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遭遇戰

「備馬!去嚴州!」

柳暢的聲音落地有聲,那邊有剛從善葉軍校畢業的參謀當即問道:「檢點,嚴州軍務緊急,五六路大軍夾雜在那裡,是不是太危險了!」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要與那裡的將士在一起,國家興亡在此一役啊!」

嚴衢戰役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柳暢的想像之外,當初他只是準備消滅李元度與鄧紹良的主力,堵住湘軍東進的道路,但是他根本沒想到戰局變化會如此之快,現在這一役已經代表著東南格局的決定性會戰。

他必須去嚴州,與那裡的將士同呼吸共命運。

只是石汀蘭現在已反對柳暢這麼做,她說道:「阿暢,你得為我與長妹想一想啊!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啊,太危險了,不如派一員大將過去!」

「國家興亡,在此一役,將士自當用命,我身為全軍將帥,怎麼可能不去!雖千萬人吾往矣!」

說著,柳暢已經躍身上馬,他繼續說道:「怕什麼,不到一年之前,我還是赤手空拳,無人無槍,憑著一雙手打下這半壁江山,難道今日就以為自己是大富翁了嗎!願意跟我去嚴州的,隨我來!」

「我來了!」那邊楊長妹已經跳上馬去:「沒錯,我本是農家女而已,兄長不過是個窮燒炭的,今天點點滴滴,固然得來不易,可是當初萬里轉戰,我又有什麼懼意!」

「我也來了!」石汀蘭看到楊長妹已經上馬,她已經跟著上馬:「我來了!」

「願隨檢點共榮辱!」

「國家正是用人之時,吾願意隨國家共興亡!」

柳暢的司令部戰馬不少,甚至連警衛排都有不少戰馬,瞬息之間柳暢已得三十餘騎,而司令員的文職人員也紛紛拿起了手槍與步槍:「檢點,你們騎馬在前面先行,我們馬上跟上來!」

只是石汀蘭又問了一句:「派誰在這裡留守?」

現在司令部的人員,包括戰鬥人員與文職人員在內,幾乎都拿起槍來,在這種情況,非得有人在這裡留守,不然方方面面找不到司令部,難免會發生一點不好的猜想。

柳暢當即點了一個人的名字:「張凱雲,你在這裡留守,我不會忘記你今天的表現,你流的每一滴汗,都與血一樣珍貴!」

張凱雲的臉上已經變成了一片苦瓜臉,他說道:「檢點,讓我一起去吧!」

「留著!」柳暢已經催馬飛馳而去:「向嚴州!」

「向嚴州!」

整個三十騎在大道上飛馳而去,而身後的步兵也是步伐整齊開始行軍,速度越來越快,他們的士氣也越來越高漲。

張凱雲卻是嘆了一口氣,今天是多好的機會,自己怎麼能被檢點點到名了,現在這個司令部除了廚師、馬夫等少數人員,幾乎是一座空城了。

都怪自己太顯眼了。

……

鄧紹良的眼角還帶著淚水,但是他心頭卻跳個不停,朝著左右說道:「別放慢腳步,再慢了,紅賊的馬隊就追上來了!」

雖然用了聲東擊西的戰術牽走了龍槍旅的主力,但是形勢卻沒有多少好轉的跡象,沿途到處有紅賊的小隊伍出現,甚至還有數十騎的馬隊追擊而來,原來浩浩蕩匯的部隊人員越來越少。

出城的時候,尚有三千五百人,而且已經拋下了傷員與家屬以及其它相關人員,但是這半天一夜跑過來的結果,卻是人員少了將近三分之一。

現在整個隊伍剩下不到兩千人,身後仍然能偶爾聽到槍聲,幸虧這衢州的民團、練勇沒把鄧紹良的潰兵當作肥羊給抄了,即使如此,鄧紹良仍然是膽戰心驚。

太陽剛剛升起來,但是身後的敵軍究竟到了哪裡,他仍然是一無所知。

一個參將大膽地說道:「軍門,這樣下去可不行啊!隊伍非跑散了不可,還是緩一緩,吃個早飯,然後再趕路吧!」

「不能緩……」鄧紹良自己也一夜沒進半滴米水,但是他下一刻估計著紅賊距離自己的本隊還有相當的距離,終於下了決心:「休息一刻鐘,大家進些米水!」

有了鄧紹良這句話,這些兵勇立即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踹著氣,他們彷彿沒有一點力氣,他們已經在衢州城內與虹軍的龍槍旅作了幾天幾夜的廝殺,昨天一天又瘋狂地跑了幾十里,甚至連夜裡都沒休息,也沒喝過一口水吃過一口飯。

只是情況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有找水喝,有啃大餅的,還有在附近的村莊找些食物,但是他們因為這片刻的喘息而變得有活力起來。

鄧紹良長嘆了一聲:「我戎馬數十年,從末有今日之敗,都是李元度誤我,李元度誤我啊!」

一刻鐘飛逝而過,那邊鄧紹良已經大聲叫道:「起來,都給按營頭列起隊來,咱們今年要從紅賊的背後殺過去,與胡興仁藩司、張玉良參將兩位前後夾擊!」

只是秩序還是有些混亂,這麼疲憊的奔走,哪是一刻鐘功夫能喘過來,特別是一些老兵那更是累倒了,一直兩刻鐘之後,鄧紹良才初步掌握住部隊:「兄弟們,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到了嚴州,我請大家吃大餐,漂亮的娘們任意挑!」

只是就在這時候,側面突然響起了零星的槍聲,很快右面的大道已經走過來大隊的虹軍。

「是紅賊!」

「是清妖!」

雙方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遭遇對手,他們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這支隊伍正是周秀英統帶的蘭溪縣部隊,既有經過初步訓練的縣獨立營,也有由團練轉變過來的鄉兵、基幹民兵,更有放下農具的農夫,他們甚至還是徒手,準備到嚴州才裝備火器,畢竟那邊的繳獲火器不在少數。

對於這麼混雜的隊伍,周秀英充分表現了一位騎兵軍官的素質,她發現素質差異太大,因此想出了很簡單的辦法,就是除了有戰鬥力的獨立營與鄉兵,其餘都按籍貫進行編隊,形成鄉土部隊的概念。

一個連、一個排,往往是同一個鄉或者同一個村的老鄉,大多數時候排長都是鄉里、村裡有名的小土豪,在這種情況下,部隊至少有基本的凝聚力,不會出現大量的逃亡。

只是部隊行進的速度不大令人滿意,昨天才走了十幾里而已,還好這些兵員都是農民出身,不怕走遠路,今天起床的時候,周秀英已經弄了一頓豐盛的早餐,甚至答應到了嚴州府殺幾十頭豬,才讓整支隊伍天剛亮就起程了。

周秀英現在所做的就是把這支部隊帶到嚴州府去,多多少少增加楠溪旅的實力,只是她的眼前卻突然出現成隊成隊的清軍,對方正以詫異的眼光看著自己。

「鄧紹良?」

周秀英已經第一時間想到了對方,她暗中叫苦,沒想到朱頓已經打下了西安縣,卻放跑了這麼大的目標,現在她的部下根本是魚目混珠,怎麼都是一群豆腐渣!

但是她下一刻沒想那麼多,她催馬飛馳而前,大聲叫道:「騎兵團的兄弟,還有蘭溪縣的兄弟們,跟我沖啊……」

……

「僧王,那便是五嶺崗了!」

僧王和勝保在馬上用西洋來的單筒望遠鏡關注著甄長宇營的防禦部署,僧王看了一眼就說道:「勝克齋,可有餘勇否?」

克齋便是勝保的字,他笑道:「原本以為紅賊有三頭六臂,現在看來,不過如此而已,比起粵匪在高唐的部署,能有三分的功力就不錯了!」

他與北伐軍交戰,屢屢受困於北伐軍的築城能力,太平軍北伐軍築城據壘的能力極強,往往把平原上的小村落改造成馬隊無法沖馳,數萬步隊無法攻克的堅固堡壘,甚至出現了數百太平軍老部隊能靠著一座改造過的小城對抗數萬大軍幾個月的奇蹟。

而現在勝保眼前的築城能力,似乎就弱得多,只有一道胸牆,少量拒馬和其它工事,可以說得上工事草草而已,勝保手下有步隊萬人,只能壓上去,似乎就能紅賊的防禦壓個粉碎。

「不可大意,不可大意!」僧王說道:「還是按我們說好的辦,這一次攻上去,如果能得手那便最好,如果不能得手,那麼你們故意潰退下來,到時我率馬隊殺出,將紅賊攔腰截斷,紅賊在此地不過是部署了幾百人而已,不堪一擊!」

「嗯!」勝保心裡有自己的小九九:「讓我潰退,成就你僧王的美名,那是萬萬不能的!」

他與僧王一樣,都是倔強性子,只是他的倔強表露在表面,即使是督撫親臨,勝保連個小凳子都不給,就讓人家站在那裡挨自己的訓話,由此可知他倔強到什麼程度。

因此他對這位曾將自己取而代之的僧王,心中有一肚子火氣,總覺得自己千辛萬苦將太平軍堵在高唐,卻被僧王摘走了勝利果實,因此他對步隊說道:「狹路相逢勇者,今日一見紅賊布陣草草,就知道不過如此而已,今天之戰,只許進,不許退,只許攻,不許守,違令者斬!」

說畢,勝保親自催馬上前,就準備發起第一波攻勢:「後退者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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