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峰又在大潭村待了一天，不為別的，等那台交換機。
雖然交換機在一號那天就裝上了卡車，但是到今天還沒到。
五號這天，交換機在卡車上跑了五天終於跑到西灣了。
為了防止路上顛簸，交換機里里外外包了不知多少減震層，就像一個滾圓的熊貓一樣被從車上抬下來了。
這台交換機從張石阡車隊的車上卸下來就裝上了滕康僱傭的車隊的車，用了兩三個小時的時間被拉到了深圳布吉滕康那個作為貨倉的生產隊的院子里。
萬峰到達深圳後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打電話找到了殷振飛。
「殷總！我給您把設備弄到深圳來了，您什麼時候有功夫帶人過來看看？」
殷振飛現在正愁眉苦臉呢，這個年他過得艱難無比。
截止到目前，華威公司的賬戶上就剩了一塊四毛錢。
如果再有幾天想不出什麼辦法，公司就的黃鋪了。
此時的他正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他簡陋的辦公室里走來走去，正走得心煩意亂呢，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殷振飛半天沒敢接電話，他不確定這電話是不是要賬的。
過年那些日子這種電話他可是接了不少了，每天都得接個十個八個的。
搞得現在一聽到電話鈴聲響他就心驚肉跳的。
但是不接也不是事兒，自己是欠人家錢但可不是賴賬的人，就是現在沒錢，陪著說點小話先對付對付再說。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殷振飛一橫心就拿起了電話，也就聽到了萬峰的那句話。
不是要賬的。
殷振飛先是心情一松接著反而糊塗了：「你是誰呀？我認識你嗎？」
「啊？你忘記我了？我是萬峰呀！」
「萬峰？萬峰是誰？」
萬峰無語了，這老頭記性咋變壞了？時間也就過去兩個多月嗎。
「還記得在深圳工商聯誼會上和你交談的那個年輕人嗎？」
「小騙子！」殷振飛想起來了。
萬峰這個鬱悶，這老頭，怎麼就認準他是騙子了呢？
「殷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是告訴過你我不是騙子嗎！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我不是騙子，不是騙子。」
「好好！你不是騙子，你剛才說什麼？」
「我把我們製造的程式控制交換機拉到深圳來了，包括圖紙！你帶幾個技術人員過來看看呀！」
瞬間，殷振飛腦袋熱血上涌，眼前一黑。
交換機？對了，上次對付騙了……是拿了交換機的圖紙回去的。
這麼說這傢伙還真造出來了？「那你在什麼地方？」
萬峰說出了一個詳細的地址。
「我半個小時到！」
殷振飛記下地址後掛了電話，人風一樣衝出了辦公室。
殷振飛的小廠在一個地點較偏僻的地方，離華強北稍微遠點。
院子不大，二十多個員工閑散地在院子里坐著，沒有人說話，氣氛比較壓抑。
「錢師傅，周師傅，王師傅！帶著工具跟我走。」
三個年紀在三十到四十的員工刷地就站了起來，飛快地跑到車間里去拿包。
很快三位師傅從車間里出來：「廠長！去哪裡？」
「去布吉一個地方。」
殷振飛帶著三個師傅剛走出小廠的大門，一輛藍鳥轎車吱地在殷振飛面前停了下來。
車上一個油頭粉面的中年人下了車。
在當時的華國，有肚子的人非常的少，深圳也不列外。
但是這個中年人卻挺著一個肚子下車了，隨後還有兩個保鏢模樣的人也從車上下來，摸摸地站在胖子的身後。
「殷老闆這是要到哪裡去呀？」
殷振飛看到對方皺起了眉頭：「易老闆！這是哪片雲彩下錯了雨把您刮到這裡來了？」
「我來看看殷老闆你現在混得怎麼樣？我說過性格太鋼的人在這個世界行不通的，你如果現在回頭我的產品還交給你代理。」
這樣胖子叫易中雲，是香港一個叫亢輝的公司經理，專門做程式控制交換機的。
殷振飛原來代理的程式控制交換機就是他家的。
「易老闆！您不都已經斷了我們的貨了嗎？這又回來找我是什麼意思？沒有人代理您家的產品了？」
「你只要聽話我還讓你代理。」
殷振飛呵了一聲：「呵！易老闆！你們公司隨意漲價，根本不在乎代理商的意見，對我這個代理商沒有一點起碼的尊重。產品質量差也就算了還從來不管售後，我向你小舅子反應反應，你小舅子就沖我瞪眼扒皮的，而且還直接就斷了我們的貨。亢輝到底誰是老闆？就你們這樣沒有一點信譽可言還老拿出一副高高在上樣子的公司，我就是有一分骨氣也不伺候你們，另請高明吧。」
易中雲呵呵乾笑了兩天：「殷老闆！你就是這樣不好，火氣太大，你這個歲數的人不要動不動就老發火，那樣會活不長的。」
「我能活幾天就不勞您操心了，我要出去辦事，麻煩把你的車開走，別擋在我工廠的門口。」
易中雲兩手掐腰抬起戴著一副大眼鏡的臉好好看看殷振飛的小廠。
小廠是那種老式的建築，土房小院，門口掛著的那塊華威程式控制交換機廠的牌子斑斑駁駁的。
「你說我把你這個小廠買下來蓋個合資廠怎麼樣？這地方不錯，我準備和深圳市領導談談。」
殷振飛眼前一黑，這個小廠是他租別人的，如果易中雲真要買這塊地這根本不是事兒呀。
深圳政府對港商現在根本沒有免疫力，人家要買不但一買就中而且還花不幾個錢。
但是他的華威怎麼辦？
他還有資金去租地方再開廠子嗎？
「易老闆！都說做人留一面日後好相見，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哈哈哈哈！做人留一面那也要看雙方的身份，身份相噹噹然會留一面了，可是你這種不聽話又沒有背景的人憑什麼讓我給你留一面？你害我這段時間少賺了很多錢，我會給你留一面。」
殷振飛這個心累，你們公司主動斷了供貨，現在缺怨我們讓你少賺錢了。
看過不要臉的，今天還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