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流匪

看著塊頭極大的陳蜿,婦人眼中閃過一分警惕,半信半疑的跟了上來,不過當陳蜿拿出兩個餅子給她的兩個孩子吃的時候,婦人立刻飛奔了過來。

沒有理會那比較壯實的男孩,一把搶過女孩手中的餅子,小心翼翼的撕成粉末,餵給小女孩吃。

不過那小女孩虛弱到連粉末都吃不下了,吃一口,吐一口。看著手中的小餅子,婦人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淌了下來。

「娘,娘親,妹妹為什麼不吃啊?」旁邊的小男孩一邊狼吞虎咽的吃著餅子,一邊疑惑的看著自己的妹妹。發現她吃一口吐一口的時候,急道。

陳蜿也急了,這女孩看樣子真的快沒了。

「軍士,能不能給點水?」曹禪也下了車,看了眼臉色鐵青,如風中小火苗一般隨時會熄滅的小女孩,抬頭對著上邊的伍長道。

今日天色炎熱,他們帶來的水,幾乎都到了曹禪的腹中了。

「有。」伍長盯著曹禪的臉看了一會,才沉聲道,旁邊的士卒趕緊從腰間拿出一個水袋,拋給曹禪。

接過水袋,曹禪走進了婦人,把水遞了上去,輕聲道:「小娃子已經吞不下了,你先咬下一塊,和著水喂她。」

「謝謝,謝謝。」婦人連道了兩聲謝謝,接過水袋後,連忙咬下一塊餅子,在口中細細咀嚼後,吞下半口水,再嘴對著嘴喂著小女孩。

「嘿嘿,吞下了吞下了。曹哥沒想到你連照顧孩子都有一套。」看著女孩順利的吞下了食物,陳蜿嘿嘿一笑,對著曹禪誇道。

曹禪聞言卻是想起了曹母,在他那日被打傷的時候,也咽不下去飯,稀飯都咽不下去,曹母也是這麼乾的。

亂世之中,前途未卜。但一個母親,對孩子還是一樣的。看著這個婦人,曹禪不怎麼相信歷史上易子而食的慘況了,至少,有也是在少數。

在亂世中走出一條路來,給娘與王氏一個安全的環境,也是我的職者。曹禪第一次發現,自己活在亂世的目的真的很簡單。

「怎麼了?呆住了?」陳蜿見曹禪沒回話,臉上閃著惆悵,關切道。

「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有些感嘆。」曹禪一掃臉上的惆悵,笑著道。惆悵這玩意,只有在富貴安泰的生活中,才能出現的,在亂世之中,這份惆悵會殺死自己。對此,曹禪深知。

陳蜿摸了摸頭,只覺得深奧。片刻後,才問道:「我看她們也走不動,在這裡歇息一下再走行嗎?」

「行。」曹禪也看了眼艱難的喂著女兒的婦人,點頭道。

不過舉手之勞,就挽救了兩條性命。哨卡上的有些士卒臉上露出了一些羞愧,其中一個年紀較輕的士卒,問伍長道:「哥,我覺得他們才是對的。」

其他人也齊齊的看著伍長,希望他給個解釋。

望著靠著哨卡坐著的曹禪,看著小婦人喂著女孩的溫馨場景。伍長心中也是發澀,但還是堅定道:「他是對的,但我們也沒錯。犧牲了這些流民,也比犧牲了我們的家人,我們的鄉親好啊。記得,流民就是潛在的流匪,是禍害的根源。想想你們的家人吧。」

伍長的話很有說服力,人性其實都是自私的。在不認識的百姓與自己家人之間,大部分人都會選擇自己家人的。

保住縣,就等於保住家人。就等於他們要盡忠職守,不放任何一個流民進入。隨著伍長的話,士卒們的眼神漸漸堅定,又斷然。

默默的看著婦人喂好了孩子,跟著曹禪一起上了驢車,在陳蜿的一聲呼喝下,驢車漸走漸遠。

「小夥子叫什麼?」伍長忽然提起大喝道。

「曹禪。」遠遠的,曹禪的聲音在片刻後響起。喊出的話沒半點遲疑與羞愧,對曹禪來說,名字是父母給的,是曹母常呼喊的,即使名聲再臭,也是他的名字。

「曹禪?」伍長與身邊的士卒愣住了,隨即,伍長哈哈大笑,「我就知道傳言不可信,傳言不可信啊,想當年曹家老爺多麼精明的一個人,就算兒子再敗家,也不會像傳言說的這麼不堪啊。」

曹家老爺?四周的士卒都是較為年親,伍長說的曹家老爺他們卻是半點印象也無。

驢車上,陳蜿卻是見曹禪面無表情,心中有些惴然,以為曹禪聽了他的意見收留了這幾個沒有勞動力的婦女孩子而生氣。小心翼翼道:「曹哥,您看伯母與嫂子整天忙活也夠累的,這婦人帶回去不是正好嗎?」

那婦人始終注意著曹禪與陳蜿,聽見陳蜿的話,就知道是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了。忍不住用希冀的眼光看著曹禪。

曹禪聞言失笑,不可否認,這個時代也有人認識到流民的重要性,比如說曹操收攏流民屯田,練兵。但很少有人認識到孩子,還有女人的重要性。沒有女人,哪來的孩子,哪來的人口增長。哪來的安定。沒有孩子,哪有未來?

不可否認,曹禪收攏這婦人與兩個孩子,一部分出自同情心,因為讓他想到了曹母。但另一方面,曹禪也看中了這三人的巨大潛力。

帶回去只不過是拿出了幾份口糧而已,相比於將來的回報,如同螢火與浩日,是不可比擬的。

「你叫什麼?」曹禪問這婦人道。

「小婦人夫家姓魏。」小婦人低著頭,恭順的答道。

「夫家姓魏,就是魏氏了。」曹禪點了點頭,對魏氏道:「我姓曹。你可願意入我曹家服侍我母親?別的不說,管吃管住。」

「願意,小婦人願意伺候老夫人。」魏氏不住的點頭,要不是在馬車上,肯定是給曹禪磕頭了。活命之恩啊,亂世之中,做了流民還有出路的,實在太少了。尤其是她這樣帶著兩個孩子的婦人。

「出了這條河,就是襄邑地界了。往哪走啊?」忽然,前邊出現了一條小河,陳蜿停下了驢車,回聲問道。

曹禪與陳蜿卻是一樣,對襄邑可以說是兩眼摸黑。

忽然曹禪看了眼魏氏,忽然曹禪一笑,卻是忘記了這人也是流民了。又是從襄邑來,應該清楚。於是問魏氏道:「看樣子你是從襄邑來到陪縣的,你知道襄邑那些地方有與你一樣的流民在流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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