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混沌頭 第0297章 洗牌 1

距離大學畢業還有幾個月,我和同宿舍的朋友已經開始辦理各種離校手續。說實話,這段時間是整個大學生涯最愜意的時光,沒有工作壓力,沒有學習壓力,只要你願意,每天都能虛度光陰而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雖然有些同學還需要煩惱找工作問題,但我已經接到某汽車公司的實習邀請。我不知道對方是如何知道我的,我並沒有親自去聯繫他們,不過在電話中,對方再三向我保證一定會錄取我,只要在規定時間內去報道就行。

除此之外,大學導師也希望我能繼續就讀研究生,因為我的成績、學生會成員的身份以及導師的推薦,只要我答應,就職本大學講師的合同就擺在我面前,將來未必不能成為博士教授,獲得一個人人敬仰的身份。

至此,我已經可以相信,自己的將來一定會比大多數同齡人要順利得多。

不過,我對這兩份邀請尚有些猶豫不決。說實話,無論繼續讀研,成為大學講師,還是進入汽車公司做動力總成方面的工作,都不能不說前景光明,然而我的心中卻總是存在某種隔閡。

這種隔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回想自己的夢想,自己的經歷,都沒有發現會產生這份隔閡的蹤跡,我的未來似乎就註定了會成為一名心理學專家或動力工程師,而這份隔閡正試圖將我推向不確定的和命運違背的未來。

我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心血來潮,不過,如果真有什麼蛛絲馬跡的話,那一定是這些天來每天都會做的怪夢吧。

在心理學上有這樣的說法,夢境產生的因素來源於現實,不過,我身為心理學系高材生,卻無法解讀自己的這個怪夢。它就像和現實割裂,毫無來由地出現在我的身上。

它並不是因煩惱而生,也不是因身體出了毛病,更不是因為白天的胡思亂想。

我到至今為止的人生都很平穩,就像行走在一條坦途上,不能說沒有磕磕碰碰,但就如一小塊絆腳石,輕易就能踹開。最近我沒有煩惱,身體健康,享受著美好而肆意的大學生涯中最後的時光。

無法理解這場突如其來的怪夢,或許這本身已經成為了我的煩惱。

不過,我並不厭惡這個夢。

在夢裡,我總是在沿著一條看不到盡頭的樓梯螺旋攀登,途中會出現那個男人。他會對我說:「你好,高川,我叫做高川,很高興見到你。」我看不清他的臉,卻對他產生一種熟悉感。每一次,當我以為自己爬到了很高的地方,已經將他遠遠甩在身後的時候,他總是會出現在更上方,就像是他在我所不知道的時候,也在沿著這個樓梯攀爬著,所以總比我走得更遠。每當我看見他的時候,他總是面朝樓梯下方的我,就像是刻意等著我一般。

在每一次夢裡,我都無法走得比他更遠,面對面的時候,我似乎永遠也無法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自稱「高川」。我曾經假設,他是我的潛意識於夢境中的倒影,但並不能確定,因為如果假設為真,這種表面意識和潛意識能夠在夢中以這種方式相會的案例是第一次出現在我的認知中。

我想,他一定在試圖告訴我什麼,儘管我每次都只聽到那句問候。如果他是「潛意識」,那麼他要說的事情,對我來說,一定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因為,那一定是真正的我,真正要去做的事情。

被這個夢境困擾著,我試圖證明這就是為什麼還在對未來的選擇猶豫的關鍵。我用了許多方法,例如催眠自己,請教有交情的心理學教授,不過至今為止,對夢境的解析還在原地踏步。

是的,我在享受大學剩下的時光,但是我並沒有虛度光陰。

這天,我接到大學社團的電話,他們準備為畢業生辦一場告別會。簡單來說,就是一群人用社團經費去吃喝玩樂一個晚上,這種事情幾乎在每個畢業生身上都會發生,而且視次數的多寡,甚至能夠分辨出這個人的社交能力。

從上個月開始,我就一直收到這類邀請。雖然不用自己出錢,但是每次都會被灌得酩酊大醉,事後總有一段痛苦的時間,幾次後,我就對此敬謝不敏了,盡量找借口推辭過去,反正我和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在畢業之後都不會再有交集,不是嗎?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所謂人情冷暖,正是交情被時間和距離嚴格制約的結果。

不過,這一次社團的聚會不能不去,因為我在那個社團中度過了許多有趣的時光。

大學裡有各式各樣的社團,但並不是所有的社團都是正規的,就算被大學承認,在獲得大學給予的經費之前,都只能被稱作「愛好會」。只有記錄在學生會的名冊中,每年都能得到一筆經費的團體,才能被冠以「某某社」的名頭,這個名頭代表了「正規」、「活動經費多」,「成員眾多」、「活動公開」以及「有優秀的行動力」。

每個正式社團的會長,都具備高人一籌的社交能力和統協能力,並藉此堆積出強大的人脈,這些人畢業之後,往往能得到一個更好的出發點。

我所重視的這個社團,並不是以上這種正規龐大的社團系,套用以上的分類,它不僅不是「某某社」,甚至不能冠以「愛好會」的名頭。它並非在我剛入學的時候才建立,迄今為止只有七年的歷史,它不在學校和學生會的檔案中,不被大多數學生所知。它最初創立時只有一名成員兼會長,到如今在這座大學裡也發展出五名正式成員,私下被我們冠以「秘密結社」這樣充滿黑幕感的名頭。

它的名字是「耳語者」。

創立者兼現任會長叫做八景,是看上去文靜,實際行動力滿值的文學系女生。她是神秘學的狂熱愛好者,在高中一年級的時候就創立了這個秘密結社,如今她曾經就讀的高中還流傳著這個結社的傳說,據說還在秘密壯大中,屬於「重要分社」。八景甚至宣稱,她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籠絡了不少「社會人士」,如今「耳語者」這個秘密結社組織「已經遍布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當然,因為八景拒絕出示有效證據,我們一向將這麼大膽狂妄的發言視作玩笑,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八景這個女生和其他普通女生想必,的確存在著某種分割線般的差異。那並不是說她有多聰明,多有魄力,學習好,社交能力強之類的特徵,而是在交往過程中,切實讓人感受到某種不尋常的地方。

這種特別正是這個秘密結社之所以成立的由來,「耳語者」這個名字與之密切相關。

八景能夠聽到凡人所無法聽到的聲音。不管是不是真的,當你和她一起行動的時候,你總能覺得,它就是真的。「耳語者」以這種聲音為中心展開活動,八景會對這些偶然會出現在腦海中的聲音進行解讀,然後根據解讀後的情報運作事物。

如果是不熟識的人,沒有真正體驗過現場的人,一定會視這種行動模式為宗教傳銷,認為八景只是個打著「先知」名頭的騙子,甚至是一個精神病人。不過,社內成員或多或少,都能夠察覺其中的不可思議之處,那簡直是一種毫無道理,毫無徵兆,無法進行解析,無法用理論、常識和經驗去解釋,卻相當準確的預知。

八景是真正擁有超凡能力的人——這樣的認知,才是真正讓八景和其他女生區別開來的特質。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公車上,一個戴眼鏡的黑長直女孩上車後,直接坐在我身邊的座椅上,原本以為只是個路人,結果她突然對我說了一句類似「世界末日就要到來了。」的話。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該露出怎樣的表情才好。

然後她似乎看出我的窘迫,對我說:「只要微笑就好了。」

我照著做了,事後卻有些後悔,因為回想到那一幕,自己當時的樣子真是不堪回首。

第二次見面是在大學裡,她突然闖進我剛上完課的教室里,知名點姓要找我。在了解她的特質之前,我還以為她調查過我的資料,或者一直偷偷注視我。雖然當時不明白她找我有什麼事情,但正準備申請學生會職務的我並沒有拒絕。

八景將我帶到行人較少的綠化帶,十分突然,又很直白地對我說:「我組建了一個社團,你來加入吧。」

當時正是學校社團和愛好會招募社員的高峰期,所以我並不覺得意外,只是在了解了她的所謂「耳語者」社團的構成,立刻意識到,這根本不能稱之為「社團」。

「那就是秘密結社吧,你不覺得很有型嗎?」八景吧啦吧啦地說了一通,我已經記不得當時她到底說了些什麼,大概是結社今後的行動綱領和之所以要我加入的原因之類。總之,我當然不可能立刻答應,還在想借口推辭這個「聽起來有些危險味道」的組織。

至於後來為什麼會加入,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正是那樣的事情,讓我意識到八景的特質,並對此感到好奇,從而加入了這個秘密結社,成為「耳語者」的重要元老。

之後,又經歷了一些奇妙、衝動和尷尬的事情,外語系的女生咲夜,咲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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