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狼煙不滅 第486章 回頭路

裴戰滿臉是血的走回了蘇箋黎的寢宮,他奪刀,連殺二十七名內廷近衛闖進宮門。通往寢宮的道路上,斷成兩截的屍體慘烈無比。蘇箋黎拉著劉立的手站在門口,看著狀若瘋癲的裴戰一步一殺人,無人可擋的一路殺進了宮門。

裴戰的左眼上還釘著那枚銀針,以至於他的眼皮無法完全合上。一絲血跡順著他的眼角流下來,讓他的樣子看上去很猙獰恐怖。裴戰是自負的,因為他本身的強大。蘇箋黎寢宮中她最親信的內廷近衛一個一個被斬殺,而幾乎沒有一個人能觸及到裴戰的身體。這一刻的裴戰,看起來真的好想一尊從天而落的殺神。

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一個又一個內廷近衛被他一刀劈死,裴戰距離蘇箋黎和小皇帝劉立已經不足三十步遠。他手裡的橫刀已經崩出了無數的缺口,他抬手一刀將一名內廷衛劈過來的刀擋飛,然後劈手將那內廷衛抓過來一隻手捏住咽喉,猛地一扭。然後他單手將那內廷衛的屍體舉起來,當做兵器狠狠的從上而下砸在一名內廷衛的頭顱上。

兩顆西瓜相撞一樣,兩顆頭顱碎的一塌糊塗。

裴戰輪動一具屍體,如瘋虎,無人可擋。

十步,他距離蘇箋黎只有十步之遙!

蘇箋黎感受到劉立的緊張,她握緊了劉立的手說道:「立兒,看到了嗎,這就是犯下錯誤的代價。這樣的人如果不殺死,你能安穩的坐在龍椅上嗎?立兒,有些事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想要親政,想要真正的成為一國之君,心狠一些是必須要有的,但最重要的是,你要能看清每一個人。」

「候申,陸十三死了,朝中反對的聲音就會被壓下去。有謝煥然依然在軍機處,朝廷里的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安生下來。而這個人若是死了,就再沒人能威脅到你。記住一句話,立兒,要成大事,就要像你皇叔那樣,殺伐果決!」

劉立重重地點了點頭,第一次沒有對皇叔兩個字產生反感。

蘇箋黎說完之後心裡猛地一震,隨即嘴角掛起一抹苦笑。劉凌,若真的無情,真的做到殺伐果決,還會有今天這種事發生嗎?只怕自己和立兒,已經在另一個世界跟先皇團聚了吧。這一刻,她刻意壓制下的對劉凌的愧疚再一次抑制不住的溢了出來。這種感覺很痛苦,痛苦的讓人想要放聲大喊。

裴戰睜著的眼睛也是血紅一片,他看著不遠處的蘇箋黎,忽然一聲暴喝,然後猛地將手裡的屍體朝著蘇箋黎砸了過去。此時他距離蘇箋黎只有六七步遠,那屍體炮彈一樣朝著蘇箋黎直飛了過去。

噗的一聲。

那具屍體忽然改變了方向朝著一邊飛了出去,落地的時候那屍體明顯短了一截。這是被一種巨大的爆發力直接轟碎了一段,屍體的上半身已經變成了一團碎肉。

一員玄甲大將站在蘇箋黎身前緩緩的收回拳頭,然後一步一步迎著裴戰走了過去。

郎青!

裴戰啊的一聲大叫,揮拳砸向郎青的面門!

郎青一步不退,抬起手臂如重炮一般迎著配站的拳頭轟了出去。兩隻拳頭在半空中撞擊在一起,人們甚至錯覺,兩拳相擊的那一刻連時間都停了下來。裴戰和郎青各自後退了一步,裴戰低下頭看了看,發現自己的右拳斷了三根手指。郎青的手也在滴血,他的手指也斷了三根。

幾乎同時,兩個人再次邁步向前,依然是右臂,依然毫不花哨的對轟在一起!

咔嚓一聲,兩個人的右臂同時折斷。郎青看起來還好一些,他的右臂只是無力地垂了下來,然後退出去三四步才穩住了身子,一口血從嘴裡涌了出來,染紅了他胸前的鎧甲。裴戰就慘了很多,他的小臂骨從肉體穿了出來,白森森的骨頭帶著血,掛著肉,看起來格外的凄慘殘酷。

他的右臂肩胛骨也斷了,半邊肩膀都塌了下來。裴戰往後退出去更遠,身子踉蹌著艱難的再次站直。他的樣子極為狼狽,頭髮散亂著飛起。這一刻,裴戰獨目里的瘋狂反而平靜了下來,臉色也逐漸的恢複了過來。雖然慘白,但卻沒了那份瘋癲。

「你很不錯!」

裴戰沙啞著嗓子對郎青說道。

郎青臉色平靜的繼續往前走,他的步伐不大,但異常穩定。

「你卻看起來不是很好。」

郎青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就快死了。」

裴戰笑了笑,露出帶血的牙齒:「是啊,從來沒有想到過我竟然會死的這麼窩囊。我想過無數次自己怎麼死去,想來想去也只有戰死在沙場上才算不枉此生。可是現在看來,註定了不會戰死沙場了。」

郎青走到裴戰身前不遠處站住,然後一字一句的說道:「這裡亦是戰場。」

裴戰愣了一下,隨即釋然笑道:「沒錯,亦是戰場。」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塌了的半邊身子,一條被震死的小蛇從他破損不堪的袖子里滑落掉在地上。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左臂,發現左臂上沒有傷口,他滿意的笑了笑,竟然沒有一絲頹喪之色。

「還有一臂可戰,不錯。」

他聽起來有些欣慰地說道。

郎青探出左手,示意自己也只有一條手臂了。

兩個人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惺惺相惜,然後兩個人同時往前衝去,揮拳砸向對方。

眼看著裴戰的拳頭再一次與郎青的拳頭對轟在一起的時候,他忽然硬生生的將手臂往下一壓。郎青的左拳擦著他的拳頭砸在了他的胸口上,嘭的一聲悶響之後,裴戰就好像一枚出膛的炮彈一樣被砸飛了出去。沒有一句遺言,沒有一句埋怨,大周最後一個節度使裴戰就這麼被郎青一拳砸碎了所有的肋骨砸碎了心脈而死。

他臨死前最後一個念頭,居然奇怪的是……蘇箋黎確實很美。

郎青怔住,然後站直了身子。斷了一條手臂的他,看起來依然雄武強健。

「來人,扶郎青將軍取治傷!」

蘇箋黎走下台階後說道。

她看著郎青,眼神里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感情。她一直以為郎青已經選擇了劉凌,那個麒麟衛的指揮使已經成為歷史。她沒有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郎青依然毫不猶豫地站在他的身邊。正如當初先皇病逝的時候,她找到郎青對他說不要按照先帝的遺旨去做,那樣只會落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郎青毫不猶豫的執行了她的命令,沒有任何疑意。

郎青轉過身看向蘇箋黎,眼神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雖然這情愫一閃即逝,但蘇箋黎看得出來,那是一種深深的愛慕。

偏殿的房門打開,身上帶著血的謝煥然走出來對蘇箋黎說道:「微臣粗通醫術,就讓我為郎青將軍先查看一下傷勢。」

蘇箋黎看了郎青一眼,隨即點了點頭。

郎青對謝煥然道:「有勞大學士。」

謝煥然走到郎青身邊道:「無妨,只是我治傷的手段開始有些疼,但卻是最快的一種止疼方法。將軍忍耐些,只需片刻。」

郎青張開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神情猛地一窒。他緩緩的低下頭,看著左胸上突然多出來的那柄匕首。

謝煥然握著匕首的手來回扭了兩下,然後貼在郎青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郎青身子一僵,隨即放下了握緊的左拳。

「想不到……堂堂軍機處的大學士……竟然也是監察院的人。」

謝煥然笑了笑道:「謝家的人,總是文武兼備的。」

他嘆了口氣道:「只是可惜了,十二金衣我是藏的最深的那個,現在卻不得不冒出來。本以為還可以在軍機處一展抱負的,大學士和金衣相比,我還是喜歡前者。」

大批黑色長袍的監察衛從宮門外走了進來,他們手裡監察院配備的直刀上還滴著血。他們魚貫而入,將太后寢宮團團圍住。

晉州衛戍大營的兵馬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了皇城,留守皇城的羽林衛士兵已經都被控制住。

盧玉珠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的進了院子。

他身後,跟著瘦削的皮包骨頭的季承雲。

蘇箋黎慘然一笑,看著盧玉珠說道:「想不到,漢王已死,他的王妃依然能控制局面。我小看了漢王家人的能力,也最終還是小看了漢王的實力。我以為驟然發難,縱然不能面面俱到,但大局已經定下。」

她不解釋,只嘆息。

盧玉珠笑了笑說道:「太后……漢王,我的丈夫,又豈是那麼容易就會死的?」

蘇箋黎怔住,隨即苦笑道:「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只是冷眼看著,看著陛下的醜態,看著我的醜態。只怕今日這局面,也是他希望看到的吧。他任由陛下胡鬧,任由我發瘋,只是因為在他眼裡,我們都不過是個小丑罷了。他根本不需做什麼,只要稍微的露出一點破綻,我們就好撲火的蛾子一樣使勁的揮動翅膀去燒死自己。」

她理了理額前的亂髮:「可是,這怪的了誰呢?錯的都是我們,是我們不甘心,是我們自己尋死,他什麼都沒做,但……他什麼都做到了。」

蘇箋黎慘笑,本來還連著的那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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