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小吳家向南三里地就是紅色農場總場場部五家子，車到五家子沒有停頓一路向西南直奔吳縣方向而去。
過了五家子直到潮水途中再沒有車站了，就是有人上車，車上也沒地方上不來了，整個車裡站得滿滿當當，連只蒼蠅估計也飛不進來。
潮水在三十里之外，只有到了潮水下十幾個人車裡才能鬆快一些。
「早晨吃飯了沒有？」萬峰問坐在裡面的張旋。
張旋搖頭：「沒有，早晨起來就過來等車了。」
這些懶貨，為了懶早飯都不吃了。
別說別人，自己也這味兒。
萬峰從書包里拿出昨天提前買的兩包麵包，一包放在張旋的手上，然後把一包麵包回頭扔給吉春和王文敏。
然後又掏出四瓶小瓶裝的格瓦斯一人發了一瓶。
一包麵包四個正好一人兩個。
萬峰就吃了一個麵包，麵包有點渣里一點都不好吃，汽水喝完把空瓶子順著窗戶扔了出去。
「這瓶子不是有押金嗎？」張旋一聲驚叫。
「有，一毛錢押金，不要了。」
就是要他能跑回去送瓶子呀。
「你這傢伙真敗家。」
四瓶汽水四毛錢就敗家了？
「那我把押金票給你，你回去換押金算你的。」說話間萬峰在身上找押金票，摸了半天才想起來當時一從供銷社出來他就把押金票扔了。
「押金票扔了。」
張旋一陣無語，四毛錢說扔就扔了，這貨確實是敗家玩意兒。
「喂！你叫什麼名字？」身後傳來吉春的問話聲。
萬峰轉身盯著吉春看：「我說淑女，麵包屑都粘臉上了，左邊嘴角邊，對對，右邊嘴角也有；還有鼻窩那裡，鼻尖上也有，下巴上，你是怎麼吃的麵包，莫非把麵包扣臉上了？腦門上也有。」
吉春像小貓洗臉那樣一陣手忙腳亂，當聽到腦門上也有才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王文敏和張旋就咯咯地笑。
「他騙你！」王文敏揭了謎底。
「壞人！」吉春氣哼哼地道。
「記住，以後不要得罪我，得罪我的後果很嚴重，我會讓你欲仙欲死。」
吉春眼神不善地看萬峰。
「怎麼想咬我？沖這兒咬！」萬峰指著自己的臉頰。
吉春有哭的想法。
「好了，你被再逗她了。」張旋說道。
萬峰這才把臉轉過來。
車到潮水，潮水的學生呼啦啦下去十三四個，吉春和王文敏也下了車，車裡終於寬鬆了一些。
「剛才吉春問你叫什麼名字，你還沒說呢？」
「她們不知道正常，你應該知道呀，當初在客運站我可是告訴過你了。」
「我忘了，沒想住。」
「我姓萬，叫萬峰。」
這回兩個人算是熟絡了，不拉不拉不拉地天南海北一通胡扯。
張旋被萬峰包羅萬象地侃得暈頭轉向的。
把這傻妞騙出去賣了，估計能賣好幾百。
車過大河口，車上的人就剩下幾個了。
這個季節除了學生坐車車上的會多外，平時還真沒幾個人。
開車的司機叫王慶攀，八四年他承包了這輛客車，當年賺了九千八百元，成了紅色農場的首富，登上了紅色農場刊發的致富名單的首位。
在這個名單上排第二位的是三分場五十連的武林，他是紅色農場第一個人工種植木耳的嘗試者，當年賣木耳收入五千元。
他家和萬峰家都是當初從晨清三十一連出來的人，他兒子武延軍也在職高比萬峰高一屆。
到客運站的時候，萬峰下車馬上到售票口去買了到四十二的車票。
「幾點的車？」張旋見萬峰買好車票後問。
「一點半的。」
「現在還不到九點，這中間還有四個多小時，要不你到我家去吧，中午在我家吃飯。」
「到你家去？」
「嗯，要不這四五個小時你去哪裡？」
「你以前帶男同學回過自己家嗎？」
張旋搖頭：「沒有！」
「呵呵，那你要是帶我回家，我想你媽一定會拿雞毛撣子打斷你的小狗腿。」
張旋疑惑：「我媽幹嘛打我。」
「你以前從來沒領男同學回過家，今天突然領一個我這樣英明神武的男生回家，你媽一定會以為你早戀了，不打你打誰。」
「咯咯咯咯，英明神武？我發現你就愛胡說八道，你哪裡英明神武了？」
「我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英俊瀟洒，風華絕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你竟然說我不英明神武？」
「咯咯咯，你說話好有意思，不過我媽才不會打我呢，我媽可疼我了。」
「那是在你好孩子的前提下，如果你在外面亂七八糟的，你媽不打你？起碼我是不信的。」
「我可不會在外面亂七八糟的，再說我們是同學怕什麼？沒事兒。」
呵呵，我信你才是怪事兒，那是你還沒進職高，等你進了職高你就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了。
「算了，這次我就不去了，等以後吧。」
「那你這幾個小時怎麼辦？」
「我準備在城裡轉悠轉悠，等到點了就坐車回家。」
張旋眼珠子轉了幾轉：「那你等我會兒，我把書包送回家，然後我陪你去逛大街，你在興北百貨門口等我，就這麼說定了。」
說完，張旋風一樣消失。
萬峰站在興北百貨門口安靜地等張旋。
吳縣的邊境小城，人口數量很一般，大街上也沒多少人。
兩個流里流氣的青年騎著一輛大概除了車鈴不響哪都響的破自行車在大街上橫衝直撞。
一個穿長裙的姑娘發出了一聲驚叫，慌忙地躲到一邊差點掉路邊的水溝里。
坐在前大樑上的青年就哈哈大笑，笑得身體像鞦韆一樣晃悠。
騎車的那個傢伙就呵斥他：「別瞎幾把晃蕩，再晃蕩非撞樹上……哎呀握草！」
這輛東一頭西一頭的自行車突然改變了方向對著一個建築物就撞了過去。
萬峰就是那個建築物。
萬峰閉門路邊站，禍從道上來，那輛自行車竟然車把一歪對著他衝過來了。
萬峰心裡正在想事情，反應有點遲鈍，當發覺那輛自行車突然奔著自己衝過來的時候已經避無可避了。
好在他一伸手抓住了車把順手一牽，那自行車擦著他身邊掠過，咣當一聲撞在他身後的一棵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