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6章 天子接見

韋雲起在院子和大堂里走了一圈,雖然還是去年住的那個院子,但已經完全變了樣,布置得極為奢華,各種名貴的太湖石,白玉屏風,紫檀傢具,牆上掛著名人字畫真跡,就連茶具也是極品官窯名瓷,兩還各站著四名美貌如花的侍女。

韋雲起笑了起來,對溫彥博道:「看得出唐朝對這次和談很有誠意嘛!」

溫彥博撇了撇嘴,「這些還不是從關隴貴族府中挖來的,順水人情罷了。」

韋雲起揮揮手,讓兩邊侍女都下去,他這才肅然問道:「溫侍郎,說說關隴貴族之事,現在清理到什麼程度了?」

溫彥博嘆了口氣,「要說李淵,我還真的佩服,從前滿臉仁義道德,豁達寬厚,但通過這次收拾關隴貴族,我也才真正看清他的本相,什麼叫心狠手毒,什麼叫斬盡殺絕,這麼說吧!長安現在已經沒有關隴貴族了,統統被趕去關中各縣,一縣住一個家族,又派士兵監視,也只有長孫家族稍好一點,李淵看在秦王的份上給他們留了一座藍田縣的莊園,家財也勉強保住了,而其他家族的莊園土地統統沒收,錢財盪盡,爵位剝奪,全部變成了破落戶,每家的嫡長子則押在長安為人質,從此關隴貴族真的不存在了。」

「但李淵卻發了大財,不是嗎?」

「確實是發了大財,收刮的糧食銅錢堆滿了倉稟,聽說李淵自己的御庫也堆滿了,朝廷有了大量土地,開始推行軍功土地制度,和我們的制度完全一樣。」

韋雲起連聲冷笑,「他還想再停戰一年,養精蓄銳,等明年再反攻,只怕最後的結果會讓他失望之極。」

溫彥博也笑道:「卑職也和一些唐朝官員交談過,很多唐朝官員也認為沒有足夠的人口和土地做後盾,僅憑一點收刮來的錢糧是很難再次崛起。」

「如果我們周朝正好衰敗下去,而大唐再勵精圖治,一年後,大唐或許有一線翻盤的機會,但問題是大周王朝也在繼續強大,而我們的強大要遠遠超過唐朝,如果說現在我們比唐朝高一個頭,可到了明年,我們就比唐朝高半個身子了,那時它還有什麼翻盤的希望,痴人說夢罷了!」

「可有一年時間,對他們來說就有一線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好吧!」

韋雲起端起茶碗,喝了口熱茶,這才淡淡道:「如果戰爭降臨,他們或許還能團結一心對外,可一旦沒有了外面的壓力,內鬥就會起來了,這就叫生於憂患,死於安逸,說實話,我越來越佩服聖上的雄才大略了。」

……

韋雲起很快便感受到了李建成所說絕對自由的意思,空曠的貴賓館內外沒有任何士兵把守,更沒有人監視,全部由使團隨同士兵負責保安。

吃罷晚飯,韋雲起乘坐馬車來到了西市附近一家生意不錯的酒肆內,酒肆叫做沁香園,是竇家的產業,李淵雖然抄沒了竇家的莊園財富,但還是看在皇后和母親的份上,沒有動竇家和獨孤家的產業,使竇家和獨孤家雖然失去了富可敵國的財富,但也依舊能過著土財主般富足的生活。

韋雲起徑直上了三樓,走進了一間雅室,早等在房間里的呂平立刻站起身,躬身行禮,「卑職參見韋相國!」

「呂將軍不必多禮,請坐!」

兩人在小桌兩邊坐下,韋雲起吩咐手下道:「關注周圍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人盯梢。」

「卑職明白!」手下行一禮,退了下去。

韋雲起這才對呂平笑道:「我要恭喜將軍被封為龍驤將軍,不容易啊!」

這次改革軍制,十二衛大將軍之下,便是二十四名龍驤將軍,必須是功勞卓著的將領才能封為龍驤將軍,可即使是龍驤將軍也有排名,呂平排在第五位,僅次於羅成、劉蘭成、秦用和趙亮,不僅封龍驤將軍,還封柱國、冠軍大將軍,淮南郡公,著實令呂平心情激動萬分。

在相國面前,他還是表現出足夠的謙虛,「相國過獎,卑職從未上戰場,卻能得如此殊榮,心中慚愧萬分。」

「你其實也是在戰場啊!只不過是另一種戰場,一旦失手,你也同樣有生命危險,你也不用太謙虛了,聖上豈會胡亂封官?」

「多謝相國誇讚!」

這時,侍衛將酒菜端了進來,呂平給韋雲起倒了一杯酒,笑道:「相國找我,需要我做點什麼嗎?」

韋雲起點點頭,「其實也不是要將軍做事,只是聖上臨行前吩咐過,讓我了解一下李元吉的情況。」

呂平是軍機台的人,不受紫微閣管轄,所以韋雲起對他也頗為客氣,而且李元吉之事是張鉉直管,就連韋雲起也無權過問,所以韋雲起才會特別解釋,是聖上臨行前的囑咐。

呂平沉思片刻道:「最近李元吉非常低調,基本上沒有任何動靜,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天子李淵正暗中派人監視李元吉,但李元吉已提前知道了,由此可以推斷,天子身邊有李元吉的人。」

「李淵為什麼要監視李元吉?」韋雲起不解地問道。

「因為查抄關隴貴族莊園終於暫告結束,這裡面利益太大,所以天子對李元吉有點懷疑了,據我得到的情報,天子會派人去各莊園複核,估計是想核查李元吉有沒有趁機建立私軍,如果這一關李元吉熬過去,那李淵對他的信任就會更進一步。」

韋雲起點點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想起什麼,又問道:「那呂將軍是怎麼得到這些消息的?」

呂平微微一笑,「天子李淵身邊有一個宦官,叫做趙德忠,此人已經被李元吉收買了,但他又想給自己留條後路,所以他同時也是我們的眼線,我所有的消息都是從他那裡得來。」

韋雲起緩緩點頭,「看來李元吉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深沉,他這段時間是蟄伏期,短者三五月,長則一年,悉心培養自己的勢力,這段時間最容易使人遺忘他,可當他再次起來時,恐怕就很難再抑制了。」

「那我們該怎麼做?」

「你們就盯住他,注意他的一舉一動,但不能打草驚蛇,按時向聖上報告就行了。」

「卑職明白了。」

韋雲起又喝了杯酒,便起身道:「為了你們的安全,我不能久呆,必須立刻離開,將軍讓隨從跟我回去吧!」

呂平和韋雲起見面,一方面是韋雲起想了解李元吉的情況,同時也要和呂平建立一種聯繫,呂平的一名心腹手下便跟隨韋雲起回了貴賓館。

呂平則從後門離開了酒肆,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

次日天剛亮,裴寂便來到貴賓館,接韋雲起進宮,裴寂笑道:「陛下要先見一見韋相國,然後雙方再開始正式和談。」

「裴相國為何不早說,我應該換見衣服去見貴朝天子。」

「不必了,這也不是正式接見,只是和韋相國尋常聊一聊,敘敘舊,屬於私人接見,韋相國不必緊張。」

「既然如此,那我就唐突了。」

馬車進了皇宮,裴寂將韋雲起領到鳳棲閣上,李淵已經在這裡等候了,他穿著普通的常服,頭戴紗帽,身穿淺黃龍袍,腰束玉帶,若不是袍上九龍圖案,他就和一般的官員打扮沒有什麼區別了。

李淵老遠便笑著迎了上來,「多年未見了,雲起還是和從前一樣年輕啊!」

韋雲起連忙恭敬行禮,「參見陛下!」

李淵親熱地拍拍他肩膀,「我們今天只是老友見面,不用太拘禮了,來!請坐下。」

韋雲起本來就不是李淵的臣子,既然李淵已經開口讓他不用拘禮,他也就恭敬不如從命,在李淵對面坐了下來。

李淵興緻很高,給他倒了一杯酒笑道:「我們最後一見,好像就是雲起離開洛陽的前一天,一轉眼就十年了,說實話,當初雲起棄官去了北海郡,朕還覺得雲起做了一件傻事,可今天看來,雲起當初的決定是多麼英明,目光是多麼高超,雲起怎麼知道張鉉非池中之物?」

韋雲起微微欠身道:「請陛下恕罪,微臣不能自呼自己主公的名諱。」

「我們各稱各的,朕相信,張鉉在談到朕時,一定也是直呼其名。」

韋雲起笑道:「坦率地說,當時我根本看不出我們聖上是池中之物,我同樣看不出陛下也是池中之物,很多事情是機緣巧合,我當時只是厭煩了洛陽官場,就算不去北海郡,我也會棄官去別處,或者遊歷天下,只是正好聖上邀請我,我想北海郡還沒有去過,便答應給他走了,只是想去玩幾個月,不料這一走就是十年,更沒想到自己還能混上一個相國,不得不感嘆命運之奇妙。」

李淵撫掌道:「好一個機緣巧合!看來真是命運了。」

兩人對望一眼,都大笑起來。

李淵這時笑容一收,沉吟一下道:「韋相國能不能坦率告訴我,這次貴國天子決定停戰一年,他真有這個誠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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