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9章 禮讓黎陽

就在張鉉還沒有出兵黎陽之事,一個令他極為意外的消息傳來,他原以為已經逃回魏郡的盧明月竟然被太行山匪首雄闊海抓住,押送來檀淵縣,目前就在大營外等候。

張鉉當即傳令升帳,鼓聲一陣陣敲響,數百名青州軍中高級將領聚集一帳,有士兵高聲喊道:「太行壯士雄闊海求見大帥!」

「請他進帳!」

不多時,雄闊海和兩名手下快步走進了大帳,雄闊海在帳前跪下,「太行山民雄闊海參見張大帥!」

旁邊不少將領都差點笑出聲來,明明是太行十八寨匪首,卻自稱是太行山民,張鉉卻快步上前扶起雄闊海笑道:「陳留一別,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多謝大帥在陳留縣救我一命,這次闊海是特地來投奔大帥,望大帥勿嫌闊海出身草莽,給闊海一個效力機會!」

張鉉心中求之不得,雄闊海可是霍霍有名的猛將,這樣的人才他怎能不要,張鉉便笑道:「英雄不問出身,雄將軍既然生擒了盧明月,我當兌現承諾,賞金千兩,並封為武勇郎將。」

熊闊海大喜,他正愁沒有錢財安置手下家眷,這一千兩黃金賞賜來得正是時候,他再次單膝跪下抱拳:「闊海願為大帥效死命!」

張鉉點點頭,又好言安撫他幾句,便讓旗牌官領雄闊海下去換甲領賞,他又回到座位,厲聲喝道:「將盧明月押上來!」

兩邊數百將領精神一振,一起向下望去,只見幾名彪壯士兵將捆綁得結結實實的盧明月拎了上來,盧明月盔甲被剝去,披頭散髮,臉色冷淡,目光中充滿桀驁不馴。

他跪在張鉉面前,重重哼了一聲,將頭扭了過去。

張鉉一拍桌子,冷冷道:「盧明月,你塗炭生靈,作惡多端,幸蒼天有眼,讓你插翅難逃,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說?」

盧明月傲然道:「我縱橫河北,殺人如麻,死在我手上之人不知有多少萬,我早已置生死於度外,今天掉了腦袋,投胎再長出來就是了,不要說什麼廢話,動手吧!」

「好!當年我未能殺了你,致使你塗炭河北之民,令我一直遺憾至今,我絕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今天就成全了你我的心愿。」

張鉉取過自己佩刀,重重放在桌上,「這是盧氏之刀,本來應呈放在盧氏祠堂,以斬盧氏不肖子弟,今天就用它來送你上路,也是你命中注定!」

張鉉將刀扔在地上,「推出去,斬!」

十幾名行刑士兵拾起戰刀,將盧明月推了出去,盧明月仰天長嘆,「我盧明月雖得魏王之名,卻無王爵之葬,憾也!」

在無數將領的注視下,盧明月被推了下去,片刻,刀斧手將盧明月首級呈上,「啟稟大帥,盧明月已斬!」

張鉉令道:「將盧明月人頭送往洛陽,再賞他一口薄皮棺材安葬軀體!」

……

在處理完盧明月後,張鉉隨即率領大軍拔營啟程,浩浩蕩蕩殺向黎陽倉,與此同時,黃河內的二百餘艘青州戰船也駛入了永濟渠,向黎陽倉進發。

黎陽倉老將王辯一直忐忑不安地關注著張鉉和盧明月的大戰,他派出的斥候將一個又一個的戰報送到了黎陽倉。

張鉉軍隊佯攻內黃縣,卻在黎陽縣北伏擊徐橫義軍隊,殲敵三萬,又揮師南下,在檀淵縣北一戰擊潰盧明月五萬大軍,盧明月進攻黎陽倉的八萬大軍全軍覆沒,盧明月本人生死不明。

一個個戰報將王辯驚得目瞪口呆,短短一天一夜,橫掃河北的盧明月大軍便全軍覆沒,這是何等輝煌的戰果!

王辯同時也陷入了苦惱之中,他知道張鉉下一步必然是兵伐黎陽倉,可最初卻是自己寫信求他前來救援,王辯忽然有一種引狼入室的感覺。

這天晚上,他派去洛陽的信使返回了黎陽倉,信使見到王辯便跪下請罪,「卑職未能完成將軍重託,請將軍責罰!」

王辯一怔,急問道:「你沒把信交給段達嗎?」

「啟稟將軍,信是交給了段大夫,但段大夫隨即去王世充的府邸,並沒有把信交給越王。」

王辯猛地一拍自己額頭,他終於明白了,難怪自己幾次向段達求救皆沒有任何消息,原來段達和王世充有勾結,看來是王世充不願出兵救自己。

王辯氣得在房間內來回踱步,他已是五十餘歲的老將,精通官場世故,他很清楚王世充為什麼不肯救自己,在洛陽的幾支軍隊中,王世充的軍隊負責對外,一旦越王下令救援黎陽倉,任務必然落在王世充身上,王世充不願意為黎陽倉消耗兵力。

而且洛陽有興洛倉和洛口倉兩大糧草,糧食布帛不計其數,王世充根本不稀罕黎陽倉的物資,他只想保存實力,和其他幾支軍隊爭奪洛陽控制權。

王世充居然和越王首輔段達勾結,看來此人野心勃勃,想效仿太祖以軍權控制幼主。

「將軍,我們該怎麼辦?」信使低聲問道。

王辯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清晨,天還麻麻亮,黎陽倉城頭驟然敲響了警鐘,當!當!當!警鐘聲傳遍全城,無數士兵紛紛登上城頭,眼前的一幕令他們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在南城外的護城河內,已密密麻麻停滿了戰船,足有數百艘之多,幾乎都是千石以上的大船,而在遠處河岸上,則列隊站著無邊無際的軍隊,至少有十萬之眾,盔明甲亮,隊列整齊,殺氣騰騰,在最前方,一桿黑邊黃底的青龍大旗在空中飄揚,上面綉著一個斗大的『張』字,向城頭守軍表示,他們是青州隋軍。

這時,王辯已聞訊上了城頭,眼前十幾艘三千石的五牙戰船頓時使他臉色刷地變得慘白,他知道張鉉已經看破了黎陽倉的軟肋,用三千石戰攻南水門,不但可以居高臨下射擊守城士兵,還可以直接上城。

更重要是,張鉉船隊昨天晚上就殺進了護城河內,自己軍隊竟然沒有發現,他們完全可以乘機直接攻城,但張鉉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列陣以待,王辯不由嘆了口氣,這是張鉉在警告自己。

這時,一名士兵跑來稟報道:「將軍,張鉉派參軍裴弘前來。」

王辯當然知道裴弘是誰,裴矩的嫡長孫,裴氏家主的繼承人,科舉出身,當過三年聞喜縣丞,後出任禮部郎中,被裴矩硬塞給張鉉,現任青州軍倉曹參軍事,他前來談判,正合其職。

王辯點點頭,「請他來城頭見我!」

不多時,裴弘跟隨幾名士兵來到城樓內,從這裡可以清楚地看見城外護城河的情形,裴弘躬身行一禮,「青州軍倉曹參軍事裴弘奉河北招討使張將軍之令,前來和將軍商談黎陽倉事宜!」

王辯見裴弘約三十歲左右,身材中等,舉止從容不迫,沉穩老練,頗有大家之氣,他不由暗暗讚歎,不愧是世家名門子弟,不卑不亢,果然十分出眾。

他一擺手,「裴參軍請坐!」

裴弘坐了下來,從懷中取出張鉉的信件雙手呈給王辯,「這是我家主帥給王將軍的親筆信,請將軍一覽!」

王辯打開信,慢慢看了一遍,張鉉在信中的語氣頗為誠懇,他希望王辯讓出黎陽倉,他需要用黎陽倉的糧食和布帛救濟中原災民,這有點出乎王辯的意料,居然是為了救災。

王辯沉吟一下問道:「張將軍在信中說要用黎陽倉糧食救災,這是你們的誠意嗎?」

裴弘微微嘆息道:「將軍應該也知道,中原七郡遭遇到了百年一遇的旱災,從去年秋天至今滴雨未下,饑荒已經爆發,下官是昨天傍晚才從濟北郡范縣趕到黎陽倉。」

裴弘語氣十分沉重,也十分誠懇,「我們青州在濟北、魯郡和東平三郡六縣設立了數十個救災點,並部署六百多名官員,下官負責濟北郡兩縣,在我出發時,已經有十餘萬災民從東郡和東平郡湧來,我估算至少有三四十萬災民將湧入濟北郡,整個青州接納的災民將超過百萬以上,我們雖然有點存糧,但依然難以應對曠日持久的災情,所以黎陽倉的糧食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希望將軍以災情為重,把糧食讓給我們。」

「可是……災民為什麼都奔向青州,我覺得應該去河洛求食才對!」王辯還是有些不解。

「將軍難道沒有去過青州嗎?青州政局安穩,匪患斷絕,我們大帥數年致力於民生,釋匪歸田、獎勵畜牧、興修水利、恢複漁業,使青州民生全面恢複,僅農田耕地的數量已恢複到大業三年的水平,人民可謂安居樂業,早已天下聞名,中原遇災,災民當然會跑去青州求食,我擔心災民將遠遠不止百萬,甚至會超過三百萬,青州將面臨嚴峻考驗。」

王辯不由動容,連裴矩之孫都這樣說,不由他不信,如果真是這樣,張鉉將是中原千千萬萬災民的希望啊!自己又怎能拒絕賑濟災民。

王辯終於被說服了,點點頭道:「那張將軍希望我怎麼做?」

裴弘笑道:「我家主帥給將軍兩個選擇,一個是將軍撤出黎陽倉,我們來接手,我們負責將一萬守軍送過黃河,如果將軍願意繼續駐守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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