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兵臨城下

「人不自救,我怎麼救他!」蘇鏡蓉的話有些絕情:「就看高知縣有多大的本領,他若能把這黃岩縣城守上幾日,恐怕不僅我們會出手救他,就連臨海城裡的大老爺,也會出城冒死救他一救!」

他說得絕情,只是牟以南有點猶豫:「只是我答應過高縣令,會拚死在外游擊,救他一救!」

牟以南這麼說,蘇鏡蓉卻是冷笑一聲:「你也可以直接去試一試,不過到時候不但沒救了高縣令,反而把自己搭進去,我是不管不顧!」

他旁邊一個人冷笑道:「牟爺,咱們替您賣命,固然是收了您的好處,可您沒有說好象現在這樣,冒死與紅賊正面死拼不止,我們可是事先說好了,我們只在側背動手,除非您再加幾千兩銀子!」

這人叫黃廷暄,是縣內奇田勇的頭目,也是蘇鏡蓉讓牟以南招攬的一員大將,牟以南當即暗暗怒道:「好一隻喂不飽的白眼狼!」

只是又有一隻喂不飽的白眼狼開口:「黃老哥說得甚是,若是現在去偷柳絕戶的營,咱幾百號人總得先給個兩三千兩銀子!」

一聽這人開口,牟以南沒好氣地說道:「除了銀子之外,管繼涌你能不能有點膽氣不成?你好歹也是個已革的綠營都司,總得有點志向吧!」

這黃廷暄統帶的奇田勇,名義說是土勇,實際就是盤據在奇田村附近的一群盜賊,可以說是什麼買賣都作,至於管繼涌,更是一員已革的綠營將弁,手下也有幾百號弟兄,無惡不作,為害地方已久。

蘇鏡瀾將蘇鏡蓉的部署都向段光清托出,唯獨招安這兩員白眼狼卻不是隱而不說,他清楚段光清是員好官,絕對不會同意用這兩員大將,這兩個人雖然也偶爾幹些劫富濟貧的生意,手下更有著數百名悍匪,但是更多的時候是為害地方極烈,殺人為麻,一旦成勢,就極難制服。

只是蘇鏡蓉卻把小半的希望都寄在這兩股悍不懼死的悍匪:「兩位放心,別說是錢財,就是官身,只要破了這股紅賊,也是輕輕鬆鬆的事!」

管繼涌卻是冷笑一聲:「我也在綠營當過官職,不是個總兵、副將別來找我!」

他曾經在綠營中擔任都司銜守備,但已經被革去官職,乾脆利用自己的人脈拉起了數百悍賊,在台州境內無惡不作,若不是這一次蘇鏡蓉許以重利,他還真不打算出山。

蘇鏡蓉卻是好生安撫他們:「兩位放心,若不有萬金之利,豈肯請兩位出山,到時候攻破了紅賊,紅賊攜帶的金銀財寶堆積如山,都歸了兩位。」

只是他心中卻有一點擔心,這柳絕戶在太平縣境和和氣氣,但是在黃岩一出手就符合他的柳絕戶之名,這樣心狠手辣之輩,要對付起來可不容易。

而牟以南則問道:「既然暫時不救黃岩縣城,李團庄勇被裹脅數以千計,可否與他們聯絡一番,到時候里應內合?」

蘇鏡蓉告訴牟以南這個辦法行不能:「不行!我已經試過,紅賊將李庄男女分作了三拔,一拔老弱病殘送回了太平縣城,交給那裡留守的奮勇營處置,一拔隨軍充當苦役,還有一拔數百人充當壯勇,柳絕戶已經下了命令,一人逃亡或是與我軍聯絡,不但所在一隊連坐,而且還要滅人滿門,現在李庄這些男女人人自危,豈敢與我軍聯絡。」

只是他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這一手毒計他原來就想用的,準備等柳暢佔了黃岩一座空城之後,立即裹脅黃岩境內的丁壯參加團練,如若不能加團練就屠人家滿門全村,只是柳暢用過一回之後,自己第二回再用,效果就難免差得多了。

只是他已經想出了好幾條毒計,就準備到時候收拾柳絕戶這股紅賊,牟以南卻是大是失望:「那現在黃岩戰守的關健,就在高縣令與鎮台能守得縣城幾日?」

「縣城之內有千餘綠營兵,兩千壯勇,怎麼也能守得幾日吧?」蘇鏡蓉說道:「不管怎麼樣,這可是黃岩鎮的駐地所在,只要能守得兩日,我們必可待紅賊頓兵堅城之下的大好機會,擊賊側背,攻其糧道!」

原本他還想在太平縣城同時發作,只是現在看來,紅賊駐兵太平縣城一月有餘,還是蠻有效果的,雖然只留守了一個奮勇營,可是現在太平縣內的團練卻非等黃岩這邊起事之後才肯起事,只有兩三支團練願意堅決跟著蘇鏡蓉與牟以南干。

可是兩三支團練提前起事,恐怕會被留守的虹軍撲滅,因此蘇鏡蓉重複了自己的話:「高知縣要人救之,非得先自救不可!」

……

「那就是黃岩縣城了!」

在騎兵營與周秀英的護衛之下,柳暢立即看到了黃岩縣城的身影,心中稍稍輕鬆起來,但是又感覺到巨大的壓力。

他向著石汀蘭詢問道:「進軍以來,我軍戰果如何?」

「開戰以來,據不完全統計,我虹軍將士戰死五人,負傷二十九人,病員十二人,現在已經都由衛生連進行收容,此後新募壯勇陣亡二十二人,負傷三十二人……」

柳暢知道所謂「新募壯勇」,就是指進軍黃岩縣城路上裹脅而來的壯勇,現在這支部隊已經發展到五百餘人,他點了點頭,卻是讓石汀蘭記下自己的下一道命令:「對新募壯勇傷亡者,參照我虹軍將士之待遇。」

石汀蘭有點吃驚,虹軍對自己軍中的傷亡官兵那可不是普通的照顧,比起太平軍與清軍來說,那待遇好得讓人恨不得受一回傷,柳暢卻覺得還不滿足:「若是有紫心勳章就好了!」

石汀蘭不知道什麼是紫心勳章,只是在心底記住了這個名詞,繼續詢問道:「現在新募壯勇沒有建制,是不是該定一個名義?」

柳暢點了點頭:「就叫懲戒營吧!現在只有申天命統率,我們的力量太弱了,準備派一些幹部進去,把這兩個月犯了錯誤囚禁在太平縣城的官兵都派到懲戒營里去,讓他們戴罪立功!」

雖然在太平縣內,柳暢的虹軍軍紀很不錯,但犯了錯誤的官兵還是不少,大部分只需要關個禁閉就交代過去,但即使如此,還有一部分官兵犯的軍紀極重,不是簡單關個禁閉就能應付過去,現在柳暢也算是人盡其用。

石汀蘭詢問了一句:「全部都用犯了錯誤的官兵?」

柳暢點點頭:「讓教導營抽一批靠得住的幹部與新兵過來,懲戒營也得有咱們的自己人!」

石汀蘭的記憶力很好,她把柳暢的決定都記下來,就等著下馬寫成命令,然後交柳暢確認之後發出去,只是柳暢卻是突然朝著她問道:「沒想到懲戒營居然能一路殺到黃岩縣城來,要不要給他們點獎賞?」

「以錢帛動人心。」石汀蘭知道這樣的炮灰營也不要有什麼覺悟,幸好他們的家人都控制在自己的手裡:「是該賞一賞了!」

「好,懲戒營今天晚上加餐,殺大豬兩頭,讓他們有酒有肉,痛快一個晚上!」柳暢繼續說道:「申天命奮戰有功,賞白銀五十兩!」

對於這個時侯的農村來說,白銀五十兩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可以換上八十貫制錢,一樁不怎麼嚴重的人命案子最後賠償結果往往也不過是這個結果而已,石汀蘭當即笑道:「別看檢點你年紀輕輕,但是很懂人心啊!」

申天命只要得了這五十兩白銀,以這兩天的表現就別想回頭了,這等於他的投名狀,他只能死心跟著柳暢混到底了。

只是石汀蘭倒是問了一個問題:「雖然說是財帛動人心,倒是有一樁奇事,我們大軍兵進黃岩,沿途可是勢如破竹,但是除了沿路有義士陸續投軍之後,倒不見有豪強臨陣易幟,隨我一同攻打黃岩縣城?」

柳暢一路上弦都綳得很緊,一聽到石汀蘭在馬上的這個問題,不由十分贊同:「看起來這黃岩縣城不好進啊!」

這一路行來,自願加入虹軍的黃岩縣人倒是不少,其中以鹽民、農民居多,到了現在虹軍已經多了五百多新兵,臨時由各個步兵營臨時編成的教導隊進行簡單的訓練,並發給鳥槍、短矛以供自衛,準備一打下黃岩縣城就補到各個步兵連。

這些紮下紅頭巾但是腰上沒有白色武裝帶的新兵與懲戒營有些不同,柳暢是把他們作為新的中堅力量來運用的,有了他們的加入,柳暢對黃岩縣城的防務也算是有所了解。

但是經過石汀蘭這麼一提醒,柳暢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現在黃岩縣內的團練,應付虹軍的有之,表面出面支糧支差的有之,但是肯自願跟隨虹軍攻打黃岩縣城卻是一支也沒有。

按理說,攻打黃岩縣城這種事可是非常有利可圖,尋常情況別說是一支,就是幾十支民團都能組織起來到縣城裡來開開眼界,現在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種情況:「我若開不了黃岩縣城,就回不了太平縣吧?」

「我若是開了黃岩縣城,也只是得了一座空城而已吧?」柳暢卻是大笑一聲:「蘇鏡蓉,事情沒你想得這麼簡單!」

且看我只手挽天傾,談笑掀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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