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手足冰涼

「大人,除了趁亂逃走的一些人以外,大部分流匪都跪地求降。」齊田巡視了一下後,來到了曹禪的旁邊道。

剛才箭矢迎面而來,曹禪被撲倒在地,現在身上全是泥土,神色也有些狼狽。聽見流匪已經全被控制住了,曹禪的神色振奮了一下,但隨即,又凝重道:「我方損失多少。」

「弓箭手一個沒少,但長矛手,據屬下估計,大約損失了一百人左右。還有,還有。」齊田猶豫著,道。

「還有什麼?」曹禪眉毛一跳,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安。厲聲問道。

在曹禪的厲聲中,齊田的神色更加的猶豫,這也更加的證實了曹禪的想法。陳蜿人呢,陳蜿人呢。

剛才衝殺在前還說的過去,現在已經勝利了,他應該歡天喜地的來報告一聲後,立刻去找他姐姐去的。現在人呢?

曹禪只覺得手足冰涼,暈眩中,曹禪踉蹌了一下,齊田眼疾手快立刻扶住面色蒼白的曹禪,握著曹禪的手齊田忍不住一抖,好涼。

人生在世,但有一死。尤其是亂世,命如草芥的時候。剛才不也是一陣飛箭向他射來嗎?要不是身邊的長矛手反應迅速,他也葬身在箭矢中了。

曹禪也曾經想過自己可能出現的死法,到底是被亂兵所殺,還是被人農民起義給絞殺。也想到了被人射殺,被人砍殺,被人勒死。被人取了頭顱。

但卻沒想到,陳蜿卻先去了。

被齊田扶著坐下來,曹禪輕聲道:「他去了?」

「去了,在第一輪就箭矢射來的時候,就與幾個袍澤一起,被亂箭射中。」半靠著曹禪,想起剛才握著曹禪的手,冰涼無比的感覺。齊田的口吻不由輕柔。

曹禪眼中閃著悲涼,心腹,兄弟,就這樣去了。這次來,本是為了救你姐姐啊,你反而去了。就算現在救出了你姐姐,你的家人會歡喜嗎?不會,肯定不會。莽撞,莽撞,為什麼要衝在前邊。

腦中閃著與陳蜿的一點一滴,初來時,是陳蜿給了他除了家人以外的另一分溫暖。正當自己單身立世,與黃巾周旋的時候。是陳蜿毅然的與他一起,拼搏一場富貴。是兄弟。

遇到折辱他的人。陳蜿毅然會憤然拔劍。沙場廝殺,一旦他遇到危險,陳蜿更會血飲當場。是心腹。

即是手足,又是心腹。

這次來救他姐姐。現在卻配上了他的一條性命。到底是誰錯了。是我錯了嗎?曹禪的眼中閃過幾分苦澀。

「亂世中,生死幻滅不過是轉瞬間,大人看開些。」見曹禪眼中的悲涼更濃,齊田忍不住勸道。

「把他抗上來,我要見見他。」曹禪無動於衷的坐了一會,才輕聲道。

「諾。」看了眼曹禪似乎沒有大礙,齊田這才應聲道。

片刻後,齊田帶著幾個長矛手,默默的抬著一個身上插滿了箭矢的漢子走了過來。放在了曹禪的身前。

看著地上陳蜿臨死也不肯閉目,雙眼暗淡但卻還閃著微微的血紅,憤恨,怒火。雙手緊握染血的長刀,一股殺人殺人再殺人的滔天殺氣還遺留。曹禪嘆了口氣,沒有見到他的姐姐,恐怕你是不會閉目的吧?

「找,把陳氏給我找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曹禪豁然抬頭,對著齊田冷然道。

「諾。」齊田渾身一震,在曹禪迫人的目光中,迅速的低下頭,應聲退下。

「大人,您沒事吧?」不知何時,許蛟也站到了曹禪的身邊,看著躺在地上的陳蜿,眼中閃過幾分悲痛,許蛟也記得當初跟在曹禪身邊的陳蜿,只兩個人就把他們幾十號人給救到了清河村。

除了曹禪,陳蜿也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啊。

「打水。」曹禪輕聲吩咐道。

「諾。」許蛟看了眼地上的陳蜿,知道曹禪要做什麼,抱拳一聲,轉身下去。

許蛟走後,曹禪看著陳蜿的臉,輕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陳蜿的身體,那上面插著五支箭矢。

從膝蓋上的一支箭矢開始,曹禪一點點的把陳蜿身上的箭矢拔出。脫了自己身上的袍服攤在地上,抱起陳蜿放在了上邊,再一點一滴的為陳蜿除去了上衣。

在這段過程中,許蛟默默的捧著在不遠處打來的水。

曹禪看了眼,接過許蛟手中的水盆,用乾淨的布,沾濕後,為陳蜿除去身上的血跡。最後,曹禪把攤在地上的袍服一拉,裹在了陳蜿的身上。

「哥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等一下哥也會幫你把你姐姐找出來,就算是死了,也給挖出了陪著你走這一段黃泉路。不對,不對,還會有很多很多人為你陪葬。」看著地上還不瞑目的陳蜿,曹禪眼中森冷,悲涼交織在一起,一股濃濃的凌厲氣息,不斷的散發出來。

流匪怎麼可能有箭矢,有長矛,有皮甲?在這一段過程中,曹禪也並不是完全的一片空白,心中的悲涼反而促使著曹禪更加的冷靜。

冤有頭,債有主。顯然,這群流匪根本不是債主。

曹禪撫摸著陳蜿的屍身,散發出的陣陣凌厲氣息讓許蛟微微的退後了一步,猛退了一步後,許蛟才回過神來。

他是我的大人,我的救命恩人啊。就算是要怕,是別人怕他。我怎麼能怕他?咬著牙,在這種許蛟有些承受不住的陣陣凌厲氣息中,許蛟毅然的踏前了一步,站回了原來的位置。

如同一個忠誠無比的護衛,眼神柔和,又敬畏的看著曹禪。又用不乏警惕的目光看向四周。

似乎感覺到了許蛟的變化,曹禪抬頭看去。看著許蛟,恍惚間,看見了陳蜿的模樣。

「大人,大人,我們找到陳氏了,還活著,還有氣息。」這片刻間,齊田帶著慶幸,帶著驚喜的叫聲響了起來。

曹禪豁然的抬起了頭,看著地上的陳蜿。「你可瞑目了。」說著,曹禪伸出了手,輕輕的為陳蜿閉上了眼睛。

片刻後,許蛟扛著一個身上穿著一件外袍,腿腳都露在外邊的婦人走到了曹禪的面前。

微微的泥土中,透出的那張臉,正是陳蜿苦心想要救的姐姐,也是陳蜿憤恨,發怒的原因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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