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趙國篇 第162章 蒙仲與廉頗(二)

……

當晚,廉頗負責營區的夜間巡防事宜。

在向屬下的各級司馬們交代了夜間巡衛、值守的事宜後,廉頗帶著十幾名衛士,來到了陽文君趙豹的營寨,約見了趙豹的佐司馬趙賁。

當得知部下的稟報後,趙賁對於廉頗的約見很是意外,畢竟他們此前並沒有交集——趙賁是邯鄲系的將領,而廉頗則是晉陽系的將領,雖說以往也曾有過幾次照面,但充其量也不過是點頭之交,談不上有什麼交情。

更別說二人彼此的身份與出身也有些差距,趙賁乃是陽文君趙豹的堂侄,官拜佐司馬,若不出意外的話,日後將由趙賁才接替趙豹的兵權,而廉頗此前只是奉陽君李兌麾下的行司馬,雖然兩者的軍職其實只有一級的差距,但考慮到一支軍隊的編製中一般最多只有兩名佐司馬、卻可以有多達八名行司馬後,便可得知這一級的差距實在是大。

不過,自從廉頗擊潰了公子章麾下胡潛、彭質二將,將趙王何從雞澤營救回來後,就再沒有人將廉頗視為尋常的行司馬,畢竟誰都明白,趙王何有感於廉頗的營救之情,日後廉頗在趙國必然是平步青雲,不可限量。

正因為如此,當趙賁接見廉頗時,那也是客客氣氣,將廉頗視為自己的平級。

「不知廉司馬前來,未曾遠迎,恕罪恕罪。」

「趙佐司馬言重了。」

廉頗笑著抱了抱拳,旋即解釋道:「我原本是想與陽文君商量一些事,卻聽說陽文君將軍中事務都交給了佐司馬您……」

「唔。」趙賁點了點頭,解釋道:「前一陣子,陽文君與君上一行人被困在雞澤,斷水斷糧,再加上陽文君也已上了年紀,近段時間身體難免有些虛弱,是故由我來代掌軍隊……」說到這裡,他好奇問道:「不知廉司馬想與陽文君商量些什麼,告知在下也是一樣的。」

「那是自然。」

廉頗點點頭,旋即對趙賁說道:「我只是懷疑叛軍很有可能會來夜襲,這才想來與陽文君商議一番……」

「夜襲?」趙賁輕笑道:「廉司馬防備的莫非是蒙仲?」

「有點。」

廉頗亦不隱瞞,點點頭如實說道:「今日的戰事佐司馬您也瞧見了,據我所知,那蒙仲今日帶了三千兵至此,但從始至終,蒙仲都沒有下令協助公子章,依我猜測,恐怕那蒙仲並不打算強攻,而寄希望於偷襲。」

「唔。」趙賁環抱雙臂沉吟著。

不得不說,今日蒙仲軍的舉動,他也覺得挺奇怪的,公子章的叛軍與他們打生打死,而蒙仲軍卻在戰場的邊緣遠遠觀望,除了牽制了他趙賁的數千兵力以外,對公子章的叛軍絲毫沒有貢獻。

無論怎麼想,趙賁都覺得那蒙仲是另有打算。

不過,對於廉頗的夜襲,趙賁倒是並沒有太多的擔心,他當然知道蒙仲擅長率軍夜襲,自然也早早做好了相應的防備,假如那蒙仲當真敢來偷襲,他趙賁定會讓其付出慘重的代價!

見手頭暫時沒別的事,趙賁索性就讓士卒準備了一些酒菜,邀廉頗在帳內飲酒,交流交流感情,畢竟廉頗此人註定會受到奉陽君李兌乃至趙王何的重用,提前打好關係,日後說不定還有大用。

廉頗也是好酒的人,見趙賁邀請也不推辭,反正夜間巡衛的事他已經交代了麾下的司馬們,除非叛軍果真前來襲擊,否則也不必他事事躬親。

於是乎,趙賁、廉頗二人就在帳內,一邊喝著酒,一邊談聊著今日兩軍交鋒的情況。

似這般大概到臨近亥時的時候,趙賁與廉頗忽然聽到營內好似出現了一陣騷動,彷彿有不少士卒來回奔走,甚至於嘰里呱啦不知在說些什麼。

對視一眼,趙賁與廉頗頓時收起了此前說笑時臉上的笑容,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走出帳外。

只見在帳外,在營寨東南營區的位置,隱約可見有不少士卒手持著火把來回奔走,不知什麼緣故。

見此,趙賁當即吩咐守在帳外的士卒道:「那邊發生了何事?何以這般喧鬧?你等速速前往問個緣由!」

然而,還沒等他派出去的士卒走遠,就有幾名將士急匆匆地跑來稟報。

那幾名將士當中,為首的那人是一名「旅帥」,即統率五百人的將官,只見他疾奔到趙賁面前,抱拳稟告道:「啟稟佐司馬,方才營寨東南側突然響起一陣喊殺聲,疑似有叛軍夜襲我軍營寨。」

『夜襲?』

趙賁與廉頗對視一眼,當即來到東南側的營區。

在仔細查看了一番後,趙賁、廉頗二人並非發現該營區就被叛軍襲擊的跡象,倒是有不少被驚醒的士卒正舉著火把,一臉惶恐不安地來回奔走,搜尋著那所謂入侵營內的叛軍。

「怎麼回事?」

趙賁開口喝問道。

當即便有士卒解釋道:「回稟佐司馬,好似有叛軍襲營的跡象,但士卒們檢查了營內各處,卻並無發現異狀。」

「營外呢?」趙賁又問道:「可曾派兵到營外搜尋?」

或有士卒回覆道:「回稟佐司馬,周革司馬已帶兵出營,搜尋叛軍的蹤跡。」

「周革已經去了么?」

趙賁微微點了點頭。

周革是他軍中的行司馬,性格穩重又不失勇武,是趙賁比較看重的部將。

大概等了足足半個時辰,行司馬周革這才率領一隊士卒返回營內,待瞧見趙賁與廉頗二人後,連忙疾步走到趙賁面前,抱拳施禮。

趙賁點點頭,旋即問道:「周革,你到營外搜尋,可曾發現有叛軍的行蹤?」

「不曾。」周革搖搖頭,繼而講述當時的經過:「方才聽到營外傳來喊殺聲,還有陣陣軍鼓,我當即召集了守夜的士卒,但卻遲遲不見叛軍有襲營的跡象。是故,待鼓聲停止後,我便率領一隊士卒出營打探究竟,然而,卻不見營外有任何叛軍的蹤跡。」

說到這裡,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旋即補充道:「不過,期間我找到了一隊巡夜兵卒的屍體,疑似是遭到了弩箭的伏擊,不過屍體上卻找不到箭矢,並且屍體還有拖動的痕迹。」

「……」

趙賁聞言皺了皺眉。

既然有在營外巡夜的兵卒被殺,那麼顯然是有叛軍在這一帶活動,但是,這伙叛軍殺了一隊——可能不止是殺了一隊——巡夜的兵卒,然後在營外敲打軍鼓大喊大叫了一通,然後就撤離了?

此舉難道有什麼深意?

想不通,趙賁實在是想不通。

此時,廉頗在旁插嘴道:「東南側的話,應該就是那個蒙仲吧?」

「唔。」

趙賁微微點了點頭。

就目前而言,叛軍總共分為趙章、蒙仲、龐煖三支,其中,龐煖遠在信都,怎麼想都不可能繞過安平君趙成的營寨來偷襲他們,至於公子章,公子章的營寨據此大概有二十餘里距離,夜間趕路最起碼得花上近兩個時辰——難道公子章吃飽了撐著,在今日白晝里剛剛激戰之後,不讓士卒們好生歇養,花兩個時辰帶兵跑到他們這邊大喊一通?

想來想去,都是蒙仲的嫌疑更大。

一來蒙仲軍的駐地就在曲梁邑的東邊,雖然也隔著約二十里的距離,但蒙仲熟讀兵法,謀略遠非公子章那些人可比,說不定他這番舉動背後會有什麼詭詐。

想到這裡,趙賁叮囑周革道:「總之,那蒙仲詭計多端,你需小心提防。眼下,叫士卒都回兵帳歇息吧。」

「喏!」

周革抱拳領命,旋即下令站在營內的那些士卒通通回兵帳歇息。

見此,趙賁便帶著廉頗回到了他的帳篷。

待二人面對面坐下後,趙賁輕哼道:「那蒙仲,也不曉得有什麼意圖……」

話音剛落,還沒等廉頗做出回應,隱約就聽到剛剛安靜下來的東南營區,再次出現了騷動。

「該死的!」

趙賁剛剛端起的酒碗,啪地一下放回矮桌,旋即站起身走向帳外。

廉頗皺著眉頭緊跟其後。

就跟方才一樣,待等趙賁、廉頗跑到東南營區,營外那些喊殺聲、軍鼓聲,通通都停息了,營內唯有一群被驚動的士卒,正手持火把與兵器,或滿臉驚慌、或一頭霧水地在營內四周搜尋,檢查是否有叛軍襲擊營內。

然而搜尋的結果是,營內一切正常。

隨後,再次率軍出營搜查的行司馬周革,亦又一次無功而返,毫無收穫地向趙賁彙報:「佐司馬,我並未在營外找到任何叛軍的蹤跡。」

聽著聞言,趙賁皺著眉頭說道:「既然只是虛驚,便叫士卒回兵帳歇息吧。」

說著,他轉頭看了一眼東南方向,冷笑道:「可真有閒情逸緻,深更半夜的,趕二十里的路跑到我軍營外大喊大叫……他以為這一通嚇唬,我軍就會被他唬住么?」

廉頗沒有接茬,因為他亦在思索著蒙仲軍這番舉動的用意。

難道真的只是想嚇唬他們一通?

片刻後,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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