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理想

聽到門響,謝波煩躁的怒喝一聲道:「出去!」

對方卻置若罔聞,將門重新掩上,邁步走了進來。

謝波突然察覺到不對,這腳步聲不屬於家中任何一人,他猛然坐起,警惕的望向來者,全身真氣一觸即發。

只見那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身穿湖藍色的儒袍,相貌英俊的一塌糊塗,正是昨日將他擊敗的陸雲。

謝波眉頭緊皺,依然不放鬆警惕道:「你來幹什麼?」

陸雲也很意外,他看著鼻青臉腫的謝波,輕咦一聲道:「你又跟人打了一場?」昨日比試,陸雲統共只打了謝波一拳,而且是絕對不會造成皮肉傷的大中至拳。

「我自己摔的。」謝波沒好氣的哼一下。

「不對,這是拳腳造成的傷痕,但我昨天離開的時候,你應該已經恢複真氣了。」陸雲盯著謝波的臉,認真地分析起來道:「除非是地階宗師,才能破除你的護體真氣,把你打成這樣。」說著他愈發不解道:「但地階宗師自重身份,怎麼可能對你出手呢?」

「你就這麼想知道真相?」謝波氣極反笑,點頭道:「好吧我告訴你,是謝添命我收起真氣,然後和他那幫狐朋狗友把我打成這樣的!」說完他一指門口,逐客道:「現在我的笑話也看完了,你可以離開了吧!」

陸雲目光清澈的看著謝波,輕聲說了一句。「抱歉。」

「哼!公平比武,你有什麼好道歉的?」謝波把頭一偏,悶聲說道。

「其實,謝大哥的實力遠在我之上,不過是心懷善念,不願做謝添的幫凶,才會出現破綻,被我一擊而中的。」陸雲坦誠道。

「輸了就是輸了,難道我在戰場上被人殺死,還要找借口不成?」謝波冷笑一句,但神情終究是緩和了下來。

「不應該這樣的,」陸雲緩緩搖頭,目光炯炯地說道:「這世道,人不該助紂為虐才有出路,遵從自己的善心應該有好報才對。」

「哈哈哈!」謝波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大聲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里滿滿都是悲憤無奈。「這世道本就如此,我們這些卑微之人,只有丟掉良心,充當走狗才有出路。」頓一頓,他一字一句道:「走狗,就不該有良心!」

「那就是這個世道錯了,」陸雲輕嘆一聲,目光卻愈加堅定道:「我們就來讓這世道變一變!」

「……」謝波聞言,先是一陣熱血沸騰,旋即卻只剩下冰涼的冷笑道:「還真是年少輕狂,居然能說出這樣不著邊際的話來。」說著他啞然失笑道:「世道怎麼可能會變?」

「老人常說人心不古,想必古時的世道便與今日不同,」陸雲卻認真道:「可見世道是可以改變的。」

「呃……」謝波一陣啞口無言,只覺陸雲說的好有道理,自己居然無法反駁。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人可以一句話就讓自己根深蒂固的觀念動搖起來,好半晌才悶聲說道:「就算世道能變,也得幾代人,上百年的時間,至少咱們是看不到了。」

「如果我們這一代人能下決心去改變,下一代人說不定就可以活在一個新的世道中。如果我們認命的話,下一代人就只能再重複我們今日的遭遇。」陸雲緩緩說道:「滴水尚且穿石,積土可以成山,只要努力去做,就會離目標近一點。」

「……」謝波眉頭緊皺,他像頭一次見一樣,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少年,從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謝波分明看到了『理想』兩個字。但片刻後,謝波還是冷了下來,他頹然搖了搖頭道:「改變不了的。那些門閥嫡系,佔有了所有的資源、功法,我們這些旁系子弟,永遠也鬥不過他們的。」

「我不這麼看。」陸雲卻斷然道。

「你當然可以不信邪,因為你已經脫穎而出。」謝波看著陸雲,語帶譏諷道:「可你這樣的幸運兒,多少年才能出一個?」

「我幸運嗎?」陸雲自嘲的一笑,他搖搖頭,用一種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滄桑道:「我可以說是最不幸的,今天我能擁有的一切,沒有一樣是別人賜予我的,都是我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

「所有成功的人都會這麼認為,」謝波卻不以為然道:「可你想過沒有,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因為你有個好父親!」說著他蒼涼的一笑道:「難道我不夠努力,不夠拚命嗎?可就是因為我父親沒讀過幾天書,也沒練過多少武,所以不管我多刻苦讀書,都沒法得到正確的指點,寫不出你那樣驚人的文章!不管我多用功練武,都得不到完整的功法,永遠都無法成為宗師!」

「沒有這樣的父親,你成為這樣的父親就是了。」陸雲淡淡說道。

「你以為我不想嗎?!」謝波被觸動了傷疤,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壓不住嗓門吼道:「我已經說過了,沒有完整的功法,我就永遠成不了宗師!」

「完整的功法?」陸雲眉頭微皺,顯然功法已經成為這謝波的心魔。他輕聲說道:「別人不給你,難道你就不能自己想辦法嗎?」

「我去偷去搶嗎?」謝波怒道:「如果被閥中知道,會立即廢掉我的武功,把我逐出謝家的!」說著,他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頹然坐倒在榻上道:「我現在這樣,跟被逐出謝家有什麼區別?」

「五德五行功,一定要靠謝閥才能得到嗎?」陸雲卻輕聲問了一句。

「那是當然!」謝波哼一聲道:「謝閥的獨門功法,別處怎麼可能學到?」

「那我請問,創立這門功法的先輩,是跟誰學的呢?」陸雲又問一句。

「這……」謝波遲疑一下,小聲答道:「師法自然吧。」

「你為什麼不能做同樣的事情,自己把這門功法補全呢?」陸雲輕聲問道。

「我?」謝波像是聽到好笑的笑話一樣,失笑道:「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怎麼能跟驚才絕艷的先祖相比?」

「好吧,就算你不如先祖,可現在你已經有了四德四行的功法,五德相輔相成,五行相生相剋,憑著現有的功法摸索出最後的一德一行,要比你先祖憑空創立這門功法,要簡單太多了吧?」陸雲微微一笑。

「五德相輔相成,五行相生相剋?」謝波眼前一亮,他苦練五德五行功多年,對這句話的理解自然遠超常人,但從沒想過,也沒那個膽量自己去揣摩餘下的一部分功法。

「我有一些不成熟的看法,謝大哥不妨參詳一下。」陸雲便微笑說道:「五行相生者,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所以謝大哥已經掌握的四行之中,必有相生的奧秘蘊含其中。反之,五行相剋的奧秘,也已經在謝大哥的掌握之中了。」

「嗯……」謝波緩緩點頭,神情前所未有的鄭重起來。他修鍊五德五行功十幾年,尤其是近些年裡,因為缺少完整功法,他只能反覆錘鍊掌握的四德四行,每當將信德土行功修鍊到極致,義德金行功便會呼之欲出,根本用不著自己思索功法,完全憑本能,即可揮灑的淋漓盡致。

……

等義德金行功練完,智德水行功便又呼之欲出,如此循環下去,直到練完仁德木行功,他的心口之中便似烈火熊熊,恨不能立即揮灑一番。每到此時,他都會記起閥中長輩的告誡——

『千萬不能在沒有功法的情況下亂來,否則定會走火入魔,筋脈盡斷而死!』

謝波一直將自己心口的烈火灼燒之感,看作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從不敢越雷池半步。但讓陸雲這一提醒,他心中兀然蹦起一個念頭,莫非這團心火乃是木行功練到極致所生,而非什麼走火入魔的前兆?!

正滿心疑竇之際,他又聽陸雲緩緩說道:「木生火者,木性溫暖,火伏其中,鑽灼而出,故木生火。就像春天過後是夏天,這是個自然生髮的過程,並非憑空出現,也不是誰強加給它的。」

「從經脈上說,肝屬木,又為藏血之臟,內寄相火為肝的生髮之氣,心主生血而司君火。君火以明,相火以位。君火為君,位上而明,相火以位,其位在下,其職為相,輔助心火。君火者,手少陰心經丁火也,足少陰腎經癸水也,相火者,手少陽三焦經相火,足少陽膽經甲木相火也。」

陸雲也不藏私,對謝波侃侃而談一番,說著看他一眼道:「如果我猜的沒錯,你這最後一門功法的關竅,就在以相火引起君火上。而具體修鍊時,就落在手足少陽少陰經上。」頓一頓,陸雲又不假思索的報出了其他四門功法的修鍊關竅和具體的經脈。

謝波聽得目瞪口呆,義德火行功他沒練過,不敢確定陸雲所說的關竅經脈是否正確。但其他四德四行功,他可是練了半輩子的,自然知道陸雲一點都沒說錯!

謝波像見鬼一樣瞪著陸雲,簡直要認為他是精通五德五行功的本閥長輩了。過了好一會兒,謝波才合上大張的嘴巴,直勾勾盯著陸雲道:「你練過五德五行功?」

「怎麼可能。」陸雲搖頭道:「我要是練過就直接告訴你功法了,何須在此費心推敲。」

「那你還真是個天才……」謝波難以置信的感慨一聲,小心問道:「可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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