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2章 棄城南撤

「孟海公的信在這裡,我也不知他想做什麼?」李百葯將孟海公的信呈給了張鉉。

張鉉略略看了信,對房玄齡冷笑道:「孟海公願意放棄帝號,只求為會稽郡太守,從皇帝一下子降為太守,他這個要求也未免太低了吧!」

房玄齡也笑道:「早知有今天,還不如當年就做個東海郡太守,走個大圈子又回到原點,這又何苦?」

「恐怕這一次他連原點也回不去了,我不會饒他!」

「殿下索性答應他,讓他解散軍隊,以後再找個借口殺了他!」

張鉉堅決搖頭,「如此,我和王世充又有什麼區別,他收錄了朱桀,難道也要讓我接受孟海公嗎?此事軍師不必勸我。」

張鉉隨即李百葯道:「就委屈先生幾天吧!」

張鉉一聲喝令,「來人!」

幾名親兵出現在帳門口,張鉉一指李百葯,「將此人帶下去囚禁起來,待滅了孟海公再行發落!」

李百葯向張鉉深深行一禮,便跟隨親兵下去了。

張鉉又提筆在孟海公的信上寫下三個字,『死可恕!』

隨即讓李百葯的隨從將此信帶回去給孟海公。

房玄齡著實憂心忡忡,他再也忍不住道:「殿下,孟海公可死,但他的士兵還是饒了他們吧!」

之前,張鉉屠盡了孟啖鬼的五萬大軍,著實讓房玄齡感到憂慮,五萬條性命啊!就這麼活生生殺光了,實在有違天和,他實在不願張鉉再繼續殺戮下去,所以他剛才才勸張鉉接受孟海公投降,解散士兵。

可現在看來,張鉉是鐵了心要把戰爭打到底,房玄齡害怕另外一場大屠殺即將來臨。

張鉉明白房玄齡的心思,淡淡道:「我之所以不放過孟啖鬼的軍隊,是因為他們罪孽太深,不死不足以贖其罪,孟海公的軍隊雖然也有屠殺士族罪,但比孟啖鬼的軍隊要好一點,我自然會甄別對待,該殺的殺,該放的放,輕罪則服勞役,如果軍師還不放心,那處理戰俘之事我就交給軍師了。」

房玄齡起身行一禮,「只懇請殿下先不要下達殺絕令。」

「軍師似乎話中有話?」

房玄齡點點頭,「孟海公的老巢在會稽郡,他怎麼可能在吳郡和殿下絕一死戰?微臣認為他會撤出吳郡。」

張鉉大笑,「好吧!如果被軍師說中,那我就答應不下達殺絕令!」

……

吳縣皇宮內,李百葯的隨從給孟海公帶回來兩個消息,一個是李百葯被齊王下令囚禁了,將定其從賊之罪,另一個消息便是張鉉的回覆,『死可恕!』三個大字就寫在信皮上,格外地刺眼,殿內的文武大臣議論紛紛,不明白張鉉為什麼會寫這三個字,難道聖上信中是向張鉉求寬恕嗎?

孟海公呆立半晌,忽然暴跳如雷,指著隋軍大營方向大罵:「匹夫張鉉,給臉不要臉,你以為我孟海公真的怕你嗎?我孟海公縱橫天下,何懼一死,要戰,我就和你死戰到底!」

「匹夫張鉉,不得好死,天打雷劈……」孟海公足足罵了半個時辰,才一甩袖子,怒氣沖沖地回宮去了。

孟海公的皇宮是陳後主在吳縣虎丘山下修建的一處行宮,叫做姑蘇宮,隋朝滅陳後,這座行宮成了蘇州官學,後來沈法興將它整體搬進城內,修葺一新,現在是孟海公的皇宮,孟海公登基後選了七十二名秀女,封為七十二妃,又選了數百名宮女,整天陪他飲酒作樂。

他也知道自己的皇帝當不久,所以晝夜不息地在宮中宣淫,拚命放縱自己,享受皇帝的滋味,直到張鉉大軍攻破無錫縣,盡屠孟啖鬼的五萬大軍,孟海公才終於從醉生夢死中醒來,陷入了無盡的恐懼之中。

孟海公在殿內色厲膽薄地叫罵一通,在百官面前裝模作樣地顯示了他的勇烈,但回到內宮他便原形畢露,心中又慌又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負手在內殿里來回踱步,顯得十分焦躁不安。

他這幾天天天夜裡做惡夢,夢見自己被剝光衣服扔給一群屠戶,屠戶將他剁碎了賣肉,一文錢一塊,滿城人都來買他的肉,將他從夢中嚇醒,雖然只是惡夢,但他卻知道這個夢很可能會發生,孟啖鬼不就這樣死掉的嗎?

這時,兩名最寵愛的妃子端著酒嬌聲勸道:「臣妾二人陪陛下飲酒,一醉解去千愁,管他什麼兵什麼將,讓別人忙去,與陛下何干?」

她們願以為孟海公會欣然答應,然後摟著她們一起飲酒作樂,就和往常一樣,不料今天她們卻踩到了孟海公的痛腳,別人都可以逃走,唯獨他孟海公要等死,孟海公勃然大怒,拔出劍,一人一劍將兩名妃子刺死在地,大吼道:「都是你們這些賤人害我!」

孟海公拎劍向四周的妃子和宮女衝去,女人們嚇得尖叫聲一片,跌跌撞撞四散逃命。

恰好此時他的兒子孟義來打聽情況,正好遇見父親行兇殺人,他從後面一把抱住父親的手臂,「爹爹,冷靜一點!」

親兵們也衝上前搶去了孟海公手中的寶劍,孟海公坐在地上仰天大慟,「天要亡我,我孟海公何去何從?」

孟義勸道:「父親也不要著急,我們還有七萬大軍,軍隊人數比隋軍還多,我們完全可以和隋軍決一死戰,即使敗了我們也可以退回會稽郡,甚至我們還可以繼續向南,退到永嘉郡、建安郡,那邊根本就荒無人煙,隋軍無法補給,也就不會繼續追趕,哪裡會沒有生路?」

兒子的一番話頓時讓孟海公心中又燃起一線希望,當初他選擇會稽郡作為老巢,就是考慮到南面還有退路,現在他竟然忘了。

孟海公連忙起身對親兵令道:「速去請毛軍師來見朕!」

不多時,毛文深匆匆趕到了孟海公的御書房,躬身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孟海公擺擺手,「這個皇帝我不想當了,不要再稱什麼陛下了,和原來一樣。」

「卑職遵令!」

孟海公連忙指著眼前的江南地圖道:「我決定和張鉉決一死戰,軍師認為我應該在哪裡擺戰場?」

毛文深看了一眼,只見孟義向自己眨眨眼,他立刻明白了,孟海公並不是真的想決戰,估計是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就和當年在東海郡一樣。

毛文深沉思片刻,指地圖上的錢唐江北面的富陽縣道:「卑職覺得我須給自己留條後路,大王可以退到富陽縣一帶和隋軍決戰。」

「為何?」孟海公問道。

「大王,富陽縣緊靠錢唐江,我們可以先派一支軍隊在錢唐江上搭建浮橋,如果我們勝了,自不必說,如果我們敗了,大王便可迅速從浮橋南撤,然後一把火燒了浮橋,將隋軍攔截在錢塘江以北。」

孟海公畢竟也是身經百戰,他立刻便發現了這條計策中的不妥之處,猶豫一下道:「我們的士兵大多是烏合之眾,軍心凝聚力太弱,一旦南撤就會軍心失控了,如果隋軍騎兵追上來,再想讓他們列陣作戰就不可能了。」

毛文深苦笑一聲道:「大王不會真的認為我們集結大軍還能擊敗隋軍吧!」

孟海公沒有吭聲了,他明白了毛文深的意思,實際上就是用數萬大軍來阻擋隋軍,以掩護他逃走,儘管他心中很不舒服,但他又不得不接受現實,兩軍人數相仿,他的軍隊絕不是隋軍的對手,毋容置疑。

孟海公嘆了口氣,「就怕臨時搭建浮橋來不及。」

「大王,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計策,我們盡量彌補不足,比如我們可以用金蟬脫殼之計,派一支軍隊扮作疑兵去攻打隋營,掩護大王連夜撤退,至於浮橋,其實不用先搭建,只要先準備好,便可在最短時間內搭成,我們攻打沈法興軍隊時,不就用過這條計策嗎?」

孟海公頓時想起來了,他們之前攻打沈法興軍隊時,事先派士兵將五十艘小船用鐵環扣住首尾,一串停泊在岸邊,後來砍斷船隊最西面的繩索,船隊便被水流沖橫在河上,一座浮橋立刻形成,連半柱香都不用,使他們殺了沈法興軍隊一個措手不及。

孟海公一拍腦門,「不說我險些忘了,好吧!我們就按照軍師的計策,先派一支疑兵去迷惑隋軍。」

孟海公又回頭對孟義道:「去集合軍隊,我們今晚連夜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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