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邪惡力量 第0190章 分流

無論是需要先知,還是需要敵對的先知,對於我們來說都不是好事情。我開始擔心八景,她現在就像是一頭掉進陷阱中兔子。從安全局得到索倫日記開始,整個事件都在看似偶然的情況下變成一起醞釀已久的陰謀。

另外,在這本自己上並非只有索倫一人的字跡,有許多用不同顏色的標註顯示曾經有不同的人得到過這本日記。這些標註和擁擠在行間的蠅頭小字都向我闡述了一個驚人的事實,在這本日記上標註的人們一直遭遇和瑪索一樣的困境,但他們也相應地找到了將怪物封印的方法。

「這些都是被恩格斯獻祭的人。」瑪索說起恩格斯這個名字,不可避免地帶著憎惡和冷淡,「我想,我被送到這個地方的理由和他們一樣,我必須將跑出來的怪物送回它們該在的地方。」

就像她說的那樣,她被恩格斯獻祭進來,是為了增加索倫的戰鬥力,而我被扯入這個噩夢空間,純粹就是艾琳的陰謀而已。那張通過我抵達墓地噩夢世界的照片已經證明了這一點,雖然那隻奇怪的巨手在最後一刻挽救了我,也無法掩蓋這個事實——正因為那張照片的存在,那扇大門在一瞬間的確連通了兩個噩夢世界。

我最特殊的地方就在於,我可以自由進出現實和噩夢中,並且不通過獻祭進入不同的噩夢世界。這同樣是瑪索現實處境不妙的一個佐證,她也許再也無法回到現實了。

「高川是為了阻止天門計畫而來的吧?也就是說,要破壞這個噩夢。與此同時,也想挽救我,這點我明白。」瑪索對說:「可是,如果我只能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話,高川,你打算怎麼辦呢?」

她的話讓我深深感受到兩種使命的背道而馳,一個是身為安全局成員的使命,一個是希望成為瑪索的英雄的使命。同樣是為了拯救什麼,可是兩者卻在截然相反的道路上。瑪索的話不無道理,在現實中也許已經不存在的她,如果再失去這個世界,她或許真的會徹底死去。可是,如果放任這個噩夢世界繼續擴張鞏固,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無法預料。

瑪索用能夠看穿人心的目光盯著我,片刻後露出坦然的笑容。

「高川在為這種事情煩惱,我真的很高興,因為這證明高川的確將我放在和現實平等的位置上。」她撫摸著我的臉龐,「不過,高川,你和我不一樣,你在現實還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不得不去維護的人。你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沒必要為這種事情煩惱。不要再找我了,做你應該做的事情。我雖然存在於這裡,但是這裡不過是一個幻想,將幻想放在和現實同等的位置上,或者將幻想替代現實,這是精神病人才會出現的癥狀。」

無論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無論這裡是如何真實,就算它似乎和現實混淆在一起,可它仍舊是一個夢境。瑪索一邊將索倫的日記拿走,一邊這麼說道。

「你的職責,不正是讓夢和現實劃分開來嗎?」

瑪索的話讓我生出無奈、悲傷和痛苦,我無法想像拋棄她的情形。我深明自己無法成為所有人的英雄,因此想到,至少可以成為某個人的英雄吧。如果我有拯救一個人的力量,就去拯救一個人,有拯救兩個人的力量,就去拯救兩個人。我這麼想,也這麼做,最後我拯救了咲夜,雖然期間遭遇了各種各樣的困境,但結果卻令我感到歡欣。

就在兩天前,我決定要像拯救咲夜一樣拯救面前這個女人,然而現實卻擊碎了我的理想。

我就像一個溺水的人,窒息得說不出話來。

無論是這個噩夢,還是噩夢中的瑪索都是如此真實,可就像她說的,我是活在現實中的人。

「不會的,一定有什麼辦法解決的。而且我的任務不是要破壞這個計畫,而是得到這個計畫的詳細資料。」我緊緊抓著瑪索的肩膀,說著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話:「只要有了資料,無論多少個夢境世界都能重新造出來,只要解析了其中的原理,就能創造一個讓瑪索你活下去,卻不會對現實產生太大傷害的世界。說到底,這只是一種技術,不是嗎?技術是不分善惡的,不是嗎?」

可是,要做到那個程度,運氣和時間都是不可或缺的東西。先不提我們是否能夠安然從敵人手中獲得完整的資料,即便資料和經驗完整地保存下來,要在顧及現實影響的同時將天門計畫復刻出來,也需要花上很長的時間。

可是,瑪索不可能活到那個時候。一旦現在這個噩夢世界瓦解,她說不定就會隨之灰飛煙滅。

瑪索只是凝視著我,宛如安慰我般說道:「沒關係,其實我並不擔心這些事情。因為,無論高川你多麼努力想要阻止天門計畫,也不會成功的,如果事情真像你剛才說的那樣,末日將註定到來。我不是不能理解高川你為什麼加入安全局,但是對我來說,黑巢才是正確的選擇,這大概因為我是個不甘平靜,卻又自私自利的女人吧。你有沒有想過呢?面前這個女人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情,不過都是在利用你而已。」

「我……」

「高川,以後一定要記住。不要相信漂亮又聰明的女人,也不要相信妓女的話。」

瑪索的話讓我只能用錯愕的視線看著她。

「以後,希望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我會在這個世界努力地活下去,也許會像之前來到這裡的人那樣封印那些怪物,也許不會那麼做,反而期盼天門計畫的成功。所以,高川你也要在現實中努力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瑪索為我整理了一家襯衣的領子,「作為餞別禮,我告訴你一件或許有用的秘密吧。我之前說過,來這個鎮子旅遊是我的工作吧?那不是謊言,只不過,不是全部的理由。雖然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不過我的某位先祖曾經是這個鎮上的居民。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但是當你提到瑪爾瓊斯家的時候,我才突然想起來,祖父去世前,曾經和我提起這件事情,瑪爾瓊斯家曾經是個高貴又放蕩的家族,在最鼎盛的時期,這個家族的血脈遍布這個鎮子。而我們家,似乎就是偏遠的血脈流失在外面世界的一支,像我們這樣走出小鎮的人並不在少數。」

我簡直被她的話給驚呆了,完全沒想過,瑪索的背後竟然有這樣的身世。這的確是一個突破口,之前,無論我們如何調查受害者的背景、身世、性格、心理、生活、籍貫、生日、星座、血液和遺傳因子,都沒有找出共同點,說實話,我們能想到的能夠扯上關係的關鍵字都已經用盡了,也覺得差不多可以將精力轉移到其它方向了。

可是瑪索的話卻讓我們重新得到一個新的關鍵字——瑪爾瓊斯家的血脈——這種北京資料一般而言,時間越久就越難挖掘出來,直系的後代還好說,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旁系,是不會在個人檔案中記載的,也許連本人都已經不記得了也說不定。

恩格斯曾經暗示過,被充當祭品的人選並不是他決定的,但是若什麼人都可以,就算可以用來後期培育來解釋,範圍也太大了。按照安全局處理類似事件的經驗來說,越是對現實影響力巨大的獻祭儀式,對祭品的要求就越是嚴格,祭品之間必定存在某種天然的共性,和連環殺手對獵物的選擇十分相似。

可是至今以來,在眾人的調查、分析和推理中,都沒有找到這種天然共性的存在。這讓我們造成了一個錯覺——天門計畫的祭禮是一種超出常理的泛性獻祭儀式——然而瑪索的話讓我意識到,其實,過去的經驗仍舊是正確的,只不過這個事件中的天然共性太過隱秘。

瑪爾瓊斯家在中世紀時就已經存在了,而且還是本地的豪族,他們直系或旁系的子孫分散在小鎮之外的地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麼說來,艾琳的十字架吊墜同樣是家族流傳下來的寶貴遺物。因此,考慮到其存在於瑪爾瓊斯家的時間,又是天門計畫取得成功最關鍵的物品,那麼,天門計畫並非是第一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一個持續了數百年的陰謀——這種想法實在是太危險,太可怕了,以至於令我毛骨悚然。彷彿在這個壓抑靜謐的房間中,在凝固著暴虐的自然景觀的窗外,似乎有一個穿越了時空的惡魔之眼凝視著自己。

原先,梅恩先知的闡述讓我產生一個錯覺,末日降臨的徵兆是出現在五年前。然而索倫日記將這個時間推進到十年前,大家都覺得這個男孩可能是第一個先知。然而,瑪索的身世所展現出來的可能性,卻再一次拉長了時間的軸度,而且幅度之大,令人懷疑這是不是個惡意玩笑。

沒錯,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件東西是永恆的,即便是孕育人類的星球,也會在幾十億年後抵達壽命的盡頭。在這個星球上所有生命種族中,人類的歷史並不是最短暫的,但是人類的發展和進化,以及人類世界的豐富和精彩,卻遠超其它族群,甚至可以說,就像是燃燒生命和未來那樣,不斷升華自己的存在。當人們想要稍微停下腳步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走得太遠了,並且產生了人類是一種擁有強烈自我毀滅傾向的生物的說法——這樣的感覺和說法在廣泛的知性階層中並不是小眾的顧慮。

若末日的降臨是幾百年前就註定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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