我們在木屋裡呆一陣,看看會有什麼鬼東西出現,然後就去找操縱這一切的傢伙。我們其實沒有太多的時間跟他們磨蹭下去,誰知道那些納粹們會在什麼時候就找到我們。我可不覺得,這個簡陋的異常帶可以一直藏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我無話可說,銼刀的判斷十分正確,我們已經停留在這裡太長時間了,實際上,如果這場明顯是測試性的異變出乎我們的推斷,到來得晚一點,我和銼刀就會立刻放棄這個讓菜鳥新兵們進一步體驗神秘性戰場的機會,直搗幕後黑手的本部。雖然我們還沒有確定他們的具體位置,但這個臨時數據對沖空間的範圍並不大,也太過簡陋,根據進入前後獲得的數據進行對比,他們藏在這個臨時數據對沖空間的可能性很大,即便真的藏在正常世界,對這裡所發生的一切進行遙控,也不可能離得太遠,這個臨時數據對沖空間擁有通往對方本部的通道的可能性同樣很大。再加上,既然他們對我們有所期待,那就一定不會放棄和我們交涉的機會,所以,不管怎樣,我們能在這個臨時數據對沖空間中找到他們的幾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黑暗終於來到木屋前十米的地方,在這十米的地帶里,越往外,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就越是濃郁,但是,在靠近木屋更近的地方,仍舊能依稀看到一些物事——昏黃的煤油燈光從敞開的門窗滲了出去,彷彿保護膜一樣,頑強地抵禦著黑暗的侵蝕,在燈光消失之前,這些黑暗大概是過不來了。

聚在煤油燈旁的崔蒂、格雷格婭和艾克娜三人,意識到這樣的狀況,表情都不由得放鬆了一些,但是,咲夜在我身邊用那獨特的低沉的聲音說道:「來了!」她的話聲剛落,一陣狂風突然吹進屋子,讓煤油燈的火苗急劇顫抖的時候,她們的臉色瞬間變得青白。

「該死的,這是什麼風?」崔蒂猛然站起來,凝視著風來的方向,深深的黑暗中,看不到一絲動靜,而這風突然出現,不待片刻,就突然消失了,完全沒有增強減弱的過程,讓人直覺就感到不對勁——這像是一個通知,一個警告,一個徵兆。清潔工和契卡這兩個常年生存在普通戰場中的精英戰士應該也有這樣的感覺,兩人的肩膀比所有人都要快地繃緊了,但是,在看到摔角手、灰狐和快槍都沒有更多的表示時,都按耐下來,沒有進行進一步的行動。當她們用目光徵詢銼刀的意見時,崔蒂已經走到窗邊,抬起槍口就朝窗外掃了幾槍,隨後才鬆開固定窗扇的插栓。

驟然響起的槍聲讓二樓有些騷動,但很快就又安靜下來,這種安靜讓人毛骨悚然,木屋外也沒有更多的動靜。在所有人進一步動作前,又是一股毫無徵兆的狂風吹來,從木屋外黑暗的深處傳來一串「沙沙」的聲音,既像是風吹樹梢的聲響,又像是什麼異常之物蜿蜒蛇行發出的聲響,伴隨著狂風朝木屋襲來。

「砰!」解開插栓的窗扇被用力關上。這自然不是崔蒂乾的,應該是風,但在這般漂浮著詭異氣氛的情況下,更給人一種是被某種無形神秘的力量關上的。艾克娜一臉受驚的蒼白,在關窗聲響起時,她猛地跳了起來,差一點就碰到了煤油燈。

艾克娜直挺挺地,周身僵硬地盯著崔蒂將窗口緊閉,合上插栓,被煤油燈照出的影子拖長在牆壁上,輕輕地顫抖著。崔蒂的動作很麻利,但轉過來是,臉色也十分蒼白,顯然她也被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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