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女記室

王有齡卻是在這個問題支持起寧紹台道台段光清來:「鏡湖此議,是上上之議!想必那兩位義士也上深知臨海、黃岩情形之輩,黃岩縣城雖然為軍鎮駐地,卻不足守御,賊若從陸上來攻,又攜帶重炮轟擊,恐怕黃岩城不能堅守!」

但是他話鋒一轉:「但只要我義兵民團活動於鄉間,柳絕戶只能得到黃岩一座空城而已,城外尚是我民團天下,蘇鏡蓉此人,我也聽聞此人之名,向聞此人能謀善斷,是台州不出世的第一號良臣,他若願助我軍,則我軍多得幾分勝算。」

「到時候我雖失黃岩城,但是黃岩全境仍在我手中,可令臨海輕兵分路紅賊糧道,則必有所獲,賊為圖絕我後患,則再度北進臨海,那時候我熾拒守堅城,背後義兵四齣,必能大敗柳絕戶!」

「好!便依你的主意辦!」

只是王有齡的主意可不局限於這一點:「撫台,我覺得要平紅賊,宜用降人,國朝定鼎,多賴三順王和前明投誠官兵之功,今天能屢挫髮匪於江南,大頭羊之功不可不記,平定紅賊,也應用降人!」

何桂清點點頭,卻是問道:「我浙省少有兵事,降人甚少,不知道雪軒有哪一位可以推薦!」

「撫台卻是忘記了一位,正是前投誠洋盜布興有兄弟,自咸豐元年投部來歸,安插寧波尚守本份,現下布氏兄弟有快船八十,戰兵逾千,但只有六品頂戴,若是加以游擊銜,令其在海上襲攏柳絕戶、葛五此股亂黨,則必取事半功倍之功。」

布興有其名,何桂清有所聽聞,那是咸豐元年的事了,其時布興有受了浙江省官員的重金賄賂,終於肯受了招安,只是在招安過程交出一枚都司印、一枚把總印,卻是驚動了當時的咸豐帝。

許多以往綠營水師的敗績一下子遮掩不住,比方登州水師曾大敗於布興有之手被其繳去戰船九艘的舊事,都浮出水面,而咸豐帝也是十分震怒地下了上諭。

不過這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而現在的布興有,雖然只有六品頂戴,卻是霸佔著寧波附近的幾個大漁場收取保護費收得不亦樂乎,全然一個大富家翁的模樣。

不過布其有雖然受了清朝招安,但是不法之處甚多,絕不象王有齡說的那般安份守已,只是何桂清一聽此言,當即就同意了:「布興有受招安後,一向忠於國朝,安份守已,現授以游擊銜,令其統帶舊部攻襲柳絕戶此股悍賊!」

「若能有所斬獲,本撫不但賞以重金,亦不惜參副之職!」他又問了一句王有齡:「只是這布興有部雖在水上悍勇,可敢上陸斬獲?」

王有齡比他更清楚一些:「布興有雖為洋盜,但是水陸兩路皆能戰,數次上岸大敗我師。」

這是綠營兵的醜事,多半被遮掩下去,但是為了證實布興有的戰鬥力,王有齡不得不舉了出來,何桂清點點頭:「告訴布興有兄弟,如果擊敗柳絕戶,我保舉軍功,可以在重建溫州鎮的時候提他一提。」

「那有齡就替他們兄弟謝過了撫台!」

這布興有招安之後,只得了一個六品頂戴,雖然在寧波大發其財,但是總是嫌官職太小,這次柳絕戶兵進台州,葛五與葉娘子又奪佔了洞頭島與玉環島,布興有一下子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的榜樣就是前輩張保仔,先是縱橫海上無敵,接下去又受了招安,一招安就是三品頂載,後來升到從二品實職副將,可以說是顯赫之極,自己現在這個六品頂戴算得什麼東西。

對於葛五和葉娘子,他以後有過一點香火情,但是這兩位後輩也不知會他一聲,直接就奪占浙江洋面這麼一大塊地盤,他大義滅親也是正常之極的一件事,倒是可以用這兩位無知後輩的鮮血染紅自己的紅頂子,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海上之王。

他布興有全盛之時,整個中國海面,無論華人還是洋人,誰敢多看他布某人一眼!

沒想到才收刀兩三年,這些無知小輩就忘記他布興有的大名了。

因此他走了胡雪岩的關係好不容易找到王有齡,讓他在巡撫與諸位大人進上一言,他不但要血洗玉環島,還要藉機上陸大敗那個黃毛小兒柳絕戶,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布興有的名字,讓他超越前輩張保仔的成就,他的典範應當是三順王才對。

……

「布興有確確實實有出動的跡象!」

柳暢很快從自己簡陋的情報渠道確認了葉娘子的消息,這位昔日中國海上的海盜之王已經耐不住寂寞,準備與葛五、葉娘子決一勝負。

「各個部隊檢查一下自己的戰鬥準備怎麼樣?對了,要注意敵軍突然從海上登陸!」

坐在她對面的石汀蘭快速地用毛筆記下了柳暢的發言,然後拿過來給柳暢檢查,柳暢點點頭。

石汀蘭現在已經承擔了一部分秘書的責任,別看這個女子是天國國宗,真正的皇親國戚,但是在秘書這個崗位上,她完全勝任。

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穿越者,柳暢的字不但拿不出,而且即使用羽毛筆來書寫,柳暢的字不但寫得極慢,而且以時人的眼光來看,那簡直是難以辨認,更不提其中有很多俗字。

而石汀蘭的毛筆字雖然寫得十分娟秀,卻有一種靈動的感覺,因此柳暢不得把這位王姑拿來充當自己的女記室:「石姑娘,你怎麼看布興有這賊子?」

「聽說過這人,想必是大頭羊一樣的賊子,不好對付!」石汀蘭回答他的問題:「咱們天國的大敵,一個是向榮,一個是大頭羊!」

「大頭羊?」柳暢想了很久沒想起來這人是誰:「沒聽說過這人。」

「虧你還是金田團營就從軍的天國功勛了,他是天地會的人,以前跟著羅大綱混過一段,後來投了清軍,現在應當是叫張國梁了!」石汀蘭白了一眼,才告訴他:「這賊子比向榮還要可恨,硬是用我們天國兄弟姐妹的血混到總兵之職!」

一說到張國梁,柳暢就明白過來,張國梁現在是江南大營頂樑柱一般的人物,在江南大營潰滅之前,可以說是天國最兇惡的敵人,即使他戰死之後,仍留下了馮子材這支余脈死守鎮江。

「還好這布興有隻能在水面上稱雄,上了陸也稀鬆!」

只是石汀蘭似乎好心地提醒柳暢:「那你就說錯了,大頭羊以前也曾在水面上稱雄!別小看這布興有,我們天國舉事之前,他是滿清的頭號禍患,幾次上陸都是大破了清妖!」

柳暢點了點頭:「謝了石姑娘!」

她的語氣里卻帶著傲氣:「我現在做的一切,只是想讓你這支隊伍支撐得久一些,這也是為了我們天國,為了我哥哥!」

柳暢沒有她爭執,他很清楚,和這麼一個女人爭執是不理智,他倒是不介意某些時候討好一下自己的記室:「你的字很漂亮!我如果能寫出這麼好看的字就好了。」

石汀蘭很從容地接受了柳暢的讚美:「我的字本來就這麼好看,對了,這次和長妹去了一次金清閘,倒是有些收穫!」

她與楊長妹下去考察金清閘,是得到柳暢允許的,實在是柳暢忙于軍務,根本無法分身去考察金清閘,但是他既然開出了空頭支票,總得有所表示。

恰好石汀蘭與楊長妹自告奮勇,要替他代為考察金清閘,為此他還叫周秀英派了一排騎兵護衛這兩位國宗下去,結果先後考察了三四天,據說兩位國宗到處,都是一片轟動,大家都沒想到柳絕戶派來兩個女人,都說這和戲文里的女欽差一樣,而且這兩個女人比戲文里的女欽差還能幹。

「有怎麼樣的收穫?」柳暢和石汀蘭相處得久了,兩個人熟悉之後說話也隨意一些:「只要能拿出好的方案,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但不能太過份了!」

石汀蘭卻是別了柳暢一眼:「你答應的條件,比得我翼王哥哥的一語承諾嗎?因此我只給你推薦最省錢的方案。」

石汀蘭和楊長妹這次下鄉,可是拿到了幾十種方案,但是她最後向柳暢推薦的是最省錢的方案。

「最省錢的?」柳暢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才明白過來:「那最好不過!」

現在處於戰火繽紛的時代,柳暢即使有心重建金清閘,但也是有心無力,那麼最好的方案就是最省錢的方案而已。

石汀蘭告訴柳暢:「嚴格來說,這是本國宗從五份最省錢的方案里挑選出來的最合理的一份,當然象你這樣的小軍閥,即使拿出最好的方案也施行不了,那樣的方案只有我哥哥金口一開才能建成。」

柳暢笑了笑,卻是不與她計較這些:「現在到了這裡,你還為替天國爭些什麼?倒是替你自己攢點嫁妝才對。」

「我的嫁妝,我的翼王哥哥早替我準備好了!」石汀蘭告訴柳暢:「倒是你這個檢點,什麼時候才能突破這台州一郡之地,為自己打出一塊小小的地盤出來!」

正說著,那邊有親兵快馬飛報:「檢點,德蒙斯先生與他的軍火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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