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神奇的舵號

這兒就是虎的王國,白天的航行證實了這一點。

羅傑駕著快艇遠遠地走在前面。突然,他給艇上的兩名水手打了個停槳的手勢,用手指著一道河灣。哈爾也讓槳手停下來,「方舟」漂到快艇旁邊。

河灣上一根突出的圓木上,蹲著一隻巨大的美洲虎。它正聚精會神地釣魚,碩大的頭朝著前方,因此沒發現身後悄悄漂近的船隻。

它用自己的尾巴做魚餌,或者倒不如說是騙局。它的尾巴輕輕地拍打著水面,昆蟲或者樹上的果子落到水上也會發出類似的聲音。魚聽到動靜,就會探頭探腦地浮上來,老虎便猛地伸出爪子,從水裡把魚抓出來,飛快地扔進口裡,有滋有味地嚼起來。它懶洋洋地朝四周望望,發現了船隊,於是,慢吞吞地站起來,神情莊嚴地踱進樹林。獸王的尊嚴使它不屑於匆匆逃跑。

艾克華咧嘴笑了,「這虎可真精明。」他驕傲地說,神情活像它就是老虎的主人。

羅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說,它真的用尾巴來引魚上當嗎?你的書上是怎麼說的,教授?」

像往常一樣,哈爾又在埋頭讀一本「指南」。

「嗯,這兒有些片斷相當精彩,而且是華萊士——一位你可以信任的博物學家寫的。聽著:「據印第安人說,美洲虎是森林中最狡詐的動物:它幾乎能模仿所有鳥類和動物的叫聲,模仿得維妙維肖,把鳥和動物都誘騙到它身邊;在河裡捕魚,它會用尾巴鞭水模仿果子落水聲,等魚游近,就用爪子把它們鉤上來。」

它也捕食龜類,我曾親眼看見一隻完整無損的龜殼,裡面的龜肉被它用爪子掏得乾乾淨淨;它甚至在自己活動的地方襲擊海牛。一位目擊者非常肯定地對我說,他親眼見過一隻老虎把一頭海牛從水裡拖出來,那海牛重得像頭大水牛。

「天啊!」羅傑發議論了,「那麼狡猾兇猛的東西你也敢抓嗎?你瘋了。」

班科開始感興趣,「先生是要抓一隻老虎嗎?」

「正是!」哈爾說,他希望這位一路上總好鬧彆扭找岔子的班科,這一回能支持他。不過,這隻能是妄想。

「你抓不住老虎!」班科說。

「為什麼不?」

「干這活兒得二三十個人手,咱們這兒只有七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小孩。」

「可是,那位『伏虎漢子』單槍匹馬就打死了一隻老虎。」

「他把虎打死了,不是活捉,那不一樣。」

哈爾不能不承認班科說的是事實。但是,他要逮住老虎的決心卻更堅定了。

正午,他提前結束了一天的行程,吩咐登陸。午飯後,船員們分好工,動手造獸籠。班科反對,哈爾說:「班科,我們就呆這兒,不逮到一隻老虎就不走,等上一個月也沒關係。」

為了把獸籠造得又輕巧又牢固,他們用堅韌的綠藤捆紮結實的竹子。籠子的一頭開了一道門。籠寬5英尺,高6英尺,長10英尺,大小剛好裝下一頭老虎。這樣,老虎在籠里施展不開,也就沒法把籠子撞破了。

哈爾在附近發現了一道通往河邊的獸跡,野獸常常沿著這道獸跡下來喝水。他急於找到虎腳印,於是,不得不請教艾克華。印第安人發現了虎腳印,腳印很大,野心再大的動物收集家也該心滿意足了。

哈爾和他的船員們開始挖坑。印第安人都樂意幹活,而班科卻袖手旁觀,還嘀嘀咕咕一個勁兒發牢騷。坑深6英尺,寬6英尺,正挖在虎跡當中。

哈爾指揮船員們砍來一些樹枝,鋪在坑上,然後,在上面放上用粗繩縮成的圈套。坑旁有一棵高大的無花果樹,哈爾爬到樹上,把套索的另一頭系在樹枝上,圈套與樹枝之間的繩子綳得恰到好處。

接著,他們用樹葉和土把樹枝兒和圈套蓋嚴。

獸籠搬來了,就藏在附近的灌木叢里。

哈爾的如意算盤是:老虎正好落進圈套,它往陷坑裡墜落時,套索就把它緊緊捆住。然後,就可以把它拽出來,拖進獸籠了。班科譏諷地哼了一聲,「這個,你們辦不到的,」他說。

他們退回營地去等著。天擦黑兒時,哈爾聽到虎跡那邊一陣騷動。他偷偷穿過樹林,來到陷坑前。

結果,他大失所望,陷坑裡確實掉進去了一隻野獸,不過不是老虎。掉進陷坑裡的是森林裡莽撞的傻大個—貘。哈爾已經有一隻貘,不想再要了。

船上的地方太寶貴了。

他們花了整整兩個鐘頭功夫,才把那隻笨東西拽上來,砍斷繩索把它放了。然後,修整好陷坑,重新安放好圈套,用樹葉和土蓋嚴。

活兒幹完了,他們又退回營地去等,只是哈爾不再那麼充滿希望了。

「艾克華,」他說,「我們不打算讓林莽中的動物統統都掉陷坑裡,我們要的只是一隻虎。」

「那麼,咱們喚一隻來罷,」說著,艾克華從他的那包東西里取來一支舵號,哈爾跟著他來到河邊虎跡出現的地方。

艾克華把舵號貼在唇邊,舵號發出的聲音完全不像他的嗓音。那正是老虎的叫聲:開頭像深沉的咳嗽,聲音越來越大,變成兇殘的咆哮,然後,漸低漸弱,最後,變成低沉緩慢的呼嚕。在北方的樹林里,獵人們就是用這種辦法把麋喚來,但眼前的呼喚是多麼不同啊!

他們倆聆聽著。聽到虎嘯,森林裡的小動物全都噤聲斂跡,四周一片死寂,也聽不見有虎吼答應這呼喚。

「看來,我們得干它一夜了,」哈爾說。

整個晚上,每隔一段時間,艾克華就用舵號呼喚一次。直薊快天亮,才聽到遠處一陣低沉的咳嗽聲答應。漆黑的河面上露出灰白朦朧的晨曦,但林莽里仍是一片黑暗。

艾克華吹起舵號又呼喚了一次,又一次聽到了虎回答的吼聲。吼聲一次比一次近,最後,他們甚至聽得見虎嘯的那種呼呼嚕嚕的尾聲。這意味著,這隻虎離他們不會超過一英里。

虎吼更近了,到後來,那畜生似乎就在他們身邊的灌木叢里。接著,一聲吼叫嘎然而止,吼聲再起時,調子變了。原來的吼叫是一隻來與朋友相會的老虎的叫聲,現在卻變成了一隻誤中奸計落入敵人陷阱的老虎的咆哮。那咆哮飽含兇殘憤怒,哈爾聽得脊柱發涼發麻,彷彿被千萬根冰針扎著一樣。

「它掉陷坑裡了,」他說。

他們奔到陷坑邊,其他船員也紛紛從營地跑來。陷坑像一隻巨大的鍋,在朦朧的晨曦中,一團黃黑相間的東西正在鍋里發狂地翻滾。大家齊聲歡呼起來,只有班科一聲不哼,看起來,他雖然不服氣,但還是受到了觸動。

吊在樹上的繩子扯得繃緊,繫繩子的樹枝劇烈地晃動著。顯然,老虎已經被套索緊緊地套住了。

只差把它弄進籠子,就大功告成了,這只不過是小事兒一樁!哈爾驚訝地看著正在陷坑裡狂暴地翻滾著的肌肉發達的龐然大物,那畜生震耳欲聾的吼聲使他高度緊張的神經顫抖,這隻拚命翻滾掙扎的惡魔絕不會乖乖地走進獸籠。

哈爾讓人把獸籠抬到坑邊,打開籠門。他爬上樹,解開繩子,又爬下來,把繩子穿進籠門,再從籠那頭的籠柵間穿到外面。一切都準備就緒,只要有人拉繩子,就能把虎從坑裡拖上來,拽進籠里。

從理論上說,這辦法挺不錯。確實有人曾用這種辦法逮住過老虎。但哈爾忘掉了班科。那位先生不但沒和大伙兒一道拉繩子,反而坐在樹下對哈爾他們的行動嗤之以鼻。

狂怒的老虎想要爬出陷坑,拉繩子的人正好幫了它一把。這會兒,它已經爬到獸籠門口。它沒發現藏在灌木叢里的人,但是,班科卻完全暴露在樹下。

大老虎雙眼放光,發出一聲疹人的吼叫,直向班科撲去。繩子飛快地從拉繩子的人手裡溜走,手被繩子割得像火的一樣痛。班科嘶啞著嗓子,用完全走了調的聲音尖叫著,聲音尖得刺耳。他慌慌張張地爬到樹上。

如果他來得及先想一想,也許會採取不同的行動。他可真是糊塗透了。

爬樹專家美洲虎跟著他上了樹。

「用槍打他!開槍呵!」班科尖聲大叫。哈爾的「野人」連發槍就在手裡,但他沒舉起槍。

班科越爬越高。也許,他以為,只要爬到那些細小的枝椏上,笨重的老虎就上不去了。如果他沒捅著樹上的一個蜂窩,這辦法也許還行得通。

一陣憤怒的嗡嗡聲逼使他停下來,他抓破了一個蜂窩,數以百計的黃蜂從窩裡飛出來,它們要看看是什麼人驚擾了它們,班科身上幾十個地方被螫,臉上、手上、腿上,有的蜂還螫透了他薄薄的襯衫。虎繼續往上爬,爪子深深地摳進樹皮里,攀爬的姿勢像條巨蛇,優美漂亮得令人畏懼。

虎的這種優美風度和漂亮體態班科是絕對欣賞不到的!他往下一望,只看見兩隻手電筒光似的大眼和一張血盆大口,大口裡一圈尖利的牙齒。老虎不再吼聲震天,它在輕輕地、低沉地咆哮,彷彿在玩味這頓垂手可得的美餐。

眼前這一幕使哈爾感到快意,他為自己這種幸災樂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