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皇甫丕顯

陸雲也按照皇甫璣的提醒,在十二千牛備身之前站定。

他剛站穩身子,便聽身後皇甫璣對自己耳語道:「兄弟可要收住脾氣,別第一天就跟大將軍頂上了。」

「嗯。」陸雲點點頭,還沒來得及再問話,便聽一聲高唱道:「大將軍到!」

「恭迎大將軍!」滿院子千牛衛將士齊刷刷單膝跪地,甲衣兵刃摩擦的嘩嘩聲,如風吹過茂密的樹林一般。

陸雲也趕忙跟著單膝跪地,偷眼瞧去時,便看到在婚禮上見過一次的皇甫丕顯,在數名長史、錄事參軍、兵曹參軍、胄曹參軍等屬官的簇擁下,昂首闊步出現在眾將士面前。

皇甫丕顯個不高,五官還依稀能看出皇甫照的影子,但他肅然立在月台上,不用刻意去激發大宗師的威壓,僅憑那千牛衛大將軍的身份,就足以震懾全場了。

皇甫丕顯那威嚴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了站在領班位置的陸雲身上。

然後他也不說話,就這麼定定看著陸雲。

陸雲被盯得心裡直發毛,卻也無可奈何。他雖然之前沒當過兵,卻也臨時突擊了大玄的軍法,記得住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十七禁五十四斬』,知道自己初來乍到,還是夾起尾巴作人的妙。不然讓這皇甫大將軍尋到個由頭,不說被推出去斬了,就是被一頓殺威棒,也是不划算的緊。

是以陸雲一直乖巧的低著頭,任皇甫丕顯怎麼盯,都不抬頭和他對視。

皇甫丕顯就是在等著陸雲抬頭,只要這小子一抬頭和自己對視,馬上就可以扣他一頂藐視上官的大帽子。可陸雲好似知道他怎麼想的一般,偏偏就是不抬頭。

皇甫大人也不能讓這麼多人一直干跪著,好一會兒只好冷聲道:「都平身吧。」

「謝大將軍。」眾人起身站定,見皇甫丕顯還在冷冷看著陸雲,不由都替這位年輕的中郎將捏一把汗。

片刻後,皇甫丕顯這才收回目光,對眾將淡淡道:「大名鼎鼎的大玄第一公子,就不用為大伙兒介紹了吧?」

「呵呵,是……」眾將察言觀色,不敢多說半句。

「既然都認識了,就省得再廢話了。」皇甫丕顯說完,居然連陸雲的官職都不介紹,更遑論他日後的分工了。便開始按部就班的詢問各千牛備身,昨夜各處的防務情況,他詢問的十分仔細,皇甫璣等人回答稍有不慎,便會招致他劈頭蓋臉的訓斥。

訓斥還是輕的,但凡昨夜有違規的千牛衛士,當場就要脫掉褲子、軍棍伺候。而且讓陸雲難以置信的是,就連他們的直屬上官,那些六品的備身左右,甚至五品的千牛備身,都要一起連坐受罰。

當他看到就連堂堂皇甫閥四大公子之一的皇甫琅,居然也因為下屬的緣故,吃了整整十板子之後。陸雲這才明白,為何千牛衛上下,都會對這位大將軍畏之如虎了。

那真是太殘暴了……

等到所有人都受罰完畢,皇甫丕顯又開始交辦今日的一應差事。

「皇甫珪,你帶本部人馬今日值閣,分三班應卯,不得疏忽。」

「遵命!」皇甫珪馬上高聲領命,神情嚴肅的樣子,與之前判若兩人。

「朱玉臣,你今日帶人值寢,務必小心仔細,夜裡與皇甫端華的人匯合後,分兩班執寢,今夜以你為主,端華副之。」

「是!」被點到名的兩位千牛備身,忙齊聲應下。

「皇甫璣,你負責值後……」

皇甫璣今早才下值,屁股又剛開過花,聽到大將軍還不放過自己,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他並不敢流露絲毫不滿,還得趕忙大聲應道:「遵命……」

只是他那變了調的聲音里,似乎透著絲絲杜鵑泣血的悲愴之意……

等到將今日防務安排完畢,皇甫丕顯這才冷冷問一聲:「還有沒有其他的事?」

「啟稟大將軍,末將有一事不明。」陸雲忙學著旁人的調調,出班問道。

「講。」皇甫丕顯面無表情的哼一聲。

「方才聽聞各位同僚都領了差事,不知末將可有差遣?」陸雲輕聲問道。

卻聽皇甫丕顯不咸不淡道:「宮裡規矩多,中郎將初來乍到,還是先熟悉一陣子再上手吧。」

這話自然挑不出毛病,陸雲無奈的應聲退回了班次。

「散了吧。」皇甫丕顯還要去羽林衛衙門布置,沒空跟這幫傢伙磨嘴皮子。

「恭送大將軍!」眾將士如蒙大赦,高聲恭送。

可待皇甫丕顯一走遠,千牛衛衙門院中登時哀嚎聲四起。

「哎呦,我的腚啊……」

「你叫什麼叫,老子才倒霉呢,什麼錯也沒有,跟著你吃了十棍……」

「我們最倒霉了,不光挨了棍子,今天還得繼續上值。老天啊,非要活活熬死不可……」

那些今天遭殃的將士苦不堪言,另一半逃過一劫的將士,則是一臉僥倖。雖然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倒霉,但至少今天能回家睡個安穩覺了……

須臾,不當值的將士盡數散去,今日要上值的千牛衛,則在上官面前高聲應卯後,便全副武裝的列隊出去巡邏了。

皇甫珂今日夜裡上值,此事正好空閑,便帶著陸雲到給他安排的值房中稍歇。

這間值房雖然不太大,但傢具被褥等一應用度俱全,可見他們是用過心思的。

「都是新換的,大人放心用就行。要是不習慣,我再讓他們換一批。」皇甫珂走到桌前,給陸雲倒了杯水。

「沒那麼多講究……」陸雲搖搖頭,接過茶盞一飲而盡道:「沒想到,大將軍治軍如此嚴厲。」

「唉,誰說不是呢?人家別閥的大宗師都是不理俗務,恨不得連話都不說。」皇甫珂也是見了鬼似的大倒苦水起來:「我們皇甫家這位大宗師可倒好,整天把心思都用在料理我等身上。除了今日這樣的分內事外,他還經常把我們拉到圓璧城中玩命的訓練,每次都得扒層皮才行,也不知哪來的惡趣味。」

聽了皇甫珂的話,陸雲卻對這位嚴厲的大宗師,忽然生出了些好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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