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宵小,孫堅臂膀,我位穩如泰山。」曹禪先是回答了陳群,接著又轉頭對荀彧道:「天子若駕崩,我心中無嗣君。」最後,曹禪回答鍾繇道:「天子崩,我立之嗣君恐天下諸侯不服。」
三人中,鍾繇是問到了曹禪的心坎裡邊了。他怕的就是天下不穩。
「大將軍所顧慮,唯有一法可解決。」沉默了半響,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鍾繇出聲道。
「文和說吧。」曹禪對著鍾繇微微的搖了搖頭,轉頭對賈詡道。
這是個機會,讓賈詡豎立威望以及展現才智的機會。
「用兵討伐不臣。」賈詡聞言,吐出了六個字。
「不臣在何?」曹禪問道。
「不臣在袁紹。」賈詡繼續回答道。
兩人一問一答似乎預演過的一樣,但在場的都沒有這般認為。
就像曹禪認為的一樣。在場三人對賈詡的第一印象確實變好了許多。他們三人心中的答案,也是這個。
用兵討伐不臣,積累曹禪威望,積累嗣君威望,度過這個危機。
但是,這個很難。他們三人知道,曹禪更知道。
曹禪知道袁紹會反,袁紹可能另立一帝,公然與他反抗。但曹禪不知道,曹操,公孫瓚,鮑信,劉備,以及其他諸侯會怎麼樣。
天下若全反。那積累威望,討伐不臣,就是討伐天下。天子這個位置,也就完全的廢了。政治上的優勢沒了。
但若曹操,公孫瓚,鮑信三人還尊他曹禪為大將軍,聯合討伐袁紹。就可一舉度過危機。天下也會尊嗣君為帝。
政治上的矛盾,最好解決的辦法,就是戰爭。
但是曹禪不敢肯定,曹操,鮑信,以及公孫瓚等人的心,是否還在他。天子崩,他們會不會滋長更大的野心。
這是人心,不可揣度。
五人,以及曹禪齊齊沉默。曹禪心下嘆了口氣,這個問題,果然不是智者就可以解決的。還是等劉協真的死了,觀天下諸侯如何反應,才能應對。
就算是人再多,也商量不出個所以然。
良久後,曹禪一嘆道:「山雨欲來風滿樓。真到了動蕩時,你們會很忙。接風宴就免了。」說著,曹禪對賈詡道:「麻煩文和帶著長文,以及元常先下去熟悉將軍府的事務。以及安排三人的住所。」
「文若則隨著仲德一起吧,讓他帶著你熟悉政務。」曹禪對著荀彧道。
荀彧的職務是尚書,與程昱同。
「諾。」齊齊一聲應諾,拜了拜曹禪後,五人一齊轉身離開。
天子若崩,天下將何從?
曹禪不知道,他第一次對所謂的歷史,失去了信心。已經變了,完全變了。甚至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等驚人的政治工具,也到了破碎的邊緣。
環繞在曹禪身邊的除了孤獨,還有些許彷徨。他想家了。
「命許褚進來。」獨自坐在大廳許久,曹禪朝著門外喊道。
「大將軍。」片刻後,許褚走了進來,拜道。
「出兵曹城,接老夫人,以及孫堅的家小,能接過來的都接過來吧。」曹禪道。
「諾。」
當日,曹禪一直坐在大廳內,用膳,還有發獃。只是,隨著日夜臨近,曹禪的目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雖然事情還是那樣,但他想通了一件事情。
天下何從?天下,在我。
心中有了道路,有了光芒,曹禪變得相當的鎮定,彷徨,忐忑沒了。渾身洋溢著幹勁。任你風雲變幻,與我何干。
我只坐鎮方寸之地,便可坐看天下。
當一個士卒,急忙趕來。大叫道:「啟稟大將軍,天子崩。」
曹禪掀開了薄被,站了起來。「起哀樂,全城縞素。召文武大臣大殿議事。」吩咐完後,曹禪繼續坐了下來。
隨後,程昱,以及賈詡等人都匆忙趕到。雖然荀彧三人今日才到,但迅速的進入了角色。
程昱問了曹禪後,便帶著荀彧下去,準備白布。因知道天子可能駕崩,這些日子,程昱一直收購著白布。
等的就是現在。
賈詡則是領著鍾繇,陳群,運作整個大將軍府。一封封命令擬好,再經過曹禪的同意後。迅速的發布出去。
命陳到坐鎮本軍,不動。命戲志才坐鎮城外大營不動。命雄霸坐鎮宮室不動。
但全軍皆提高戒備。防備呂布。也防備北方白波軍作亂。
命曹城曹仁展緩一切軍事行動。龜縮曹城之內。並且派遣天使,天下通告。天子駕崩。這事是瞞不住,也不能瞞著天下人的。
你隱瞞就等於有污垢。有污垢就等於新立嗣君不公正。
不服者就有了借口。
夜色正濃。
宮門口,一大群文武大臣們,惶急趕到。哀樂起,他們就感覺到了不對,當他們聽到天子駕崩。全城縞素。再接到曹禪的命令後,幾乎人人都不知所措。
但他們還是第一時刻,趕到了宮門前。
王允不例外。最近風頭正健的士孫瑞也不例外。路上,乘著亂,士孫瑞與王允碰了個頭。
說了沒三句話。
士孫瑞問,天子駕崩,我等何為?
王允回答,擁立大將軍,穩定朝綱。
隨即,兩人就分開了。
天子駕崩,已經不是奪權不奪權的問題了。而是他們整個朝廷,是否還能屹立,是否還是唯一朝廷。
這是很嚴重的問題。政治矛盾,在這一刻面前,全部煙消雲散,支持曹禪,力挺朝綱。王允只能這樣干。
朝廷失去了唯一的地位,漢室也就完蛋了。
無數人來到宮門口,程昱親自領著數十個士卒迎接。凡到一人,即領白袍。為少帝劉協帶素。
凡是坐穩皇位不足一年者,無年號的皇帝,皆為少帝。後世的漢獻帝劉協,與他哥哥劉辯的下場,同。
只能是少帝。
因為準備充分,這一切都在有條不素的進行者。
文武大臣入宮室後,先在偏殿等待。呂布,孫堅赫然在列。
大將軍府,曹禪等待了片刻。料定此時,文武大臣已經集合完畢。對著身邊的士卒道:「正服,抬我去皇宮。」
「諾。」應諾一聲,這名士卒以及他身後的一群士卒,捧上正服,綬帶,官帽。以及白袍。曹禪雙臂展開,任由士卒們為他穿戴。
隨即大步跨出大廳。
天下在我。何以懼怕。心中抱著這個念頭,曹禪出了大門,坐上了一張簡易的轎子。身上蓋著一條薄被。
典韋在前,士卒開道,往皇宮。
呂布,以及王允,士孫瑞以及太傅荀爽等諸文武大臣,正在偏廳等候。
一個聲音由遠極近。
「大將軍,大司馬曹侯到。」
「大將軍,大司馬曹侯到。」
哀樂悠揚聲中。曹禪被四個彪壯的士卒抬著,凡路過士卒,紛紛低頭,大呼。
曹禪神色平靜。無哀,無喜。有如常態。使得沿路本感到惶恐,與不安的士卒迅速的穩定下來。高呼聲,越發嘹亮。
大將軍,大司馬曹侯。有他在,即天子駕崩,亦能頂住。
曹禪平靜的神色,讓四周士卒們無比的堅信。
高呼聲中,曹禪被抬入偏殿。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荀爽平靜的面容,以及陳紀,王允,呂布,孫堅等,但更多的卻是哭泣之聲。
天子崩,講究的是天下哭喪。但現在豈是時候。
就連曹禪的進入,也沒有讓有些人停止哭泣。
「天下正風雨飄搖,如今天子崩,群臣當有威儀。你等成何體統?」曹禪不怎麼威嚴,但卻震懾人的聲音響起。
隨著曹禪的話,群臣中的哭啼聲立刻減少了許多。
「請大將軍做主,為天子發喪,以及另立嗣君。」何後被人請了進來,此時何後一身素白,但與曹禪一樣,臉上並無哀容。
天上不可無日,地下不可無君。如果天子有子嗣,那麼子嗣在先帝駕崩的同時,在朝臣的擁護下,同日登極。
但問題在於,少帝劉協年少,連女人都沒碰過。何來後嗣?
自然由何後坐鎮,群臣議定,大將軍拍案。大臣們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曹禪。
此時,曹禪已經被士卒放在了地上。身上依舊披著薄被。看似有些文弱,但卻不可忽視。旁邊典韋,神色戒備,手握腰間刀柄。
典韋緊張在於呂布離的這般近。漢朝不似其他,朝臣可佩劍而入,呂布的腰間可就配著一柄長劍。
「奉先上前。」曹禪似乎沒有感覺到典韋的緊張,用不重不輕的聲音,喚過呂布。
典韋的神色立刻緊繃了起來,整個身體猶如待發力的豹子。要是呂布敢動手,他就上去拚命。
「大將軍。」呂布身上的官職,其實也是大將軍,但此時,曹禪卻是唯一的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