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楊輔清

黃文金這話一出,韋俊不由又喝了一口冷酒,他借酒澆愁:「是啊……咱們就只能看翼王了,對翼王……我真是恨不起來啊!」

算起來,翼王石達開與韋俊有著殺兄之仇,韋俊現在這個落魄處境,緣因大半都在翼王殺了韋輝昌身上,他說話的語氣都擅抖著,但是最終還是說了這句「恨不起來」。

「聽說天京這次要爭究武昌失守的責任,還是翼王替你頂下來的!」林啟榮在一邊幫腔:「國家氣運,就寄於翼王一身,可是翼王到現在連一個軍師銜都沒有……」

到現在為止,首義八王,除了天王洪秀全之外,只有翼王石達開尚存,天王洪秀全又是個不愛理庶務的人,天國文武,只能把希望寄於石達開身上。

只是到現在為止,石達開雖然得了「聖神電通軍主將」的頭銜,但是卻沒有關健性的軍師頭銜,同樣也沒有拿到軍師的權力,在朝中受洪秀全兩個異母兄弟牽制太多,因此林啟榮讓整個場面氣氛都冷卻下來了,好一會黃文金才說道:「如果再折翼王,這國家氣運……這國家氣運不堪設想啊,啟榮,你與柳絕戶聯絡過沒有,他那邊怎麼回覆你?」

林啟榮與柳暢已經有直接來往,柳暢開價不低:「柳暢柳檢點已經答應我,如果我過去的話,讓我干一個旅長。」

「旅長?旅帥?」黃文英對於虹軍的建制搞不清楚:「在天國是個小官,也不對,那霍虯據說是江西督軍兼旅長,這是個什麼職位。」

林啟榮答了一句:「文英,折衝禦侮,身經百戰是你的長處,但是你營中也應當多備些讀書人,知曉世事才是,虹軍之中有師旅之制,集百戰精銳於其中,現在整個虹軍不過是一師三旅而已……」

黃文英卻是關切地問道:「那一旅能統領多少人?」

「霍虯是老虹軍,他那一旅大約六七千人。」

「少了些,你在九江至少有兩萬人啊!」黃文英答道:「我過去當一個旅長差不多,你過去就低了些!」

「虹軍與我們天國,師旅之中必是百戰精英,你在小池口,除去牌尾女行,能有多少人?何況你的牌面,和人家的百戰精銳差得遠。」

太平天國將老弱編入牌尾館,又分男行女行,戰時一併行軍,平時聲勢浩大,往往一出動就數萬之眾,但是真正會戰,能派上場的兵力有限得很,後期更是官多於兵,頭等精銳部隊也鬧出五十餘人真正能戰者不過六七人而已,李秀成集十三王二十萬人圍攻曾國藩,不但解決不了五萬湘軍,甚至招致大敗。

因此林啟榮就說了:「我在九江這兩萬人,帶過去能編一個旅就不錯了,說不定還要與你聯手才能編一個旅……」

黃文金口直心快:「那豈是少了許多聲勢,我在小池口可有五六千人……」

「可是清妖八營,你可有多少勝算?」

「不成,不成……老弱婦女多了些。」黃文金實話實說:「可是壯個聲勢也好,不過虹軍現在只有一師三旅?」

「沒錯,一師三旅,另有獨立步兵團一二十個,師有萬人,旅有五六千,每團有兩千人,皆是百戰精銳……」

黃文金當即下了決心:「啟榮,你告訴柳絕戶,我是廣西老弟兄,給個團長嫌低了點,聽說他也是廣西老弟兄,能不能替我也爭取一個族長,我願意居於啟榮你之下!」

黃文金的條件林啟榮覺得可以爭取爭取,而現在他把視線轉給了韋俊:「韋十二,你是什麼想法?」

「我的家業比你們都要大,眾至數萬,至少也得是一個旅長。」韋俊答道:「但是有一個前提,就是我絕不與楊輔清、楊雄滿那批人共事!」

楊輔清、楊雄清這些人都姓楊,又與楊秀清同排了「清」字輩,但這些楊氏國宗並不是楊秀清的手足兄弟,而是他認的乾親而已。

這些楊氏宗親雖然出身貧寒,但在天京內仗著楊秀清的權勢橫行霸道,可是為楊秀清製造了不少多少敵人,而在天京事變之前,楊秀清卻把這些楊氏國宗都派出去在外領兵,固然為自己在天京事變敗亡種下了原因,卻把保全了這批人。

林啟榮很直接地答了一句:「不好辦!」

韋俊也很直白地說道:「我能容得下楊秀清,也能容得下他妹子,但是他身邊那批干兄弟的氣,我受不了……你如果要與柳絕戶談,就說清楚,只有能滿足這兩條條件,我才會考慮過去的事情!」

黃文金搖搖頭道:「韋十二,你這是何必了,我現在之所以想要個旅長,也不過是想替自己手下這幫兄弟找碗飯吃,也能替十四找條出路。」

他說的「十四」不是韋俊的弟弟韋十四,而是黃文金的一個侄子黃十四,人稱「小老虎」,在太平天國是出名的少年猛將。

對於黃文金來說,他們這些廣西人乾的謀國之事,因此特別注重最可信的血緣關係,象楊秀清、石達開這些人因為沒有可用的兄弟子侄,寧可認族人以任國宗,黃文金也不例外。

只是黃文金,身邊原本只有一個弟弟黃文英,這個弟弟雖然是黃文金一手養大的,可惜文武皆廢,是出名的不能幹,倒是侄子黃十四十分爭氣,黃文金被人稱為「黃老虎」,而這個侄子因為勇猛不遜色於黃文金,太平軍都稱「小老虎」,黃文金更是把這黃十四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來看。

只是話不投機兩句多,韋俊不由又喝了一口冷酒:「那是你的事情,我和姓楊的混不在一塊,柳絕戶不肯答應的話,我自有去處……」

「不好辦啊!」那邊林啟榮已經說了個頗為震驚的消息:「現在楊輔清與楊雄清這批人都已經到了江西了……」

韋俊不客氣地說道:「他們在哪裡?」「在景德鎮……」韋俊斬釘截鐵地答了一句:「不是他們避著我走,就是我避著他們……」

……

景德鎮。這座瓷城的主人們,顯然失去了以往的豪情壯志,一走進軍營,你就能聞到酒味與脂粉味,對於太平軍的嫡系部隊來說,這是一件極少見的事,以往只有與他們合作的花旗軍與捻軍才有這樣的現象。

大碗喝酒、大口吃兩,一大群身名顯赫的天國國宗現在臉上都帶愁雲,他們喝了幾壇酒之後,終於有人一拍桌子,大聲問道一個大麻子:「輔清,我們都聽你,你說該怎麼辦?」

被問到的麻子大名楊輔清,他是廣西桂平人,咸豐元年參加太平軍,與楊秀清本來沒有關係,但參加太平軍兩人關係越來越親近,最近乾脆認作了同姓兄弟,成為楊秀清的股肱,而在這一堆楊氏國宗之中,又以他楊輔清資歷最深,能力最強。

楊輔清也喝了一口酒,苦笑道:「東王在的時候,以為他能成事,都是我們這幫兄弟替他打下來的江山,可是沒想到,他一去,咱們兄弟就成了喪家之犬,想不到啊……我楊輔清又不是東王,憑什麼叫你們聽我們的!」

事實上,他們這些楊氏國宗,本沒有什麼關係,能結合在一起這全都是因為楊秀清要多添臂助,到處與人結成同姓兄弟的關係,只是楊秀清一死,他們就只能流亡在外,根本不敢回朝。

那下面有一個頗有份量的國宗楊雄清當即說道:「輔清,你兵最多,主意最多,我們就把事情定下來,你不同意,還是不行!」

又有國宗楊友清說道:「雄清說得好,輔清,咱們雖然不是同父所生同母所產,但自從與東王結成了同姓兄弟,就是一家人了!你就說個實在話,現在霍虯的兵已經拿下了廣信府,直逼饒州府,咱們在景德鎮,總要拿個主意吧!」

楊輔清把酒杯一摔,卻是又抓起了一壇酒往桌子上一擲,酒水澆了一地:「兄弟們,若是想干一番大事的話,都先給我把這酒戒了,軍營里的女人給我扔出去,東王雖然不在了,但是他定下來的規矩,咱們得守著!」

楊雄清笑了:「沒問題,這不就是大家日子過得太苦,放縱一下,要成大事,我們都聽你的!聽說翼王在天京來信了?」

楊輔清在這群楊氏國宗可以說是首領,而且帶兵最多,因此說話也沒有多少顧忌:「沒錯,翼王在天京來信,請我們帶兵回朝。」

楊雄清當即問道:「輔清,你的意思如何?」

楊輔清一臉麻子笑得猙獰起來:「翼王不是想我們回朝去,是想我們手下這幾萬人回朝才對。」

現在這批楊氏國宗手上有著三萬多兵馬,其中還有許多東殿舊部,雖然東王一去,軍心渙散,但畢竟這兩三萬人一舉一動都關係到整個江西戰局的變化。

楊輔清這麼一說,楊雄清卻不同意:「七麻子,翼王……翼王是個好人啊!」

七麻子是楊輔清發跡之前的外號,這些年來已經很少有人叫這個名字,楊輔清當即勃然大怒:「翼王是好人?難道我楊輔清就不是好人了,咱們這兩三萬人聽翼王的,都回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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