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騾子

包美英作為一名投降而來的新晉女軍官,現在僅僅在周秀英的騎兵團擔當一個臨時性副連長的職務,但是這次調來的四個騎兵連,卻很願意服從她的指揮。

原因很簡單,包美英彷彿就是一位天生的騎兵軍官,與周秀英一樣,她的馬術似乎是與生俱來,而且伴隨著時間的增長,她的指揮能力也在突飛猛進,而且不管多艱難的任務都難不倒。

在歷史上,包立身在包村這麼一個小小地方與太平軍相持年余,即使太平軍以數萬大軍來攻,也能堅持了半年有餘,也是多虧了包美英這個妹妹的功勞,而在這個時空,她同樣有著精彩絕艷的表現。

只是現在的包美英臉上卻生著悶氣,聽到了雲天縱的問題,她趕緊在馬上行了一個不怎麼標準的軍禮,然後才說道:「張玉良跑了!」

「張玉良跑了?他不要嚴州了?」

包美英也為這事生著氣,她說道:「昨天晚上就跑了,往杭州那邊跑的,留下的都是些土勇、綠營兵,他的本隊幾乎全跑了!」

張玉良跑得挺快,如果今天再跑,他的隊伍就要被虹軍包餃子,可是昨天夜裡跑,卻是在龍槍旅與楠溪旅完成包圍圈之前跑了,而且跑得飛快,騎兵團嘗試追擊,卻發現張玉良已經跑得無影無蹤,恐怕已經進入杭州府境內。

杭州府有胡興仁的五營湘軍以及鄧紹良當初留下的一千潮勇,都算是有點戰鬥力的部隊,因此騎兵團也不敢深入。

「這傢伙不僅僅有點蠻勇那麼簡單啊!」雲天縱當即下了一個評語:「不簡單啊!」

「是不簡單!以後遇到得把他先收拾了!」霍虯也在生著悶氣:「多好的機會啊!」

事實上張玉良這次逃跑,甚至騙過了嚴州的土勇與綠營兵,他們根本沒發現張玉良只留下了空營,而是按照昨天的舊習慣,與虹軍展開了戰鬥。

因為有張玉良撐腰,他們幾次失敗以後都重新收容組織起來反撲,最後虹軍是傷亡了兩百多人才打進了嚴州府城,只是這時候這些土勇潰兵才發現張玉良的主力跑了,他們也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

只是加上先前的三百多名傷亡,整個嚴州戰鬥付出了近六百名傷亡的代價,損失不謂不摻重,更要命的是這次張玉良幾乎是在龍槍旅的眼底之下逃走的。

因此攻佔了嚴州府,虹軍卻並不以為這是一場成功的戰鬥,他們已經把眼光轉向南面的衢州府。

那裡至少有一萬三四千名清軍,而且浙江最能打的清軍幾乎都集在到衢州府去了,霍虯請戰的心情很壞。

只是很快就傳來了壞消息,嚴州府的防務十分重要,因此柳暢下令由龍槍旅負責,楠溪旅只有一個步兵團作為基幹,全旅南下,霍虯因為這個命令還生了好大的火氣:「我主要向檢點請戰,說我們配屬了騎兵團以後,兵力足夠,可以在嚴州府留下一個步兵營為基幹的部隊,但是檢點還是信任龍槍旅,把這個最重要的任務交給龍槍旅了!」

說起來,部隊一般情況下是不願意承擔這種防守任務,因為打攻擊戰可以從容退下來,可以有戰利品,而狙擊戰是一定要頂在陣地上,而且沒有多少戰利品。

但是這是體現部隊作風的時候,霍虯當然不能讓,可惜柳暢還是相信龍槍旅,把這個最艱巨的任務交給了龍槍旅。

而在龍槍旅的旅司令部,暫時代理旅長的朱頓已經說了:「這次留守嚴州,是個艱苦的任務,因此不得不大開殺戒,得挑一個好點的步兵營留下來!」

「一個步兵營防守整個嚴州府?」當即就有幹部問道:「兵力夠不夠?」

「夠了,足夠了,只要守住大道,不讓清妖南援衢州就行了!」當即又有幹部說道:「這次是守要點,而且後面還有我們的主力了!」

「一個營應當夠了!」朱頓也是同樣的看法:「而且還配屬炮兵一個排,工兵一個排,騎兵一個排,衛生隊一部,我相信足以擋住幾千清妖了!」

「嗯!」大家都同意這樣的意見,而很快朱頓就親自點將了:「包鍾信,我把這個任務交給你,你要記住,一定要以營主力,至少一個加強連堵在清妖南下的大道上,絕對不能任由自由南下!」

包鍾信當即明白:「請三石大師放心,絕不讓清妖南下,掩護全軍在衢州作戰!」

而朱頓也鬆了一口氣:「大家還有什麼意見沒有?」

「沒有了!儘快南下吧!」

……

杭州府。

「紅賊盡攻嚴州府與衢州府,嚴州已告失陷了?」何桂清得到這麼一個壞消息,先是一驚,然後又是一喜,他對著王有齡說道:「看來柳絕戶還是知道輕重的,甚好甚好,本撫還能多作幾日!」

王有齡也笑道:「這是湖南人的事,由湖南人自己去辦吧!」

鄧紹良與李元度都是湖南人,而布政使胡興仁同樣也是湖南人,前幾日何桂清已經獲得了一個消息,說是胡興仁已經同李元度與鄧紹良換了金蘭譜,結成了桃源兄弟。

這對於何桂清來說不異於一場晴天驚雷!

這三個人,一個是隨時準備接替自己的浙江布政使,一個是手握全省兵權的浙江提督,外加一個有道員名義又手握重兵的李元度,聯起手來絕對能把何桂清趕下台。

因此何桂清對此簡直是幸災樂禍:「讓他們好好打,我估計紅賊縱然兵勢再強,打下衢州之後也要休整幾個月,只要僧王與勝保的兵馬趕得快,大局就可以緩和下來!」

而浙江布政使胡興仁則是焦頭爛額,他捧著書信在書房裡踱來踱去,怎麼也不定不下心神。

他怎麼也沒想到,紅賊居然不攻沒有重兵把守的杭嘉,而是猛攻有著二十營湘軍、湘勇鎮守的衢州府,現在李元度與鄧紹良寫的血書已經送到了自己的手上,甚至還派來了哭秦庭的使者。

只是比使者來得更快的是張玉良的敗軍,他們在嚴州府死守了三日,終因紅賊兵多將廣,招架不住,突圍而走。

本來胡興仁還想殺雞給猴看,只是看過了一眼張玉良之後,他就消了這份心。

現在張玉良是殺紅了眼,自己一有個火星,隨時就準備掀起無數風浪來,何況他又是客將,浙江沒有處份的權利,只有向江南大營建議的權利而已。

「哎……難辦,難辦……」

按照情面上來說,自己是應當立即點齊仁字五營,殺奔衢州府而去,但是此去又是危機重重,他宦海沉浮幾十載,從來沒有一刻這麼艱難過!

「老爺,若是兩位世叔那邊不方便的話,就不若不去了!」

說話的這是胡興仁的自家婆娘,她身邊還圍著一群丫環,黃臉婆娘雖然年老色衰,說出來的話卻很中聽:「男人的事,婦道人家不懂,奴只知道老爺為難得很!如果不願意去,就不去了!」

「是為難得很!」胡興仁卻是下了決心:「但我就是個湖南騾子,剛剛與鄧、李兩位世兄結為金蘭,誓言生死與共,怎麼可以拋下他們,我絕不有負兩位世兄,拿鹿血來!」

一盆新鮮的鹿血已經拿了過來,精緻的銀管正放在一邊,正等著這位布政使大人享用,只是現在胡興仁卻是拿起了銀盆,大口大口地飲了下去,把小半盆的鹿血都飲得乾乾淨淨,只覺得氣血翻騰,卻是大聲叫道:「痛快痛快,找張玉良見我!讓仁字五營立即拔隊,老爺我現在是用人之機!」

張玉良也是滿肚子的火氣,他現在是一敗再敗,這次好不容易在嚴州府翻回一點本,卻不得不連傷員都拋下來,一路往杭州狂奔,現在連杭州府的孩子都知道他張玉良敗軍之將的威名。

可恨!可恨!他張玉良風雲數十載,怎麼淪落到這等地步,他只覺得滿腔氣血都不得發泄,即使是來拜見布政使大人都是如此:「下官張玉良見過藩台!」

「起來吧!」胡興仁看了一眼張玉良,張玉良的眼窩陷得很深,整個人都顯得憔悴無力,他不由嘆了一口氣,卻是說道:「張參戎,我有意親率仁字五營,南下衢州救援鄧、李兩位大人,你敢不敢與我同去!」

張玉良長長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胡興仁的問題,胡興仁卻是訓道:「難怪你甘於作敗軍之將嗎?」

張玉良整個人被震動了,他大聲罵道:「我與蘭溪狗、柳絕戶誓不兩立,藩台,我隨你去衢州!」

「好!果然是條好漢子!」胡興仁大聲叫道:「上鹿血!張參戎,此去九死一生,但是我敢說一句,你我身後自有英名在!」

兩銀盆的鹿血端了下來,張玉良與胡興仁都是一飲而盡,這鹿血甚是生猛,張玉良飲得只覺得氣血翻湧不已,卻是將銀盆往地上一砸:「痛快,痛快,好鹿血!這條命便賣給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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