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末日代理 第0441章 深化

振蕩將下方的敵人籠罩,六個素體生命和艾魯卡所化的血色大球盡皆變得模糊起來,六個防護罩在振蕩中浮現,這一次,即便火牆另一邊不斷射來密集的火力,但防護罩仍舊成形了,之前那種只要受到實體子彈射擊,就會防護罩的形成造成干擾的現象沒有出現,顯然,它們身上的防護罩已經經過改良。

唯一沒有任何變化的只有艾魯卡,而那名被我斬殺的巫師也沒有被振蕩撕碎,躺在地上的屍體如先前那般融化為血水被地面的迴路吸收。

我注視著下方的變化,身體已經在重力的牽扯下開始下墜,即將進入振蕩範圍,振蕩剛剛才開始,一旦落入其中,身體勢必會受到相當大的創傷,但是在連鎖判定的全景視野中,一條鎖鏈從後方射來。我沒有抵抗,因為這條鎖鏈是從席森神父那邊射出來的。當鎖鏈纏在我的腰部,將我向回扯的時候,三個素體生命的身前出現灰色漩渦狀的傳送門。

來自火牆另一邊的火力很快就停止了,因為射入振蕩空間中的子彈同樣因為振蕩的力量停在半空,然後被徹底銷毀,沒能在第一時間干擾防護罩的形成,那麼槍械類限界兵器就失去了最關鍵的作用。在鎖鏈拉扯著我沿著席森神父製造的通路向後飛的時候,三個素體生命已經踏入傳送門之中。

新的傳送門在距離席森神父不遠的地方開啟,銼刀、榮格和走火開始後退,分別朝三個傳送門衝去。席森神父是陣地核心,一旦他受到影響,那麼唯一能夠製造戰地優勢的力量就會受到干擾。我們都不清楚,現在的席森神父能否在使用超能力抵禦血霧惡鬼的同時,抵擋素體生命的攻擊,儘管他已經超越三級魔紋使者,但是推動他晉陞的東西也給他帶來了強烈的副作用。我們唯一清楚的是,無論是在研究所逃亡時,還是現在所展現的力量,都不是席森神父的真正實力。會讓我們在這場戰鬥中失敗的不確定因素有許多,但能夠讓我們獲得勝利的不確定因素卻沒有幾個,而席森神父能否全力以赴就是其中之一。

為了讓席森神父擁有更多的時間掌握自己的力量,即便沒有正面對抗素體生命的能力,但是銼刀他們仍舊選擇了直面這些可怕的素體生命。當素體生命分別從三個傳送門中走出來時,一群血霧惡鬼或主動或被動地被氣流推向它們,但是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被它們清空了。更多的血霧惡鬼前赴後繼地撲向素體生命,由席森神父控制的氣流就像一條輸送管道,迫使這些霧狀的惡魔徒勞地阻擋素體生命的前進。

素體生命沒有血液,身體堅硬,不怕腐蝕,血霧惡鬼的力量對它們來說根本沒有什麼效果。這些素體生命僅僅揮動手臂,就能將它們一一擊碎,即便無法在第一時間清空蜂擁而至的血霧惡鬼,被它們纏在身上,也更像是在它們的體外形成了一個血霧狀的鬼臉鎧甲。素體生命頂著這層鎧甲,完全沒有任何負擔地向前走,唯一能夠干涉它們行動的是以它們為核心集中起來的高速氣流。尖銳的風聲如海潮一般在它們身上產生和行動路線相悖的力量,這股力量正以相當可怕的速度遞增,與之相比,乘風而來的血霧惡鬼反而像是可有可無的附贈品。

彷彿海嘯,彷彿瀑布,混亂而狂暴的氣流從不同角度沖刷著素體生命的身體,走火、榮格和銼刀已經放棄了接近以素體生命為中心的那片區域,席森神父似乎無法精確控制這些氣流了,一旦他們進入同樣會遭到攻擊。人類可沒有素體生命那麼強大的身軀,走火他們進入那片狂暴區域的下場就是被碾壓至死。大概是將大部分力量集中抵禦素體生命,之前開闢出來的連接敵我兩個陣地的通路開始崩潰,大量的血霧惡鬼就像是馬蜂群一樣呼嘯湧入其中,再度將我們和敵人間隔開來。

趁這個機會,我們重新退回陣地,將我從半空拉回來的鎖鏈縮回近江的行李箱中。走火他們想要破壞紡垂體的行動沒有成功,這讓我多少鬆了口氣。近江除了接應我之外一直沒有更多的行動,也許走火他們不清楚近江的力量,但我卻明白,近江說不定會有打破僵局的方法,只是她平靜的表情彷彿在等待什麼。我確定近江有自己的計畫,而她的計畫在某種意義上就是我的計畫,她想要得到某些結果,儘管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結果,但是對我來說,只要支持她就足夠了。

即便,為了達成她的計畫,得到她想要的結果,會導致這些會在未來成為合作對象的冒險者們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支持她的想法、計畫和實驗,和奪取人格保存裝置的重要性是同等的。

我走到她身邊,和她交換了一下眼神。我相信自己的眼神十分平靜,而她的眼神在我看來也如是,即便如此,我卻覺得我們的心靈卻能夠在這種同樣的平靜中交流。無法述說這時的感受,也許只是一種錯覺,但是,這種很快就被腦硬體刪除的感覺卻是真實存在過的,相當令人迷醉。

這一瞬間誕生的空靈的情感,讓我覺得自己又一次愛上了她。不是作為過去的高川,而是現在的高川。這就是愛嗎?我問自己。沒有答案,那種心靈相印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就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由之生出的情感也被腦硬體抹除,如同幻覺。但是,我固執地相信,自己真的愛上了她,甚至用「愛不需要理由,不存在時間」這樣的理由來開解自己——因為在某種意義上,現在的高川,並不是近江所認識的那個高川。

這份愛一定不是過去的高川遺留下來的財產,而是現在的高川所獲得的存在證明。我這麼告訴自己,甚至,我產生了一種不合時宜的念頭——比起腦硬體標註的任務,這份稍縱即逝的情感才是更重要的東西,也是唯一真正屬於我這個高川的東西。

即便都是「高川」,即便每一個高川都會將自己曾經擁有的東西賦予下一個高川,但是,對於每一個曾經存在的高川來說,也一定擁有一些只屬於他們自己的東西吧。我不知道,對曾經的高川來說,這種獨一無二的東西到底都是些什麼,但是對我來說,這種彷彿錯覺,宛如虛幻的愛,說不定就是這樣的東西。就算能夠接受過去的資訊,但是,資訊就是資訊,無比理性,無比沉重,也許會因為這些資訊產生相似的情感,但是,唯獨情感是根據當時因素即時生成的東西,這一定是無法通過對肉體和基因的控制再現的東西吧。

科學宣稱,一切感覺,包括戀愛都是激素的結果,也許真的是這樣,但是,情感和感覺一定是不同的東西。製造像是戀愛的感覺,和真正陷入戀愛之中,一定是不同的。

是的,一定是不同的。

我愛著近江,這不是遺傳信息作用的結果,也不是上一個高川情感的延續,這份愛一定和高川代代繼承下來的那份愛著真江、咲夜、桃樂絲、八景、系色、瑪索她們的感覺,以及要拯救她們的沉重責任感是不同的東西。我即是「高川」,也是高川,即是「高川」這個整體的一部分,也是一個獨立的高川。

我這麼想著,我由此感覺到了,自己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單純為了成為誰的一部分,而是作為一個獨立的生命而存在著。

在和近江眼神交互的一瞬間,我真的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自己真的是高川,真的作為一個高川而活著。

啊,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腦硬體只是剝奪了我的情感,而沒有限制我的思想,真是太好了。

儘管情勢仍舊嚴峻,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能夠做到什麼地步。未來的不確定太過沉重,即便知道自己有缺陷,也知道自己不會是最終的那個高川,但是,我突然覺得,不管要面對什麼困境,肩負怎樣的責任,受到如何的限制,誕生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喜悅的事情,也再沒有比這更令人喜悅的事情了。

「我愛你,阿江。」我突然對近江說,儘管,腦硬體已經刪除了我所有的情感,儘管,平靜的口吻根本就不像是在示愛,也沒有半點羅曼蒂克的感覺,冷冰冰的,也不合時宜,但是,我仍舊說出來了,「不管怎樣,我就是愛著你,我真的愛著你。」

近江有些詫異將目光抬起來。

「不要忘記我,不要忘記這個在此時此刻,對你說愛你的這個我。」我對她說:「我是真的存在著的,作為獨一無二的高川而存在著。」

這不是悄悄話,我能清晰感覺到銼刀和走火他們的視線齊齊落在我身上,我甚至不用去看他們,也知道這些視線中到底蘊含著哪些愕然的情感。不過,無論他們認為我多麼莫名其妙都無所謂,我也不期待近江的回應。我愛著近江,我不想她忘記我,我告訴了她,僅此而已。

「我知道。」近江錯愕之後,眼神中帶著不解,但仍舊回答道,「我也愛你,阿川。」

我想,她一定對我的話感到莫名其妙吧,她所說的愛,和我所說的愛,也許不是同樣的東西,甚至,我也無法確定,她是愛著現在的我,還是過去的高川,但是我一點都不介意,真的。

就算死在這裡,我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我會讓你實現自己的願望。不是為了過去的高川遺留下來的感覺和責任,也不是為了拯救誰,只是單純為了你,近江,單純是因為我愛你。「高川」也許會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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