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賀蘭雪 第38章 賀蘭好兒郎(五)

「殺!」蕭不離命令出擊的手勢剛做完,他的手下按捺不住地暴喝一聲,如晴天霹靂。

他們如出籠的猛虎,如困鬥的野狼,如離弦之箭,一往無前地沖了過去。沒有人可以傷害自己的袍澤,沒有人在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之後還可以逍遙自在,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就要付出百倍的代價。

一百人如同一支萬人的軍隊,肩並肩地沖向自己的仇人,只有用敵人的血才能減輕心頭的恨。蕃人被從身後突然殺來的騎兵嚇呆了,他們想都沒想丟下十幾具屍體,轉身就跑。

「萬勝、萬勝!」運糧隊見援手來了,紛紛高呼道。

蕭不離並沒有窮寇勿追的概念,在他的眼裡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樣將冒犯了自己的敵人殺光,每射殺一個人,他內心的傷痛就減輕一些,每砍倒一人,他彷彿就看到了內心身處真正的仇人被自己手刃。

郭侃自動加入到了蕭不離的追擊隊伍,怒馬狂奔,從側翼包抄過去,年輕英挺的他在馬背上閃挪伏仰,躲避著蕃人回射的箭矢,一邊追射著,幾乎每箭必中。騎在馬上,他那起伏不定的身軀如層巒疊嶂一般雄渾、豪邁。

「郭百戶,好本領!」蕭不離不忘稱讚一句。

郭侃又射出了一箭,頭也沒回。賓士之下,這一箭只射中了對方的胳膊,那人受了這一箭,痛叫一聲,死命地拍馬逃奔。

「太軟!」與他齊頭並肩的秦九冷哼道,他不知道這個穿著光鮮的小將乃何方人士。

郭侃怒視了他一眼,見秦九臉上那一條醒目的刀疤,沒有再言語。他加快了賓士的速度。追上了那位剛負傷的蕃人,一刀將那人劈下馬來,身首異處,血箭四射,熱血澆灌著沙灘里地青青牧草。

「這還差不多。」秦九淡淡地笑道,說話間他又砍翻了一位蕃人。

「蕭大人,窮寇莫追,我們還是回去吧。」郭侃隔著數人沖著蕭不離高聲呼道。

「不。只有他們整族的人全死光了,我才會回去。」蕭不離高聲回答道。

「蕭兄說得好,咱兄弟肩並肩,殺他個七進七出,痛快一番。」秦九殺得興起,充滿豪情地說道。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手下一百多位齊聲呼應道,都沒將生死放在眼裡。

郭侃只好帶著自己人跟著蕭不離追了過去。這個部落名叫貌奴,而且這個部落曾經輝煌一時。當年党項平夏部的一個首領李繼遷與宋朝支持的李繼捧爭權時,見此地四周沙磧,多水草,便畜牧,便以此為根據地積蓄實力。卻曾被此地貌奴部劫了一回。如今,蕃人中大一點的部落已經很少了,他們大多不是因為轉為農耕,就是被夏國皇帝點集以抗蒙古而損失連年。又加上蒙古人常常虜掠,天災人禍,實力已經很弱。在地斤澤的蕃族人大多過著半定居的生活,因為他們受到放牧地域的限制,無須長途遷徙。

貌奴族聚居地的族人遠遠就看到了自己的族人狼狽地逃了回來,立即動員了起來,所有可戰之人都拿起了武器,連馬都沒有準備好。敵人已經殺了過來。蕭不離等人的箭早已經射光了,他們全都拔出了自己的佩刀,一百多把雪亮鋼刀肆意地收割生命。

胯下駿馬的衝擊力將貌奴人撞翻在地,一瞬間從部落帳蓬間穿透而過,在營地的另一頭迅速地重新集結,掉過頭來又一次沖了過來,如此反覆,不知疲倦。卻又精確的如一個殺人機器。貌奴人拚命地反擊。有騎手被射中了,然而卻重新從地上站了起來。義無反顧地躍入貌奴人之中,並掀起一片血雨腥風,直到自己永遠地倒下。

貌奴人膽顫心驚,從未見過這樣的對手,如此地強悍。蕭不離地刀勢大力沉,如大山一般雄渾,秦九的刀大開大闔,有去無回,而郭侃的刀卻飄忽不定,令人防不勝防。貌奴人的戰鬥意志被摧毀了,有人開了小差,更多的人跪倒在地乞求寬恕。

「大人饒命啊,在下願將部落里所有地牛羊獻給大人,請求大人寬恕。」身負重傷的貌奴首領跪在地上哀求道,恐懼或者是因為失血過多讓他的臉色如同雪一樣白。

「寬恕?賀蘭國王的尊嚴受損,難道可以用你們可憐地牛羊來彌補嗎?」蕭不離冷笑道,「賀蘭國王仁義,年初時下令允許你們地斤澤的蕃人自由出入,與靈州、夏州等地的百姓互市,可沒想到爾等竟敢包藏禍心,敢搶劫賀蘭國主的運糧隊。此等行徑,豈能用牛羊就可以消散我等的滿腔怒火?」

「尊貴的大人,我貌奴部中有人動了這種壞心,並非在下的意思,而是他們瞞著我私自去的。大人,我冤枉啊,我部落里地老人、婦女和小孩更是無罪啊!」首領申辯道。

「既然你無法約束你的族人,那還用你這個族長有用?」秦九喝道。

郭侃抬頭看了看前方一道沙梁,大約三百位騎手正立在那裡向這裡窺視,這大概是另一個部落。蕭不離也注意到了這一情況,卻並不在意。

「那依大人意思,我族如何做才能讓您滿意?那些對大人不利的人,都已經被大人殺了,他們用自己的死抵罪。」首領壯著膽子問道。

那流著血的鋼刀依然鋒利,正在正午的陽光下閃著妖異的光芒,如同一個噬血的妖怪,讓人不寒而慄。首領臉色蒼白,心中悔恨。

「凡是我賀蘭國王治下地百姓,都不允許被貪婪者冒犯,凡是我賀蘭國王屬下地勇士,都不允許受到敵人的任何傷害。任何人都必須付出血地代價,方能緩解我家國主的心頭之怒。運糧隊加上我的手下兄弟死了七十五人,那麼你地部落里就應該有七百五十人償命。」蕭不離道,不可避免地自己的最親密的手下會有死亡。

「大人。我貌奴族哪有那麼多人口,老弱病殘加在一起才有五百人不到,眼下只剩下二百人。求大人慈悲,看在我等恭順投降的份上,就開恩讓我等卑賤地活著吧,我族男女老少願意世代恭順賀蘭國王,聽從他的命令。」首領哀求道,「我身為族長。未能約束族人,犯下如此大錯,死罪難逃。我願受死,只求大人饒恕我族中的老弱吧。」

首領伏在地上,如一隻溫馴的羊羔,等待著這一群強人的審判。他不敢抬頭,更不敢與對方討價還價,從記事起他就知道成了俘虜之後會面臨什麼樣地代價。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不過這次輪到的是自己而已。他儘力地表現出恭順,他願意以自己的死亡來換取部落的延續,不是遷徙他處,就是融入他族——因為他看到猥才族正在不遠處窺視著自己。那是自己部落的仇敵,為了一隻走失的羊羔都會與自己發生戰爭。總之,部落里有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將來族人還有一點良心。可以再為自己報仇。

蕭不離點頭示意,秦九手起刀落,貌奴族首領地頭顱與軀體立刻分了家,汩汩的鮮血噴涌而出,首領在地上掙扎了幾下,抽搐幾次就一動不動了。秦九將刀上的血在首領的屍體上蹭了兩蹭,活下來的貌奴族人驚懼不已,渾身顫抖著。

「蕭大人。那批人是何來歷?」郭侃指著遠方地那一批蕃人。

「那應該是猥才族。」蕭不離道。

「大人難道不擔心他們衝過來嗎?」郭侃擔憂地問道。

「我賀蘭兒郎哪會有擔心人多的道理?」蕭不離反問道,「草原上的牛羊越多越好,地里收的糧食越多越好,而對於勇敢地賀蘭兒郎來說,敵人越多越好。再說那猥才族也是個小族。」

蕭不離拋下仍在顫抖不已的貌奴族人,帶著手下向不遠處的猥才族人迎了過去,那猥才族人不由自主地後退,畏縮不前。

「你們誰是首領。請上前說話!」蕭不離沖著對方喝道。

從對面那三百來位蕃人中。走出一位年老者。

「尊貴的客人,不知你們從何處而來。來到我們蕃人的牧場?」年老者戒備地問道。

「蕃人的牧場?哼!」蕭不離冷笑,「我等是賀蘭國王的屬下,這裡也是賀蘭國王的治下,難道我等不能來嗎?」

「原來是賀蘭國王地屬下,在下猥才族首領拜見大人!」那首領翻身下馬,向前緊走幾步,單膝跪倒在地。

「爾等在此窺探,有何企圖?」蕭不離問道。

「大人冤枉了,我的族人放牧時發現這裡有拼殺,所以才帶族中勇士前才探視,並不是意圖對賀蘭國王的屬下諸位不利。」猥才首領道,「我族去年春天鬧饑荒時,就曾受到過賀蘭國王的大恩,我族全體上下莫不記掛國王的大恩,哪敢意圖不軌。這貌奴族狼子野心,曾受過國王的大恩不想著回報,卻忘恩負義,遭此懲罰,也是上天的意旨。」

「很好,你能這麼想,還算是有良心。」蕭不離道,「貌奴族的牧場和人口,就由你們猥才族地人收了吧。」

「多謝大人厚愛!」猥才族首領大想,如小雞啄米一般接連叩拜稱謝,「我族願出駿馬三百,牛羊各兩百,獻給英明仁慈地賀蘭國王,以表達我猥才族人的恭順之意。煩請大人能滿足卑微之人地最大心愿。」

「好,我定會轉達爾等的心意。」蕭不離接受了他的恭順之意,「貌奴族今日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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