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燃燒城市 第0576章 引導

艾迪的死亡方式有些蹊蹺,我和格雷格婭沒有在他的屍體上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他身上的衣服在進入木屋後就沒有換過,有一把上滿子彈的手槍,但沒有用過,雖然屍體呈現溺水的特徵,但沒有任何證據說明他有跳到水中,更像是一直往湖邊跑,抵達碼頭的時候就突然暴斃了,除了打入微型追蹤器時造成的傷口,就是滿身穿越密林的狼狽。我們初步的推斷是幻覺導致了他的死亡,然而,究竟是什麼導致了幻覺還有待磋商。不過這一切不在意料之外,艾迪的死看似突然,但是重新整理思緒,卻能發現並不蹊蹺,總有人要成為第一個犧牲品,而曾經離開木屋最遠,抵達湖泊處的艾迪,被暗中下手的幾率自然很大。和他一起到過這個湖邊碼頭的艾克娜也同樣危險,不過,看來致死因素比較傾向於艾迪這個男性。

當我和銼刀小隊抵達木屋後,無論是從崔蒂和格雷格婭口中了解到事情,還是發生在此時的事情,表面上看起來很突然,很詭異,但對於習慣於處理神秘事件的我們來說,其中不乏規律性的蛛絲馬跡。換作是普通人,一定會為艾迪和艾克娜的衝突,為艾迪的逃跑和死亡感到震驚,由此心中蒙上一層陰影,倖存者之間的矛盾,也可能會因為這起事件擴大裂縫,但對我們來說,這只是一起再普通不過的日常。

正如灰狐之前說的,偏僻的居所,醜陋的引路人,隔離的地帶,突然的死亡和異常的死像,一群人為了各種目的,選擇留在明顯充滿危險的環境中,這是最經典不過的恐怖電影要素。以觀眾的角度來說,有人在主導這場爆米花電影,以參與者的角度來說,有人試圖主導這場遊戲,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並非沒有答案。不過,正因我們帶著目的而來,想要達到目的,就必須玩上這一場遊戲。如果事情按照正常程序發展,當我們抵達一定進度時,甚至不需要通關,藏在幕後的人就會自己走出來——就像是電影里演的那樣。儘管我們不是在演戲,但對方卻似乎想要將這個行動當作三流的恐怖電影來進行,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選擇這樣的方式,也許是惡趣味,又或是別有目的,但是,只要確定他們有按照流程來的意思就足夠了,不是嗎?

我們並不完美,有著各種各樣只屬於自己的困難和難言之隱,但有一點是相同的,我們相信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神秘事件處理者之一,雖然在理論上,在任何涉及神秘的遊戲中,都不能百分之百保證所有人都能通關,但是,在詳細對當前這個遊戲進行過難度判定後,我和銼刀一致認為這裡正是我們用來篩選和考驗隊伍新血的最佳環境。艾迪的死亡,並不能讓我們動搖,反過來說,正是他的死亡,才初步賦予了我們留在這裡的意義。

一切才剛剛開始,我再一次提醒格雷格婭,雖然是遊戲,是一出三流的劇目,卻也不是鬧著玩的,「誰知道我是否可以從頭到尾都跟在你身邊。」我說,「小心,別死了。」

「我會小心的。」格雷格婭神情嚴肅地摸了摸手槍。

銼刀派來幫忙處理屍體的人是快槍,路上車輛很難通行,所以他扛著兩把鐵鏟和一箱汽油走著過來了。期間,我和格雷格婭又確認了一次,無法在艾迪的屍體,和這片碼頭區找到任何線索,我喝下湖水,通過義體對水質進行檢測,初步分析出的數據顯示,裡面並不存在任何導致人體系統失衡的物質,採集到的植被也不具備致幻成份。艾迪的屍體上也沒有針口之類的傷痕,在格雷格婭的了解中,這個男人的收入在中產階級,生活輕鬆,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在大逃殺中受過傷,問題就在這裡,艾迪的屍體除了呈現溺水特徵,以及保持著被打入微型追蹤儀的傷口之外,身上沒有更多的傷痕。

所有的不正常,僅僅來自於艾迪的屍體,太過集中了,但是,問題總是連鎖產生的,就像是塔米諾骨牌,只有一張牌先倒下,才會壓倒另一張牌,而艾迪顯然不是第一張牌。

「所以,在幻覺之外還有什麼東西作用在他的身體上?」快槍盯著屍體問道。

「也許是同一個源頭,讓他產生了幻覺,同時改造了他的身體。」我說:「但是,這個源頭到底是什麼,以怎樣的形態出現,這些暫時還無法確定。」

「你覺得是什麼?只依靠直覺的話。」快槍說。

「直覺可沒告訴我答案。」我輕鬆地說:「不過,很快我們就知道了,艾迪證明了,這個源頭是有效的,在確定失效之前,他們當然會繼續下去。」

「那麼,要對艾克娜進行監視嗎?」快槍從我這裡了解過關於這兩人的情報。

「可以,你們打算讓摔角手,還是清潔工和契卡做這件事?」我問。

「這得看頭兒的意思。」快槍摸著下巴,說:「其實我挺願意接手這個任務的,艾克娜可是個美人兒。」他這般說著,促狹地朝我擠擠眼。我當然明白這個幽默,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從艾迪屍體旁站起來,說:「就算是女人,能夠一口氣撞碎那種封死的窗戶的話,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但實際上,我只要纏住她就夠了,不是嗎?」快槍輕鬆地聳聳肩膀,跟我一起將鏟子抓起來,走到草地上開始工作。一如我們處理加油站那個醜陋男人的方式,我們先得挖一個大坑,將艾迪的屍體扔下去後焚燒成灰燼,在戰況激烈的時候,當然沒辦法這麼做,不過異常的屍體只是一個個來,而手頭又有工具和時間的話,這麼做被公認是最保險的一種方法——即便是神秘,要將一個被徹底燒成灰燼的屍體復活也不是那麼輕鬆的事情,如果在這麼處理之後,死者復生的現象真的出現了,那多數證明,這個死者是事件的一個重要核心。要注意的是,如果屍體的異常無法在焚毀後消除,那麼,掩埋這些骨灰到泥土和水泥中,同樣是防止傳染在短時間內擴大的好辦法。

為了防止在接觸屍體的時候就被感染,一般來說,對處理屍體的人也有一定的要求,對處理屍體的人也會進行暗中觀察。不過,如果屍體攜帶的是感染性極強的異常,那麼,再條件有限的情況下,就只能祈禱了——我覺得艾迪屍體的異常並不具備這麼強的感染性,造成異常的源頭也沒有在他的屍體上留下殘餘,所以才讓格雷格婭與之進行接觸。不過,同時我也確信,事後銼刀一定會對格雷格婭保持一段時間的監視,如果格雷格婭沒有被感染,這種監控將會大大提升她的安全性——銼刀等人和我們耳語者只是僱傭關係,我也無法控制他們的行動風格和想法,所以,想要讓他們對一個外人上心,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讓他們覺得,這個外人有這樣的價值。

我們針對神秘性質的感染源所做的提防永遠都不完善的,因為我們永遠不可能對「神秘」擁有足夠的認知,也無法隨時都攜帶針對性的工具。不過,雖然都是亡羊補牢的做法,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做到標準,但只要做了,至少能給人一些心理安慰。

無論是加油站的醜陋男人,還是艾迪的屍體,盡量按照針對神秘防疫的標準流程進行處理,已經是此時我們能夠做到的地步,事實上,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進行這些處置,本身就是這個臨時數據對沖空間的危險處於低烈度的證明。

我一邊和快槍挖坑,一邊為格雷格婭講解這些手續。其實,這些手段並非約定俗成的東西,也沒有教科書,不過,大多數人在經歷了一些神秘後,自己都會琢磨出一些針對神秘的方法,而這些方法放在廣大的神秘世界中,有很多都是雷同的,而在經典的神秘學作品中,也記載有類似的手段,它們在常識中看起來主觀又荒謬,但的確有效——這是由這個世界的構造基礎決定的,這裡不同於現實,主觀和意識在物質層面也具備巨大的作用力。

如果冒險者總是自己一個人行動,沒有交流,也許掌握這些知識要花上一些時日,但是,只要和其它有經驗的冒險者接觸過,就會立刻掌握這些在行動中根本就是常識的東西。

我和快槍的體質都不同常人,將墓穴挖好後,立刻將屍體扔了下去。屍體撞在坑底,發出沉悶的聲音,格雷格婭叫了一聲,因為早已經失去生命跡象的艾迪突然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眼珠子突了起來,青色的血管沿著眼部的皮膚漲起來,顯得更加猙獰了,讓人又一種它又活了過來的錯覺。不過,應該只是錯覺,因為視網膜屏幕中,屍體並沒有太多變化,血管里的血液沒有流動,心臟沒有工作。「哈哈,別那麼擔心,很快它就沒機會了。」快槍爽快地笑起來,我和他看過的屍體太多了,在艾迪身上出現的現象其實並不罕見,不過格雷格婭似乎還是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端詳一具屍體,原本還能若無其事地坐在屍體邊的她,此時露出噁心的表情,緊緊捂住了嘴巴。

「真的沒事嗎?」她有些緊張。

我和快槍對視一眼,給彼此一個笑意,我牽住格雷格婭後退幾步,快槍提起汽油箱,在格雷格婭面前晃了幾下,對她說:「聞聞看。」格雷格婭有些顧慮地看了我一眼,見到我沒有任何表示後,小心翼翼湊在汽油箱的管口處嗅了一下,濃烈的汽油位立刻讓她用力拉回腦袋。快槍戲謔地說:「現在好了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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