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末日代理 第0431章 數據對沖

我再一次朝躺在金屬管上的素體生命揮動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振蕩衝擊波仍舊被半球形的防護罩攔截下來,只是在金屬管上挖了一個大洞。幾乎可以認定,這個素體生命身上的防護罩不僅針對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而且一直處於自動運行狀態,即便冰凍也無法讓其停止運作,一旦感應到單純的振蕩衝擊波就會自動激活。而近江之前的密集實彈射擊在某種程度上造成了防護裝置的判斷干擾。

這才是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這一次能夠發揮殺傷力的原因。

不過,既然被命中一記振蕩衝擊波,戰鬥就已經結束了。視網膜屏幕中彈出近江下落的影像,密集的炮火也於此時從高處如雨落下,覆蓋了躺在金屬管道中的素體生命。身體已經接近碎裂的素體生命失去活動能力,只能被動承受著彈幕的洗禮。在視網膜屏幕的觀測影像中,就算不斷承受著如此猛烈的攻擊,它的癒合能力也沒有完全消失,較為細微的裂痕正在收縮,就如同乾涸的大地正在吸收著細雨帶來的水份。

不過,彈幕能夠限制防護罩的產生,這就足夠了。

我再次朝它揮下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再不看那振蕩的空間,向上跳躍後抓住金屬管再向上盪去,於半空接住下落的近江,啟動偽速掠找出最佳攀升路徑回到直接通往研究所核心的那根金屬管中。

「素體生命已經消滅。」畀傳來這樣的通訊。

「那麼,繼續前進吧。」我說著,掏出營養塊補充能量後,和近江朝管道深處進發。

這一路上,我沒有再使用偽速掠。雖然能夠使用營養塊補充能量,但是我們能攜帶的營養塊並不多。上一場戰鬥沒有任何危險,但是為了獲取足夠的數據,找出能夠切實擊敗敵人的方法,在糾纏中仍舊消耗了將近一半的能量。根據之前兩場戰鬥的消耗遞進來判斷,敵人會越來越強,之後的每一場戰鬥都需要消耗更多的能量。因此,在沒有必要的時候,能量還是節省一點比較好,哪怕會拖延一些時間。

「那些外鄉人的反應消失了。」半個小時後,畀突然說。

「又進入了臨時數據對沖空間?」我問道。

「可能性很大。」畀說:「研究所大都擁有製造臨時數據對沖空間的技術和材料,因為有許多實驗必須進入獨特性質的空間才能進行,又或是與正常空間進行隔離。素體生命掌握開啟大型臨時數據對沖空間的技術並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事情,山羊教團一直都在和統治局作對,不少成員本身就是研究成員,就算將生命形態轉化為素體生命,曾經擁有的知識、經驗、智慧和記憶也不會消失。不過,由於統治局對材料的管理十分嚴格,因此,素體生命只有在佔據研究所,獲得研究所中的資源後,才能將它們的想法進行實踐。」

畀頓了頓,又充滿疑惑地說:「在三十三區陷落之前,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素體生命攻佔過研究所,儘管它們使用奇怪的病毒毀滅了三十三區的城區,但是,我至今仍舊不明白,它們到底是如何佔領研究所的。這裡的安全系統仍舊完好,如果不是素體生命修復過,那就是它們並沒有破壞這個系統。然而,根據我得到的數據,在安全系統完好的時候,當時的素體生命根本不具備攻陷研究所的能力,即便使用那種奇特的病毒,或者有內應,也都不可能做到。在研究所中,所有的防務工作都是由安全系統負責,由安全警衛充當執行者,人類是不允許接觸這類工作的。」

這件發生在很久以前的災變充滿了各種疑團,似乎連畀自己也不了解,儘管她如今已經成為安全網路的核心,能夠閱讀一部分封存在網路中的數據。我的腦硬體並不關心當年發生的事情,然而,感性卻充滿了好奇心,這種好奇心並沒有被腦硬體深度干涉,因此,轉化為數據的速度並不快,在徹底轉化為冰冷數據之前,這份感性依舊會影響我的行止。

我如今已經相當習慣和了解腦硬體的性能了,越是強烈的感情,以及在邏輯判斷中暫時沒有危害的感情,轉化為數據的速度就越慢。因此,我的感性雖然最終會變成虛假的東西,但在它誕生的那一刻是真實不虛的。在某種意義上,我只有在那一刻才是真正的人類,之後,就會變成偽裝成人的計畫執行者。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得出何種令人感到沮喪、哀傷、糾結、痛苦的結論,也只有那麼一瞬間的沮喪、哀傷、糾結和痛苦,之後,結論將失去它的溫度,我不會再為此感到沮喪、哀傷、糾結和痛苦。

就像現在,我一點都不感到有任何的不妥,既不興奮,也不低落,彷彿心中代表各種感性情緒的弦中,有一根弦永遠都不會振動,而其它振動的弦,也將會在這一根靜止之弦的影響下,快速失去振動的能量。

「素體生命中有精通數據操作的類型,是不是它們入侵了安全系統和安全警衛?」在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種探究的好奇情緒早已經消失殆盡了。

「不可能,將整個統治局一體化的安全系統幾乎不可能被入侵。」畀說:「以前我還以為會有這種可能,但成為安全網路的一部分後,就明白這根本是無稽之談。就像現在,我已經成為了新安全網路的核心,而三十三區的舊有安全系統也因為某種原因單獨從整個安全系統中剝離,但是,我仍舊無法快速消化這部分安全系統中屬於安全網路的部分,甚至,無法重啟安全系統核心的話,根本無法掌握整個安全系統。而且,只有在三十三區安全系統從統治局安全系統結構中剝離出來的現在,才有可能重啟藏在研究所中的本區安全系統核心。」

「那麼,這一切的開始或許並不是素體生命在城區投放病毒,而是三十三區的安全系統被從統治局安全系統構造中剝離出來。」我最終得出這個結論,「是誰,用了什麼方法,為了什麼目的,將三十三區獨立出來呢?」

「……不知道。」畀沉默了一會,說:「對方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但我覺得不是山羊教團的人。莎說過,安全系統對研究所的防衛十分嚴格,山羊教團的人也許會在研究所中工作,但絕對不知道,也不可能靠近安全系統核心的放置區。」

半晌後,我對她說:「畀,你知道莎在研究所中是做什麼的嗎?」

「她曾經在研究所里工作,是研究員。」畀說,「她不也告訴過你嗎?」

「……你能在安全網路中找到身份證明嗎?」我問:「就算是研究所中工作,也有更詳細的分工吧?」

畀的通訊斷開了。

雖然無法證明莎是三十三區災變起源的罪魁禍首,但是,腦硬體在對大量數據分析後,得出和我用大腦思考相似的結論——莎不是單純的受害者的可能性很高。

不過,無論她當年到底做了什麼事情,目的為何,如今她正在逐步成為三十三區的真正掌控者,是我們這些冒險者的最佳合作對象,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儘管如此,我仍舊將腦硬體的運算資源分出一部分,計算讓畀取代莎的成功率和行動計畫。

單純使用原生大腦來思考,結論十分明顯,要讓畀代替莎,最大的障礙就是畀對莎的感情,以及莎在這些年中對畀的引導。

我希望腦硬體能夠給出更加精確和詳細的建議。

不過,這全都是處理完當前任務之後的事情。

通往下一區域的門終於出現的時候,距離我和近江擊敗素體生命已經過了四十多分鐘。也許是出於上一次安全代理素體的教訓,也許出於物理條件和技術水準上的限制,畀這一次在嘗試解鎖的時候花費的時間更多了。當門打開之後,卻發現門後看不到通道或房間的影子,只有一團旋轉的灰霧。

就像是傳送門一樣。

「現有資料中,這條管道的這個位置的確有這麼一扇門,但是門後絕對沒有這樣的東西。雖然缺少數據,無法進行深入解析,但是,這個東西的總體運作結構和素體生命使用的巫術十分相似。」畀說。

「也許那些外鄉人選擇了進入這扇傳送門。」我猜測道,這能說明為什麼畀失去了和走火他們的聯繫。雖然擁有信號裝置,但是,如果間隔距離太長,信號裝置之間的有效範圍無法接駁的話,失去聯絡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既然那些外鄉人接受了敵人的引導,那麼我建議你們離開這條管道,從外部尋找通往研究所核心的路線。」畀這麼建議。

她的通訊剛剛發送過來,視網膜屏幕也彈出來自腦硬體的建議——使用連鎖判定進入觀測模式。就對特殊情況的判斷來說,比起畀,我更信任腦硬體,或者說,我更信任自己,因為腦硬體獲取數據的途徑,似乎不僅僅來自我對外部的感觀,還有我的大腦思維,乃至於身體本能和直覺。

腦硬體所給出的結論和建議,比思維冷靜,比感觀細緻,比本能直覺更加具有彈性。

我在收到腦硬體的建議後,第一時間打開連鎖判定的雷達功能。周遭的景物不斷褪去色彩,其外觀構造也在片片崩潰,最終只剩下一個黑白色的線構世界。

「有一個壞消息。」在這個線構世界中,我看到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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