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魏國篇 第300章 秦軍暫退

……

「方城令有令,命各軍各營士卒立刻停止圍攻城外秦軍,今晚我軍已大獲全勝!」

「方城令有令……」

頃刻後,蒙仲的命令便傳遍了城外所有魏軍,讓這些魏軍的老卒與新卒們大感不解。

因為在他們看來,他魏軍尚未對城外的秦軍——也就是秦將晉鄺麾下的兩萬秦軍——造成如何嚴重的廝殺,怎麼就「大獲全勝」了呢?

比如剛剛投奔方城沒幾個月的鄧戍,他就對此感到十分不解。

於是他忍不住詢問前來傳遞命令的傳令兵,問道:「這位阿兄,咱們今晚不是伏擊秦軍么?可城外的秦軍尚未被擊敗,何以就大獲全勝了呢?」

可能因為得知己方已取得了很大優勢,那幾名傳令兵的心情很不錯,因此其中有一人笑著說道:「誰告訴你今晚是伏擊秦軍了?……當秦楚兩軍誤以為我軍將在今晚與其決戰時,咱方城的騎兵們,早已偷襲了他們的營寨,將秦楚兩軍的糧草給燒了……」

「騎、騎兵?他們偷襲了秦楚聯軍的糧草?」鄧戍與附近的新卒們大感震驚。

「嘿嘿。」

那幾名傳令兵嘿嘿怪笑著,旋即有人催促道:「好了,速速撤入城內,眼下秦軍還未反應過來,等他們得知其營寨被我方城偷襲,必然惱羞成怒猛攻我軍,你們幾個若不想丟了性命,便速速撤入城內,不得耽擱!」

說罷,那幾名傳令兵便快步走遠了。

看著這些傳令兵離去的背影,鄧戍依舊難以平復心中的震驚。

與在旁的所有新卒一樣,他原先以為今晚是秦軍的決戰——哪怕不是決戰也至少是一場激烈的交鋒,誰讓今日白晝里,那位方城令帶著方城的諸軍司馬,在方城軍所有新卒老卒面前訓話,用諸如「方城、葉邑乃是我等的故鄉,我等務必要拚死抵擋秦軍」這樣的話來激勵軍中將士,弄得方城上下的兵卒還以為今晚要跟秦軍決一死戰。

可沒想到,這還沒怎麼著呢,這場仗就結束了。

怎麼說呢,稍微有點失望。

按照命令,鄧戍等新卒們退到了方城的西城門,排隊從城門口徐徐進城。

期間,他隱約聽到隊伍中有士卒們在彼此取笑。

「啊?遺憾?哈哈哈哈,明明此前怕得要死,嚇得都快尿褲子了,這會兒你跟我說還沒殺夠?」

「閉、閉嘴!誰嚇得快尿褲子了?我那是激動……」

「激動地控制不住自己的大鳥?」

「哈哈哈哈……」

附近的魏卒們亦哄堂大笑起來。

『這個聲音……』

鄧戍墊起雙腳張望了幾眼,朝著前面喊道:「朱義?是朱義么?」

「唔?」

在隊伍中,先前那名取笑新卒的士卒轉過頭來,藉助火把的光亮看到了正朝他招手的鄧戍,便朝著他走了過去。

朱義是鄧戍曾經在酈縣當兵時的同澤,當時他二人都混到了兩司馬的職務,即管理二十五名士卒的將官,後來酈縣被攻破後,鄧戍又與朱義幾人一同逃往穰縣,只是後來朱義先投奔了方城,而鄧戍則為了鄧縣的母親與弟弟,這也使得鄧戍投奔方城軍的時間要比朱義晚得多,以至於眼下朱義已經當上了伯長,而鄧戍則僅僅只是一名伍長。

當然,朱義並非是鄧戍所認識的舊識中最幸運的那個,最幸運的那個傢伙叫做蔡通,與朱義一同投奔的方城,前一陣子不知怎麼著就被選上了,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騎兵,把鄧戍、朱義二人都羨慕地不行。

「蔡通那小子這回可是長臉了。」

在跟朱義聊了幾句後,鄧戍有些羨慕地說道。

沒想到朱義聽了這話為之一愣:「怎麼說?」

「你不知曉?」鄧戍奇怪地說道:「他不是跟著幾位軍司馬偷襲了秦楚兩軍的營寨么?」

「啊?」朱義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道:「你說這事啊,偷襲了秦楚兩軍營寨的是虎騎,跟蔡通那小子有什麼關係?」

「虎騎?你說這次偷襲秦楚兩軍營寨的,僅僅只有虎騎的那幫老騎卒?」鄧戍實在難以掩飾心中的震撼:「他們不是才千人左右么?」

聽了這話,朱義吐了口氣,用頗帶幾分折服與憧憬的語氣說道:「那終歸是魏武卒出身的騎兵,又曾在經伊闕之戰殺得秦軍丟盔棄甲,豈是尋常的士卒可比……」

鄧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如今的方城諸軍,地位最高的莫過於虎騎,即軍司馬蒙虎、華虎、穆武三人直掌的三支騎兵——雖然穆武軍司馬麾下的騎兵往往自稱「武騎」,但方城的士卒們仍然習慣用虎騎指代這三支人數僅三百餘人的騎兵。

而相比較這個虎騎營,新徵募訓練的五千騎兵,實力便要遜色許多,雖然軍中亦不乏有魏武卒出身的將官帶隊,但整體平均實力,確實與虎騎還有一段距離。

據鄧戍從蔡通口中得知,虎騎的老騎卒們,輕輕鬆鬆就能將騎兵營的新騎兵打下馬,哪怕彼此的兵器與甲胄其實相差無幾。

聊著聊著,二人的話題便從騎兵轉到今晚這場戰事上。

用朱義的話說,今晚與秦軍的廝殺,簡直就是虎頭蛇尾,就拿他來說,他還沒殺到第三個秦卒,就有傳令兵前來宣布撤退的命令,弄得他意猶未盡。

倒是軍隊中那些從未殺過人的新卒們,今晚得到了很好的戰場經驗,甚至有好些新卒還僥倖地殺死了一兩名秦卒,一舉邁過了新卒踏足戰場時最艱難的一關,且期間的過程非常輕鬆。

「秦軍,原來是那麼弱的么?」朱義忍不住向鄧戍表達他心中的看法。

聽聞此言,鄧戍搖了搖頭,糾正道:「恐怕不是秦軍弱,而是咱們佔據了有利的形式……」

說到這裡,他便忍不住想到了那位方城令。

他很清楚,今晚奔殺至城外的那支秦軍,明顯發揮失常,倘若拿當初進攻酈縣時的秦卒作為衡量標準的話,那麼今晚的秦卒,連一半的實力都沒有發揮出來。

原因很簡單,因為從一開始,他方城這邊就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以幾萬魏軍助添聲勢,唬地那些秦卒失去了鬥志,繼而被他們方城的諸軍包圍,四面受敵。

雖然鄧戍沒有看過什麼兵書,但他也清楚,那位方城令能運用計謀使他魏軍處於如此的優勢,實在是了不起。

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算是這樣,方城這邊仍然只是一記佯攻,那位方城令真正的目的在於襲擊秦楚兩軍的營寨。

『真是可怕的心計……』

對此,鄧戍暗暗心驚。

此時他終於明白,當初連析君景皓的面子都不給,毫不猶豫就下令秦軍攻打酈縣等數座城池的秦將白起,何以會賣面子給他們方城的主將蒙仲。

記得當時有老資歷的魏卒笑稱秦軍的主帥忌憚他們的城令,那時鄧戍還對此報以疑問,可如今仔細想想,這個論斷未必沒有道理。

不過一想到這位用可怕心計的方城令,如今正是他們這邊的主帥,鄧戍亦感到頗為心安。

此時,又有幾名傳令兵前來傳達命令:「方城令有令,秦軍未退,諸軍卒暫於城內歇息,隨時支援城牆,待秦軍撤退,分發酒菜,犒賞全軍!」

「喔喔喔——!」

聽到這話的魏卒們,無不舉臂歡呼起來。

其實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還不清楚己方怎麼就莫名其妙地大獲全勝了,但他們絲毫都不排斥這種勝利。

己方沒有多少傷亡的勝利,誰不喜歡呢?

是的,別看方城這邊魏軍聲勢浩大,事實上,無論魏軍還是秦將晉鄺麾下的秦軍,其實都沒有太大的傷亡。

這不,在方城魏軍撤退之後,晉鄺立刻清點全軍,他這才發現,他麾下原來僅僅只損失了四千多人而已。

平心而論,四千多人的傷亡並不算小,但考慮到此前晉鄺麾下兩萬秦軍已被數萬方城軍團團包圍,且這數萬方城軍亦擺出了定要將其全軍覆沒的架勢,秦軍這四千多人的傷亡,其實也談不上嚴重——至少比全軍覆沒要好地太多太多。

順便一提,當方城魏軍大規模撤退時,秦將晉鄺亦曾想到了其中的緣由:必然是國尉司馬錯率領援軍趕到,是故方城這才立刻撤兵。

因此,他亦嘗試率領麾下的秦卒追擊魏軍,試圖咬住魏軍撤退的尾巴,使其難以順利撤入城內。

但遺憾的是,他麾下的秦軍士卒們此前被魏軍嚇得不輕,且又因為在晚上,視線受阻,以至於諸秦卒們畏畏縮縮,不敢奮力追擊。

更可恨的是,魏軍在撤入城內時,還自己放火點燃了城外農田裡的稻穀,使得大批的秦卒被火勢所阻,也使得秦將不得不放棄追擊魏軍。

想來想去,晉鄺只能先向司馬錯覆命。

而與此同時,司馬錯亦看到了方城城外農田裡的火勢,面色極其難看。

當然,他之所以面色難看,並非是因為他發現方城自己焚燒了城外農田裡的稻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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