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一個身穿白衣,留著短髮的女子,正背對著他坐在寫字檯前。

夜晚時分,月光如紗,女子雙手趴在桌面上,一動不動。

沒有燈光,沒有聲響。

周圍靜寂無聲。

林盛躺在床上,頭包在被子里,側看著桌前的女子。

他覺得有些奇怪,他記得自己是九點半上床的,而現在看天色,頂多凌晨三四點。

這是他的卧室,一覺醒來,他就看到自己書桌前坐了一個女的。

這個女人哪來的……?

他眯起眼,近五百度的雙眼,只能看到那是個白衣女子,似乎很年輕。

可家裡哪來的什麼白衣女子?老媽從不穿白色,姐姐正在外地上大學,從來都是穿校服。

周圍靜得可怕。

林盛皺了皺眉,努力眨巴眼睛,想要看清坐在那裡的女子是誰。

可晚上太暗,什麼也看不清楚。

而且更讓他感覺可怖的是,他的身體動不了了!

恍惚間,他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在聊天。那聲音就在他身後,就在他睡覺的床邊,在他視野看不到的地方。

那聲音近在咫尺,就好像說話的人是一邊盯著他看,一邊緊貼著他後背在說話。

他彷彿能聯想到,有兩個說話的人,正一邊用詭異而冰冷的眼睛盯著他,一邊嘴裡閑聊著聽不清的話。

林盛感覺身上雞皮疙瘩一下全冒出來。

咔嚓。

又是一聲脆響傳開。

似乎是房門開了,有人進來了。

剎那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林盛回過神來,看到桌邊的白衣女子緩緩無聲的站起身,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她白色的長袖就像長裙的袖子,寬鬆而空蕩。身體的動作就像機械一樣僵硬而精準。

「……我……」

林盛想說話,但他驚恐的發現,自己連一絲聲音也發不出。

他的身體就像是全身都在抽筋,正不可抑制的緊繃著,顫抖著。大片的冷汗從背心滲透出來,他感覺自己的牙關在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

嗒,嗒,嗒,嗒。

房門處又傳來清脆的腳步聲,那腳步走到床尾停了下來,似乎來人站立不動了。

林盛恐懼極了,他努力想要將身體縮進被子里,努力將身體盡量放鬆,想要躺平,試圖讓來人和白衣女子都無法發覺床上有人。

他覺得,只要自己盡量躺平,或許他們會認為床上只是一床厚一些的被子。

但他的身體卻無法動彈。雙腿和後背抽筋得厲害。以至於他必須盡全力才能壓制住顫抖和疼痛。

嗒,嗒,嗒……

他聽到腳步聲正在朝著床頭走來。

林盛心頭的恐懼到了極點。

他想要閉上眼,不讓自己看到即將逼近的一幕,但那種莫名的驚恐又讓他連眨眼也做不到。

噗!!!

忽然一雙冰冷的手猛地伸進被子,抓住他的雙腳。

啊!!!!!

林盛猛地大叫一聲,從床上直立坐起,他渾身是汗,臉色慘白,雙眼睜大,眼白里滿是血絲。

呼呼呼呼……

他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呼吸新鮮空氣。

「我……又做那個夢了……」他屈起腿,摸了摸剛剛被冰冷的手抓到的位置。

那裡什麼也沒有,就和平時一樣,沒有傷痕,沒有痛覺。

但剛剛的那種感覺,卻依舊曆歷在目,清晰異常。

窗外晨光明媚,已經大亮了。

林盛翻身下床,正好外面有人敲門。

咚咚咚。

「你剛才在叫什麼嗎?」

姐姐的聲音有些擔心,從門外傳來。

林盛雙手摸了摸額頭,滿頭是汗。他深吸口氣。

「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

「沒事就好。最近你老是一驚一乍的,是不是在學校里有什麼事?」姐姐又問。

「沒事……真的,只是做了個噩夢。」林盛沉默了下,回答。

「早餐做好了,起來喝點熱牛奶,人會舒服些。」姐姐安慰了句,轉身離開了。

林盛坐在床邊,一直回憶剛才的夢境。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了。

連續三天,都是同樣一個夢。最後的結局,都是一個樣。他被抓住腳,動彈不得。

下意識的摸摸腳,林盛站起身,走到書桌邊,唰的拉開窗帘。

熾目的陽光頓時照亮整個卧室,連空氣里的灰塵也看得到。

他就是個普通的高中生,在惠安中學上了三年,立馬就要迎接高考。

老爹是個開雜貨鋪的,老媽在幼兒園當幼師,全家收入合起來,一年不超過十萬。

姐姐現在還在外地念大學,過幾天就要走,現在只不過是暫時回家幾天。

「所以,大部分時間,還是只有我一個人在家啊。」

林盛沉默著,伸手拉開房門。

外面是潔白泛著陽光的走廊。

廚房裡傳出姐姐忙著洗東西的聲音,叮叮鐺鐺,清脆悅耳。

林盛走到廚房,從櫃檯上端起熱牛奶,一股腦喝進肚。

姐姐林曉從來不喜歡打扮,永遠是一身白T恤加牛仔褲,不是緊身類型,僅僅只是普通的寬鬆長褲。

唯一有些特異的是,她有一頭齊腰的黑髮,溫柔和恬靜的淡淡氣質。

林盛放下牛奶杯,伸手拿起一片熱麵包,小口小口咬著吃。

「今天爸媽都不在,我負責做飯,不過明天我就要走,你自己安排好生活,不要老是讓人操心。」

姐姐轉身取下圍裙,坐到柜子邊的高凳上,同樣端起一杯牛奶喝了口,一邊嘴巴里碎碎念。

「恩。」林盛應了下,不知道說什麼。

「零用錢還夠么?我之前假期打工掙了點,還算夠,不夠記得找我要。」姐姐林曉總是喜歡擔心,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從小她就是這性子。

「夠。」

「……」林曉想了想,「想要什麼特產嗎?之前學校那邊來了個展銷會,我去逛了下,還不錯,是孔西那邊的特色,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郵寄個瓷娃娃,據說那邊的瓷娃娃做工精細,我好多同學都喜歡……」

林曉又開始碎碎念了。

林盛默默的聽著,一直到姐姐念叨了十多分鐘後,才安靜應了聲。

「沒有想要的。」

「好吧……你別老是這麼悶,有空多出去和人交際下,一直這樣可是沒女孩子喜歡的。」林曉無奈。

和其他寢室里的好友一樣,她也是非常重視家庭的人,而一直以來性格沉悶的弟弟,就成了她最為擔心的對象。

一想起好友家裡那個大哥,因為性格沉悶,四十了都找不到老婆,她就心頭有種急迫感。

「我知道了。」林盛一直就是這性格。

兩人一時無話,只是低頭靜靜吃早餐。

盤子里的麵包很快見了底,牛奶杯子也迅速空了。

姐姐將手放下,抬眼看著林盛。

「沉沉,我在大學裡,有自己打工,錢夠用,如果你很困難,可以給我電話。」

「知道了,姐。」林盛低頭應道。

「沉沉。」林曉忽然伸出手,按在林盛左肩。

沉沉是林盛在家裡的小名,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這麼叫。

「我不在的時候,你是男子漢,多幫幫爸媽,他們現在也很不容易。之前媽媽幼兒園那邊出了點事,有個小孩走丟了,剛好是媽媽負責的那個班,現在那邊都還在處理。媽媽雖然沒事,但也連帶擔了點責任,被扣了工資……」

林盛點點頭。

「姐,放心吧,我這邊沒事。」

「那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林曉擔心道。

「我臉色很差么?」林盛一愣。

「你自己去洗手間看看就知道了。」林曉無奈道,鬆開他肩膀。

林盛轉身迅速出了廚房,走進洗手間。

一抬頭,鏡子里正好映照出他現在的樣子。

一張蒼白沒有血色,嘴唇發灰的憔悴面孔。

「昨晚上沒休息好么?要不再去睡會兒吧?」林曉擔憂的聲音從洗手間門口傳來。

林盛摸了摸嘴唇,只有干硬,起皮的質感。

「我……昨晚做了個噩夢。沒事的,一會兒就好。」

他不想讓家人擔心,儘管那個噩夢相當真實。但他的語氣依舊顯得輕描淡寫。

「好吧,我先出門了,有點事要忙,你一會兒放學回來,中午自己先熱菜吃,不要管我,爸媽今天也去爺爺那邊了,家裡就你一個。出門記得帶鑰匙。」

「知道了。」林盛平靜的應了聲。

很快身後傳來關門聲。

整個家裡頓時沒了聲音。

林盛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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