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當時只道是尋常 第373章 誰搶了我的五殺(四)

「你們都不用幫了吧,那來幫我一下唄。」

中下兩路打的如火如荼,上路的穆挽離凄凄慘慘戚戚,「我剛剛E閃才打斷TP,豬妹還來抓我,再不來我要崩了啊。」

中路兩次單殺,下路兩次越塔,OG的打野自然也不會隻眼睜睜地看著,在穆挽離E閃打斷掉皇子傳送之後,也很果斷地交閃Gank了一波,穆挽離雖然沒死,血量卻被打得很低,連兵線都不敢吃就趕緊回家。

然後傳送回線後,豬妹又來了。

有點絕望的穆挽離只得請求張恆幫忙,不過話說出口,他自己卻愣了一下。

加入Sky一年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要求支援。

正如林軒那天在計程車上偶遇的那位貴州老鄉所說,穆挽離的出身家庭境況並不好,或者在外人眼裡看來,有點慘。

老媽精神不太正常,妹妹是個藥罐子,一家人全靠老爹掙點力氣錢養活,姐姐倒是早早地輟學打工去了,錢沒掙多少,倒是墮過兩次胎,被老爹打一頓後賭氣跟人跑了,一年多沒見人影。

Sky不缺錢,隊員待遇比LPL選手也不差多少,他確認首發位置後,每個月的工資就漲到了一萬,跟張恆與任帆兩位元老自然沒得比,而像江映雪或者薛雲琪,更是連買件衣服都不夠。

但已經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老爹每個月累死累活的加班,每天十個小時十二個小時,把自己當牲口一樣拚命掙錢,每個月也才不到五千塊錢,負擔一家人的生活開銷還有妹妹的醫藥費常常入不敷出,不敢在醫藥上省錢,就只好盡量在吃住上節省。

老爹在工廠里幹活,夏天熱的渾身都跟水裡撈出來一樣,從來連瓶一塊錢的冰水都沒捨得買過。

然而就這,所說的沒敢在妹妹的醫藥上省錢,也是買的最便宜的國產葯——他不懂國產進口有什麼區別,但知道老爹說外國的更好。

可是也貴。

妹妹常常會忘記吃藥,挨了罵也從不覺得委屈,她成績很好,他挨多少打怎麼都記不住的單詞、課文,她看一遍就差不多能背下來。

她那麼好的記性當然沒那麼笨總是忘記吃藥,她只是怕葯太早吃光了又要花錢買了,老爹老媽又要發愁吵架發脾氣。

他也曾混賬過,打架逃課跑網吧偷東西,偷別人家的,也偷過自己家的。

最後一次偷東西,是把老爹留給妹妹買葯的錢偷走了。

早上回到家的他被老爹踢到牆角,從眼淚鼻涕完全不受控制的疼痛,到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幾乎以為自己要被活活打死。

哭成了淚人一樣的妹妹被老爹推開趴在地上哭喊著她不吃藥了。

陽光從破舊的窗口照耀進來,並不溫暖的家庭里,時光好似被記憶凝固,那些不斷滾落的晶亮淚珠,聲聲悲戚的嚎哭,似乎就那樣被埋藏到了他腦海深處。

再也趕不走,抹不掉。

職業選手訓練很苦,基地生活很枯燥?

偶然從網上看到這類評價的時候,他幾乎以為世界顛覆了。

很苦嗎?

跟每天把自己當成牲口一樣使喚掙錢的老爹相比,跟每天擔驚受怕連吃藥都要小心計算的妹妹相比,跟當年老媽一個人在家照顧著姐弟四個,活生生毒死一個害殘一個相比,哪裡苦了?

每次打電話,不管是老爹還是老媽,對他叮囑最多的都是「要聽話,人家讓你幹嘛你就幹嘛」,他們唯恐自己做錯了什麼,唯恐那一萬塊錢拿不到。

他們沒有問過他過的好不好,累不累,他們不覺得每天住在這麼好的房子里打遊戲有什麼可累的可苦的,連飯都有人給你做好,你還有什麼可苦的?

他從沒怪過什麼。

因為他也是這樣覺得的。

跟以前的生活相比,這裡簡直是天堂。

老爹每天還在拚命的掙錢,還能幹得動的時候多掙點錢,老了人家就不要了,這是他自己的說的。

他對此沒有辦法,每次打電話都是爹媽說,他只負責答應就好,但妹妹明顯過的開心起來了,他每個月都會按時打錢給家裡。

妹妹不用再忘記吃藥了,甚至有錢可以去醫院看病,可以買更好的外國葯,不用為學費發愁,不用撿他和姐姐剩下的衣服穿。

長到現在近二十歲了,這是他覺得自己活的最有意義的一年。

所以他願意玩自己以前從來不用的坦克上單,所以他願意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打遊戲,哪怕有時候他都快打吐了,別人在訓練,他也會繼續訓練。

讓我玩什麼我就玩什麼,讓我幹什麼我就玩什麼。

他曾把劍姬視為本命,拎著一把劍從河道追上高地五殺逆天。

他曾用銳雯打爆過巔峰時期世界頂級上單的本命鱷魚,雖然他那時候已經在退役直播了。

他曾用船長一個全家桶翻盤打贏王者晉級賽,他曾用傑斯十五分鐘推上地方高地,他也曾看著自己兩秒五殺的天使,在網吧里興奮狂妄地大喊一個天使頂三個ADC……

不過自從打職業後,他就基本沒再碰過那些英雄。

劍姬換成了大樹,銳雯換成了大蟲子,天使換成了慎,亞索換成了泰坦,傑斯換成了波比……

Sky的粉絲罵他是混子,不會用克烈,不會用青鋼影,把把抗壓,局局被壓。

他不在乎。

粉絲這種東西距離他太遙遠了,工資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發工資。

只要不扣工資。

沒有人幫我無所謂,我在塔下等著,我不死,不把對面送起來,我出肉,幫你們抗傷害……

什麼都無所謂,比賽輸掉也無所謂,雖然我不想輸,但更重要的是不要讓我背鍋,不要讓你們討厭我,因為那樣的話,我可能沒辦法首發,沒有辦法拿到這麼多錢。

他從來不開口讓打野來幫,沒有哪個打野喜歡被別人指揮來指揮去。

你來我配合你,你不來我發育,吃不到兵我吃經驗,反正坦克裝便宜,等級起來了,控制給到了,我儘力做到我一個人能做到的一切。

加入Sky以來,他一直是這麼做的。

話不用說太多,你們讓幹嘛我就幹嘛。

英雄不用練太多,你們讓玩什麼我玩什麼。

姜景白加入後,隊內氛圍明顯融洽了很多,他的話也變多了不少,不論是平時還是比賽,甚至在打團的時候,有時也會跟著復讀機一樣喊起來。

但那樣是為了告訴隊友自己會控制誰,為了交流與溝通。

在其他方面,他依舊恪守「本分」,剛剛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會直接說讓張恆過來。

最近這些天,張恆與薛雲琪的關係緩和了很多,但前段時間兩人爆發衝突的過程與緣故,穆挽離卻沒有忘記。

心內有些忐忑的他就要開口,卻聽張恆帶著笑意的話語在耳機裡面響了起來:「ok,我先回家,等我一下。」

穆挽離微微頓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正常一些,「嗯,我現在死不了。」

不論林軒還是張恆顯然都不可能注意到穆挽離的心裡波動,回到泉水更新了裝備後,林軒與江映雪一前一後地往下路走去,他看了下中路的狀況,問道:「琪琪你中路不用幫忙了吧?」

薛雲琪道:「不用,我六級還能殺他。」

「那我就不過去了。」

「嗯。」

江映雪轉頭看了眼林軒,不明白這個混蛋口中說著不過去了,又忽然掉頭往中路走過去是什麼意思。

江映雪的話太少,所以林軒時常會留意她這邊的動靜,瞥見她在看自己,於是回頭跟她對視一眼,露出一個笑臉:「隊友都想不到,對面更想不到。」

江映雪在他看來的時候就收回目光,一個人來到下路。

林軒來到對方的野區,在紅Buff前面的草叢裡做了個真眼,然後掉頭來到中路。

盧錫安很可憐地躲在塔前,連續兩次單殺,妖姬已經馬上六級了,而他此刻還沒到五級。

兩個小兵已經殘血。

盧錫安慢慢地往前走了兩步,借著面前的一個小兵按下Q鍵,角度很巧妙,耀眼的聖光延展而出,將後方的兩個殘血小兵給收掉。

在盧錫安技能抬手的時候,妖姬就已經走了上來。

已經被單殺兩次的盧錫安等待技能釋放結束,毫不遲疑地滑步逃向己方防禦塔,眼角餘光卻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

明明是個男人,卻跟朵花似的,也難怪是整個聯盟里唯一一個整天跟媳婦秀恩愛的不要臉混蛋。

耀眼的光華升騰而起,盧錫安如同剛剛的韋魯斯般,也成功地被一個男人勾引成功,冷酷的面容上表情明顯變得柔和起來,在浪漫而絢麗的光華里跟著洛一同飛了起來。

「砰!」

後方的薛雲琪踏空掠了過來,普攻、鎖鏈、發球接連丟出,雷霆與被動接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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