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混沌頭 第0305章 出牌 2

地獄犬的潰敗昭示著站在我們眼前的灰袍是一個比惡魔更強大的傢伙,我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戰勝惡魔,甚至不知道那身灰袍底下究竟是人還是其它的什麼。我懷疑過對方是不是傳說中那些擁有超凡力量的人物,在召喚出這隻惡魔之前,我們根本就無法確認這樣的人物的存在,而如今他們和惡魔一樣成為顯示,對於耳語者來說不能不算是一種突破。但不管怎樣,這個傢伙突兀的出現並不能讓我感到安心,甚至警惕於他所顯露出來的力量。

我們召喚出地獄犬,又將這隻惡魔趕入人類社會中,如果來人心存正義,恪守除魔的理想和準則,勢必會與我們為難,這一點在最初的計畫中就已經考慮到了。更可怕的是,如果來人心存歹意,我們就必須面對比惡魔更加可怕的敵人——一種自如行走在人類社會中,比惡魔更常見,比惡魔更強大的黑暗力量。

我招呼大家向後退,做好戰鬥的準備。和我們的警惕比起來,灰袍只是站在那裡,身體一動不動,就像一塊石頭,兜帽的陰影下偶爾會露出白色的一角,從色澤和紋理來判斷並非是人類的臉,在燭光中散發出無機物的味道,像是某種角質層。我覺得那是面具,這個人除了用灰袍遮住自己全身,還戴上面具,讓人不禁產生陰霾的感覺,覺得對方不像是好打交道的人。儘管他並沒有表露出敵意,但是安心和信任也無從談起。

地獄犬掙扎了幾下,想要站起來,可是當它再一次失力倒在地上時,那種身體崩潰的感覺更加明顯了,越來越多的灰霧將它包裹起來,漸漸地,這隻惡魔失去了犬的形態。這並非意味著惡魔的死亡,與之相反,它看似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不受干擾的狀態,並在眾目睽睽中化作一團龍捲朝破碎的窗戶飛行。

我試著對這團灰霧開了一槍,果然和之前一樣,子彈毫無阻礙地穿過霧氣打在牆壁上。然而,我不覺得它能夠用這樣的方法安全逃離倉庫,和我們這些外行人不同,擋在那個方向的灰袍明顯更有手段,談到對付惡魔,對方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內行。他站在那裡不動聲色,說不定同樣存有當初地獄犬對付我們時那種貓耍老鼠的心情。

果然,在灰霧從空中接近他的時候,灰袍抬起袖子,露出一隻蒼白的手,手掌和普通人差不多大,手指卻十分修長,比普通人長了一截,露出來的部分沒有血色,骨節嶙洵得好似只剩下一張皮。這隻異常又鬼氣森森的手讓人心中發毛,但就在他用食指朝前方空氣點了一下時,和惡魔類似的灰霧從指尖噴出來,比惡魔變成的灰霧要少得多,但是同樣靈活,宛如有生命般化作一條繩索。

灰色的繩索拋起來,正好將那團灰霧龍捲套住,任憑龍捲如何擺動,擴大或縮小都無法擺脫。龍捲沒能再往窗戶前進一步,翻滾的霧體讓人清晰感覺到它的掙扎。繩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灰霧被勒疼了一般掉在地上,邊緣的灰霧開始絲絲縷縷地散去。灰袍的手腕翻了一下,彷彿應和著他的動作,灰色的繩索燃起火焰,轉眼間就成為一條火繩,隨後就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惡魔化身的灰霧被炸成了兩團,一團朝灰袍撲過去,並在途中就變成只剩下前半身的地獄犬,那種瘋狂的氣勢充滿了迴光返照的味道。而另一團則朝我們撲來,並沒有變成另一隻地獄犬,只是在我們試圖攻擊它的時候,猛然分散成十幾道更小的灰霧越過每個人的身邊,並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鑽入系色同學的五官。就在我們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它已經完全沒入系色同學的身體了。

我們面面相覷,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不過「惡魔附體」這個神秘學辭彙已經悄然在每個耳語者成員的心頭浮現。三位女生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檢查系色同學的身體,白井想要阻止森野,生怕她會遭到被惡魔附體的系色同學的攻擊,不過晚了一步,森野已經將系色同學的上半身扶起來了。

「怎麼樣?」我問道,但沒有回頭,繼續面朝灰袍的方向戒備。前方正出現同樣另人驚奇的一幕,只剩下上半身的地獄犬張開利齒,正準備當頭將灰袍咬成兩半,結果灰袍的食指點了一下,又從指尖冒出一股灰霧,這時我聽到了一種細微、拗口又不明意義的聲音正從那人的兜帽中傳出來。

好像是咒語,我想到。眼前這個怪人的攻擊方式和打扮和傳說中的巫師逐漸吻合起來。他真的是巫師嗎?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巫師嗎?

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似乎都不容許否認這樣的問題。

貌似巫師的灰袍所發射的灰霧變成一塊盾牌擋在他的面前,地獄犬收勢不及,或許也根本沒有退後的想法,就這麼狠狠地撞在盾牌上。盾牌扭曲了一下,差一點又變回灰霧,可是地獄犬也好不到哪裡去,從牙齒開始,那半截身體再一次出現崩潰的跡象。灰袍的食指微微晃了一下,還沒修復完畢的盾牌猛然彈出一根根尖銳的長矛,將地獄犬刺了個對穿。

地獄犬身在半空,就像是被貫穿身體的長矛架起來一般,它的身體瓦解的速度更快了。這一次它重新化作灰霧後,那團灰霧就再也沒有動靜。灰袍攤開手掌,這團灰霧立刻湧進手掌中,凝聚成一顆灰色的石頭。

可怕的惡魔就這麼被幹掉了。灰袍將灰石握在掌心,那隻足以讓孩子噩夢連連的怪手重新藏到袖子中。我的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個傢伙。我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惡意,但對方也沒有向這邊釋放善意。因此,當他以一種飄忽的姿勢向這邊走過來的時候,我將槍口示威地抬了一下。

「別動,否則我就開槍了!」我喊道。

身後的白井和三個女生正忙做一片,在灰袍收拾惡魔的這段時間,他們檢查系色同學的身體後並沒有發現任何不良的異常狀態,反而看到系色同學身上的燒傷竟然在快速癒合,同時體溫也有明顯下降,漸漸靠近正常人的水平。咲夜告訴我,儘管她還沒有醒來,可是從表情上看沒有之前那麼痛苦了。先不管系色同學醒來後會變得怎樣,至少現在我和白井反而變成了傷勢最嚴重的倆人。

我再三出聲威脅灰袍,其他人也應該注意到了。然而,灰袍並沒有聽從這種威脅,仍舊不緊不慢地朝我們走來。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是既然對方沒有說明自己的想法,我就不能將之看作善意的表現。

於是我開槍了。

我的身體正處於一種灼熱的極限狀態,痛楚一波一波湧來,在地獄犬死亡後,先前伴隨著痛苦和鬥志而生的氣力正無可避免地流失。我覺得雙腿開始發軟,視野也在模糊和清晰中來迴轉變,如果這個時候失去意識,能不能再醒來呢?我抱著這樣的疑問,更加感到自己不能在此時倒下去,否則其他人都會變成砧板上的魚肉,任這位不知來歷的灰袍「巫師」宰割。

「不準過來!」我又一次扣下扳機。

在槍聲中,子彈和之前一樣,打在灰袍巫師的前進路線上,藉此表露自己的態度:我只是威脅他,而不是要和他為敵。然而,灰袍巫師就像是完全感覺不到這種善意,以由始至終冷漠的態度做出回應——他伸出了那隻可怕的手,食指在空氣中虛點,一團灰霧從指尖冒了出來。

我覺得這種同時具備變化和力量的灰霧法術可怕極了,因為在之前對方和惡魔的戰鬥中,我根本就找不到能夠遏制和抵抗這種力量的方法。這團灰霧可以是一張盾牌,可以是一枚炸彈,可以是一條繩索,可以是一支長槍,好似巫師要它變成什麼,它就能變成什麼。而我們這邊呢?什麼都剩下。我使用的獵槍只剩下最後十發子彈;對付惡魔的物品,例如「聖水」之類能給灰袍巫師造成什麼麻煩呢?更無法想像用鐵棍去和一個身經百戰,富有智慧又掌握了神秘灰霧的巫師戰鬥。

我甚至懷疑,一旦他將那團灰霧變成劇烈爆炸的火球朝我們扔過來,這裡的人有多少個能夠活下來。

說起劣勢,我看到了一大堆,說起優勢,我幾乎找不到。然而,就算是處於絕對下風,就算是拼上性命,我也想要身後的大家安然脫困。

「快散開!」我背對身後的大家喊道,然後踏前一步。

灰袍巫師的手指動了一下,灰霧霎時間變成一桿長槍扎過來,速度很快,不過並沒有逃出我的視線的捕捉。我沒有從正面擋住它,因為它看上去很有力,於是側開身體,在長槍擦過的時候將鐵棍狠狠砸到槍桿上。

手掌中傳來砸中實物的感覺,緊接著就是從長槍上傳來的力量將鐵棍帶偏了,連帶我也不由得搖晃了一下身體。這一擊果然很有力,如果正面抵擋,恐怕就會被洞穿身體吧。在交鋒的一瞬間,我的腦海里閃出這樣的念頭,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心臟被攥緊的感覺,讓我不由得放棄灰袍巫師,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偏離軌道的長槍上。

扎在地上的長槍倏然軟化,變成一條灰色的繩索朝我抽來,我連忙俯身讓過,結果繩索擁有自我意識般在半空打了圈,差一點就把我捆住。這些變化快速而且很難理解,我手忙腳亂,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好不容易才堅持到灰霧消散。

在灰霧散去的一刻,我看到灰袍仍舊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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