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彷彿千年之後樹都老了 第15章 醉若明艷桃花的蘇舞雩

端木賜一回辦公室,邱篤禮就迎了上來,「端木老師初來乍到,我和楚心宿那小子商量了一下,由我們做東請客,希望可以和端木老師小酌一杯。」

增進同事關係,端木賜當然不會拒絕,「沒問題,鄙人榮幸之至。」

然後端木賜看向蘇舞雩的方向,「那蘇老師……」

邱篤禮苦笑一聲,「端木老師有所不知,蘇老師為人內斂,生性喜靜,不太喜歡參與聚餐這種場合的,別說辦公室了,有時候就連院上繫上的聚餐,蘇老師也是不會去的。」

端木賜有些驚訝,這麼高冷?

楚心宿笑嘻嘻的從座位上過來,「端木老師如果能把蘇老師也請過來,那這頓酒我請了,說話算話!」

一個辦公室總共才四個人,三個人出去吃飯,剩下一個孤零零的在那,端木賜覺得這樣很不好,很不合適。

端木賜走過去,還沒開口,蘇舞雩就搶先開口說,「我不去。」

端木賜不說話,只是看著正在奮筆疾書的蘇舞雩。

蘇舞雩寫了一會,終於忍受不了來自身畔的灼灼目光,「你想怎樣?」

「我想請你去吃飯。」

「不去!」

然後端木賜又盯著蘇舞雩看了起來……

良久,蘇舞雩放下筆,嘆口氣,「好吧,我去。」

被迫請客的楚心宿再次高山仰止!

……

對於自身現在的心理狀態,端木賜自己也說不清楚。

按道理說,一個長生久視的人,心態應該無比滄桑,腐朽如枯木,如同一個即將魂歸地府之人一樣死氣沉沉,而端木賜也的確經歷過這種階段。

只是後來他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多結交一些心性相反的朋友來感染自己。譬如李白的自信,蘇軾的樂觀,還有魏晉名士們的豁達,都曾經給端木賜逐漸枯涸的心田注入了一副清新的生命力。

只不過這種辦法只是以外界力量來影響自己,而不能從內心裡根治,直到遇見了李贄。

李贄是晚明名士,寫過一篇對端木賜極其重要的文章——《童心說》。這篇文章在文學史上籍籍無名,但對於端木賜來說無異於是石破天驚!意義絕不下於《論語》!

《童心說》的核心思想就是保持童心,保持本心,保持最初的一念,做一個真實的人。

於是端木賜如獲新生。

人老……心不老。

所以他偶爾也會做出像剛剛那樣,直盯著一個人看,直到把那個人看的不自在從而答應自己要求的事情。毫無疑問,這種舉動很小孩子氣,不太符合端木賜的氣質……

其實現在的端木賜一直在努力地保持著自己的心態,盡量不要顯得暮氣。心境一旦蒼老,人生還有什麼趣味?尤其是對於一個長生的人來說……

簡直痛不欲生!

不過端木賜也發覺自己現在似乎有兩種心態,既可以淡定如老僧,也可以活躍如青年。兩種心態之間切換自如,讓端木賜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但他不敢去看心理醫生……

保持心態,認真生活,端木賜很注意這一點……

比方說現在他就開著車載著三個辦公室同事老師,準備找個飯店一起吃飯。

……

端木賜對海山不熟悉,所以對於「在哪吃」的問題也說不上話,他所知道的飯店除了三星米其林,就是弄堂麵館,可謂是兩個極其相反的極端,都不合適。身為本地人的楚心宿倒是推薦了不少,最後幾個人略微一合計,便把地方定了——秦記。

「秦記」是一家檔次略高的餐廳,服務周到,價格偏貴。當然,你也不能指望幾個名牌大學的老師去路邊攤吃大排檔。這不是傲嬌的問題,主要是當你有能力獲得更好的生活享受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必要來拉低自己的檔次去迎合普通人的生活水準。

那才是傲嬌。

端木賜把車子在車位上停好,然後走了下來。這時候楚心宿他們已經選好了包間,正忙著點餐,見端木賜進來了,便問他想要點什麼,端木賜無所謂地擺擺手,示意讓他們做主。

然後他又把目光轉向了席間唯一的女士,「不知道蘇老師想要吃點什麼?」

結果不出端木賜所料,蘇舞雩只是惜字如金地吐出了兩個字,「隨便。」

其實對於蘇舞雩來說,她現在很煩,因為她覺得自己現在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出現在這種場合。按照她正常的時間表來說,她現在應該正坐在家裡的電腦前,敷著面膜看韓劇,而不是陪著三個男同事搞什麼所謂的聚餐!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僅僅被那個叫端木賜的傢伙使勁看了幾眼,自己居然就情不自禁地答應了下來。蘇舞雩想起當時楚心宿那幾乎已經驚呆了的表情,就感覺好丟人……

真的不應該來啊——

……

「秦記」的動作很快,哪怕是在用餐的高峰期,上菜的速度依舊值得點贊——元寶蝦、糖醋排骨、熱紅豆沙等菜肴被一盤盤地端上了桌,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件啤酒。

邱篤禮把啤酒啟開,給端木賜和楚心宿一人倒了一杯,蘇舞雩當然是不喝的,她喝橙汁。然後邱篤禮舉杯道,「以後大家就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了,要多多來往才是啊——幹了!」

端木賜和楚心宿都起身一飲而盡,蘇舞雩想了想,最後還是勉為其難的喝光了自己杯中的橙汁。

這個舉動倒是讓端木賜略微認同了一些。

在吃飯的時候,端木賜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冷艷如冰山的蘇舞雩居然愛好甜食,就連點在盤子里做裝飾的糖果都沒有放過,更不要說熱紅豆沙之類的甜品菜了。

這倒讓端木賜有些好奇——這口味和氣質明顯不搭啊!

席間的氣氛還算可以,男同事們之間推杯換盞,高談論闊,唯一的女同事也安靜地吃東西,氣氛一片和諧。

可就在要散席的時候,蘇舞雩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然後她走出去接電話。回來的時候眼眶紅腫,兩眼無神,哪怕是最沒有眼力見的楚心宿見了蘇舞雩這副摸樣,也能知道蘇舞雩現在的情況有問題。

貌似年紀最長的邱篤禮遲疑著問,「蘇老師,你這是……」

「我想喝酒!」蘇舞雩突然說。

楚心宿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想喝酒!」蘇舞雩一字一頓。

確認自己沒有幻聽的楚心宿連忙喚過侍應生,讓他們再拿一件啤酒來,原先的那件早就喝完了。

接下來的事清超乎大家的預料,平日里經常端著一副「生人勿進」的面孔的蘇舞雩,居然在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似乎是想要灌醉自己。

大家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還是覺得任由她這樣喝是不行的。可規勸的話還沒出口,蘇舞雩就一個冷眼過來,駭得眾人連忙閉嘴。

這麼個喝法哪怕是酒神也要醉了,何況是平常日子裡絕少沾酒的蘇舞雩,不過兩三瓶後,便癱軟在了餐桌上,留下了三個愁眉苦臉的男同事——

「這……這怎麼辦?」結結巴巴問話的是楚心宿。

「要不然……送賓館?」回答很遲疑的是邱篤禮。

「不行!一個爛醉女孩就這麼單獨送到賓館裡太危險!」果斷拒絕的是端木賜。

楚心宿撓撓腦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麼辦?總不能就把蘇老師撂這吧?就算要送她回家,那也要我們知道她家住哪啊!」

邱篤禮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眼睛在端木賜和楚心宿身上打轉,最後定格到了端木賜的身上,「要不然,就讓端木老師收留她一晚吧。」

「不行!」端木賜斷然拒絕,帶讓一個爛醉女人回家,怎麼想怎麼不合適,何況家裡還有一個管家步瞳熏……

遭到拒絕的邱篤禮貌似認真的分析道,「我家裡有老婆有孩子,所以帶蘇老師回家肯定不成。楚心宿那小子雖然人品可以,但太花花,讓他看著蘇老師,我不放心。」

楚心宿「……」人品可以和人太花花在你口中是怎麼完成辯證統一的……

「而端木老師你,人品端方,讓人很信得過啊。而且我們現在既不能送蘇老師去賓館,也送不了她回家,難道我們就讓她這麼露宿街頭?端木老師,你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吧!」邱篤禮痛心疾首。

端木賜依然糾結……

如果要是讓海山大學裡的那些暗自欽慕蘇舞雩的男老師和男同學,知道了他們的女神在喝醉酒了之後,要被送到一個男人家裡去,結果那個男人還不怎麼願意的這件事。那麼他們的妒火和怒火會在一瞬間把端木賜給蒸發掉。

端木賜在略微糾結之後,最好還是點點頭,「好吧,僅此一晚。」

邱篤禮斜視之……你還想要幾晚?

楚心宿冷不丁地插了句嘴,「端木老師你一臉接到組織命令準備英勇就義的表情是什麼鬼?」

端木賜,「……」那是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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