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鄭院長打來的，讓朱九戒過去一下。
鄭院長雖然是副職，卻屬於朱九戒的分管領導。
朱九戒讓林護士盯好班，自己來到鄭院長的辦公室。
「鄭院長，你晚上怎麼沒回去？」
「你們這些骨幹為了醫院值班，我身為領導，怎能不帶個頭？」
說著，鄭院長呵呵一笑，端起桌子上的紫砂壺，給朱九戒倒了杯水。
「嘗嘗吧，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比付院長的鐵觀音也不賴。」
朱九戒品了一口，不錯，是好茶。
「鄭院長，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聽說前一陣你得罪了付院長？」
「也不能說是我得罪他，是他故意找茬吧。」
想起以往的事，朱九戒心中有氣。
「是藥品的事，還是於老闆的事？」
「都有吧，我覺得院長是黑上了我，所以才讓我值夜班。」
「那你知道他的意圖嗎？」
「還用說嘛，分明是不想把業務上的重任交給我。」
「嗯，你能看透這點，說明你腦子轉得不慢，朱醫師，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以前，不但是我，連大家都覺得你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任勞任怨地幹活沒說的，可是要想奔個好前途，怕是不可能，現在看來，你的思路好像打開了。」
「誰不想往好處奔？有句話說的好，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哈哈，不錯，朱醫師和半年前簡直判若兩人了，我知道你身懷絕藝，要是有人能給你提供一個展示的舞台，說不定你明天就能成為熠熠閃光的明星，唉，可惜的是院長不是這麼想的。」
「是啊，不讓我接觸病人，這醫師當的有些窩囊。」
「朱醫師不要忙，這一天會來到的。」
「鄭院長的意思是？」
「你現在還只是個主治醫師，很快就到了醫師專業資格考試的時候了，這段時間，你正好利用清閑的工夫多複習一下考試資料，爭取拿到副主任醫師的資格，到時我會幫你的。」
「嗯，明白。」
「一般醫師專業資格考試在每年的五六月份，只要『基礎知識』、『相關專業知識』、『專業知識』、『專業實踐能力』這四個科目通過，就沒問題了，要想在醫學界出人頭地，真才實學固然重要，專業資格也缺少不可，因為一些大的手術，如果你沒有專業資格，是無法上手術台的，那麼，你就不會取得更多的臨床實踐經驗。」
「嗯，鄭院長的話我就牢記的，常月已經給我領了複習資料，我會抓緊學習的。」
「我看你現在變得非常聰明了，副主任醫師資格不會有問題，對了，鐵珊最近有什麼反常的舉動嗎？」
「鐵主任？」
朱九戒心說：鐵珊不是一直和鄭院長關係曖昧嗎，他怎麼又此一問。
鄭院長見朱九戒眉頭挑動，沉吟不語，笑道：「你是不是覺得鐵珊和我關係不錯，她的一切我應該很清楚啊？」
朱九戒道：「難道不是嗎？」
鄭院長搖搖頭：「世上很多事是不能看表面現象的，也許很多人都以為鐵珊是我的人，其實錯了，她是付院長安排在我身邊的棋子。」
「哦。」
朱九戒不禁一愣。
鄭院長拿起桌子上的筆，輕輕地敲打著桌面：「鐵珊雖然是護士出身，其實並不喜歡婦科專業，我和她相識已久，對她的心思還是清除的，她是個極有權利慾的人，希望走的不是專業路，而是行政路。」
「是這樣啊。」
「嗯，由於我分管婦產科，付院長為了隨時掌握我的動向，所以始終不肯吧鐵珊調開。」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肯和她交往。」
「我和鐵珊，是互相利用，她想從我的嘴裡套出什麼，我也想從她的嘴裡得知付院長的消息，鐵珊這個人不但不能重用，還得重防，別看她現在依附付院長，如果付院長給她豎一把梯子，也許哪天她會踏在付院長的頭上，這女人是個狠角色，女人中是不多見的。」
「我也覺得她有些男人性格。」
「唉，老鄭我真有些孤家寡人的意思，混了這麼多年，連一個鐵心的下屬也沒有。」
「鄭院長跟我說了半天，不就是想和我交心嗎？」
「呵呵，朱醫師果然聰明。」鄭院長又端起桌子上的紫砂壺，給朱九戒倒滿：「朱醫師，來，喝茶。」
朱九戒喝了一口，點頭道：「好茶。」
茶，的確是好茶。
砂壺傾斜，香氣四溢。茶水沾舌，香氣滿口。
鄭院長說：「茶香其實不知因茶好，還有壺好，這是相得益彰的事，缺一則不完美，世上好多事都是這樣的，一個人悶頭幹事，總顯孤獨無助，甚至還會跌倒，如果多出一個人來，就會多出一雙臂膀，多出兩條腿來，就像工程腳手架梯子一樣，支在一起，特別穩固，無論做什麼，成功的幾率就大了許多，朱醫師，你說是不是呢？」
朱九戒點點頭，覺得鄭院長在向他暗示什麼。
鄭院長和朱九戒在議論付院長和鐵珊時，付院長和鐵珊也正在議論他們。
鐵珊下了白班，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付院長的電話。
五分鐘後，鐵珊出現在醫院對面的健康自助餐店中，付院長早在包廂里等候了。
「院長，找我來有什麼事嗎？」鐵珊問。
「也沒什麼大事，好長時間沒在一起吃飯了，隨便吃點吧。」付院長給鐵珊倒了一杯酒。
「院長，你不會只為了請我吃頓飯吧？」鐵珊沒喝酒，而是拉過一碗面來。
「呵呵，鐵主任太聰明了，是這樣的，朱九戒值夜班有一段時間了，他這個人怎樣，有沒有鬧情緒？」
「我和他銜接上下班，每天只有幾分鐘的照面時間，我還真沒注意他。」
「你啊，我要是不說的事，你就不知道動動腦子。」
「難道朱九戒是鄭院長的人？」
「目前雖然不是，我想鄭院長會拉攏他的。」
「鄭院長拉攏朱九戒？」
「是啊，朱九戒已經不是以前的朱九戒了，我懷疑有人在背後給他撐腰。」
「你是說鄭院長？」
「鄭院長的力度還小些，我擔心咱們上面？」
「你是說局裡？」
「這個我也拿不準，總之，你要注意他，我想過了，無論你朱九戒有多大的醫學才華，只要我不給你施展才華的空間，你就別想混出點樣子來。」
「原來這就是院長為什麼讓朱醫師上夜班的原因。」
「是啊，我讓他值夜班，表面上時給他一個清閑的工作，好像對他還挺照顧的，背後呢……我的心思只有我才知道。」
「院長真是高人，可你以前沒把朱醫師當回事的，你不是一直在提防鄭院長嗎，難道朱九戒的影響比鄭院長還大。」
「他們根本就沒有可比性，一個行政領導，一個專業醫師，說白了，這是兩條線路。」
「嗯。」
鐵珊一邊吃飯，一邊心道：誰不知道這是兩條線路，我本來想走行政線，你卻把我當成了棋子，放在婦產科一動也不動，眼看我的歲數就要到了，你還不給我自由，真是自私。
付院長看看鐵珊的神色，微微一笑，說：「鐵主任，你別以為行政線和專業線沒有聯繫，其實，很多人行政領導是從專業線上起來的，你雖然在婦科年數不少了，但我早就給你打好了基礎，你現在是主任醫師，又是婦產科主任，可以說行政職務和專業資質都有，那你還擔心什麼？」
鐵珊把碗一推，站了起來：「院長，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會繼續在婦產科幹下去的，決不會讓你失望。」
「哈哈。」付院長笑了。他取出一盒鐵觀音，說：「鐵主任，送給你的，拿回去提提神。」
鐵珊猶豫了一下。
「怎麼，不敢要？這不是醫生收紅包，而是領導的特殊獎賞，你怕什麼？」
鐵珊將茶葉盒接在手中：「付院長，我吃飽了，如果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付院長點點頭。
鐵珊拿著茶葉走出快餐店，卻將盒子扔進了路邊的垃圾筒。
是鐵珊不肯收付院長的禮物嗎？不是，鐵珊以前收過。
因為她看出來了，這盒茶葉和上次送得一模一樣。
茶葉是陳的，而且已經變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