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9章 三方圍剿

御書房內,楊廣端起一杯熱茶喝了一口,他遠遠望著正在埋頭批閱奏卷的長孫楊倓,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欣慰,長子過早去世對他是一個沉重打擊,但隨著幾個孫子長大,便成為了他的最大的安慰和希望。

尤其今天最終找到了剿滅瓦崗亂匪的最好方案,他心情十分不錯。

「陛下!」

一名宦官出現在他身邊,低聲稟報道:「裴尚書求見。」

「請他進來!」

一般裴矩求見楊廣都不會拒絕,原因很簡單,他給了裴矩無須稟報便可直接進見的特權,但裴矩依然尊重他,每次前來都要求見,楊廣自然也不好意思拒絕。

不多時,裴矩匆匆走進了御書房,躬身行一禮,「老臣參見陛下!」

「裴公請坐。」

楊廣請裴矩坐下,又滿臉堆笑地問道:「裴公找朕有什麼事嗎?」

「還是關於剛才出兵清剿瓦崗一事。」

「哦——」

楊廣的臉上略有些不自然,他已經做出決定,不想再更改了,裴矩偏偏還來找自己,使他心中稍稍不悅。

「裴公覺得三路出兵有什麼不妥嗎?」

「三路出兵沒有問題,既然陛下已經決定,老臣就不會再反對,老臣是擔心北海郡和齊郡。」

坐在角落的楊倓忽然停住了筆,他聽到一個敏感的地名。

「齊郡和北海郡又有什麼問題?」楊廣冷冷問道。

「陛下,裴仁基西攻瓦崗,張鉉南征琅琊郡,青州必然空虛,微臣很擔心上次王世充跨境搶民之事再度發生,使裴仁基和張鉉不戰而潰。」

「會有這麼嚴重嗎?」

裴矩暗暗嘆了口氣,聖上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連忙道:「陛下,將士的家屬都在齊郡和北海郡,王世充搶了將士們的妻女,在前敵作戰的將士能不潰敗嗎?」

楊廣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半晌道:「這件事朕自會安排好,裴公不用擔心,先退下吧!」

裴矩太了解楊廣,楊廣說自己會安排好,很有可能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無奈,裴矩只得深深看了一眼楊倓,躬身行禮,「老臣告退!」

裴矩退了下去,楊倓也終於忍不住,他從奏卷中取出一份蕭懷靜寫的報告,走到祖父面前跪下,「懇求皇祖父看一看這份蕭監軍的報告。」

楊廣驚訝地看了長孫一眼,接過了奏卷,他沒有批評長孫擅自參與軍政,他了解自己孫子的穩重,既然拿出這份奏卷,裡面必然大有文章,而且他一直在等待蕭懷靜關於上次王世充掠民的報告。

楊廣慢慢翻看奏卷,越看越驚心,蕭懷靜寫的是王世充率軍殺過黃河,縱兵搶掠祝阿縣和臨邑縣一事,筆下寫得十分血腥,『隋軍破城而入,姦淫掠奪,滿城浩劫,亂匪之惡也自愧不如,臣曾親去祝阿,往日的繁華已付之一炬,只剩下殘垣斷牆,慘不忍睹……』

在蕭懷靜報告的最後提到了張鉉和王世充的內訌,三百王世充士兵殺入臨濟縣姦淫搶掠,張鉉率軍趕到,三百士兵悉數被殺死。

『砰!』楊廣將報告重重拍在桌上,怒不可遏道:「朕的軍隊竟然自相殘殺,這還把朕放在眼裡嗎?」

楊倓嚇得慌忙跪下,「皇祖父,若沒有王世充軍隊燒殺搶掠,就不會有青州軍隊的反抗,而且蕭監軍報告中說張鉉的軍隊只是抓住他們,這些作惡士兵是被憤怒的民眾打死,請皇祖父明鑒!」

楊廣氣得在房間內來回踱步,裴矩的提醒他沒有放在心上,但蕭懷靜所描述的事實卻讓他震撼了,王世充軍隊的姦淫搶掠讓他無法接受,兩支軍隊的自相殘殺更令他惱怒萬分。

良久,楊廣重重哼了一聲,「速召王世充來見朕!」

……

不多時,王世充被宦官領到了鳳儀殿御書房,王世充心中著實忐忑不安。

就在剛才他還在浮想聯翩,裴仁基的軍隊將從東面出擊瓦崗軍,這讓他心中湧出了很多想法,能不能再利用這次機會殺到歷城縣大撈一票?還有北海郡,他對張鉉恨之入骨,如果拿不下歷城縣,他會直接率軍殺去北海郡,狠狠報張鉉給他的一箭之仇。

王世充想了很多,卻怎麼也想不到聖上會召見自己,他路上幾次問了引導他的宦官,宦官都說不知,這讓他心中更是不安。

「王將軍請稍候,咱家這就去通報聖上!」

老宦官讓王世充在大門外等著,他走進御書房去稟報,片刻,老宦官出來道:「王將軍請進吧!」

王世充整理一下衣冠,深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快步走進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楊倓依舊埋首在一大堆奏卷後奮鬥,天子楊廣則坐在御案後審閱長孫處理的奏卷,祖孫二人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王世充到來。

王世充前幾天剛剛面聖述職,當時聖上對他很熱情,親勉有加,絕不是現在這樣冷淡,王世充心中頓覺不妙,『撲通!』跪下叩首,「臣王世充參見吾皇陛下,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次王世充的謙卑沒有得到天子楊廣的響應,『啪!』一聲,楊廣將蕭懷靜的奏卷扔到他面前,「你給朕解釋一下吧!」

王世充心驚膽戰地直接在地上攤開奏卷,跪在地上細看,他越看越心驚,豆粒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了下來。

楊廣冷冷哼了一聲,「朕只問你,這是真的嗎?」

事到如今,王世充已不敢承認,他知道承認的後果,他只能硬著頭皮咬住口風,事後再請虞世基來給自己彌補。

「陛下,或許有一點軍紀不嚴現象,順手牽羊什麼的,臣不能保證沒有,但這麼嚴重的惡行控訴臣也不敢接受,陛下,他們畢竟是大隋軍隊啊!」

「你們不配稱隋軍,你們就是惡魔!」旁邊楊倓再也忍無可忍地怒吼起來。

楊廣狠狠瞪了長孫一眼,怒喝道:「你不要多嘴!」

楊倓強忍住內心的怒火,低下頭去,楊廣又冷冷問道:「王將軍的意思是說,朕的監軍在血口噴人嗎?」

「陛下,臣不敢這樣說,但這裡肯定有誇大之辭!」

王世充調動了他的一切腦細胞,舌燦蓮花般分辯道:「臣不是說蕭監軍誇大其辭,而是蕭監軍當時並不在場,他是應該是聽逃民描述,這些逃民心懷怨恨,往往會把黃豆誇張成西瓜,比如士兵們在強行幫民眾搬家,請陛下原諒微臣所說的『強行』。

但當時真的比較亂,是強迫了一部分清河郡人回鄉,士兵們幫他們搬運箱籠物品,或許就被誤認為是搶掠財物,還有凌辱婦人之事應該沒有,臣治軍極嚴,寧可攜帶軍妓,也絕不允許這種嚴重影響軍隊聲譽的事情發生,微臣願意向上蒼髮誓。」

「真的沒有嗎?」楊廣眼中已不像剛才那樣憤怒。

王世充聽出了天子的語氣有所緩和,他心中暗喜,依然跪在地上稟報:「陛下,很多女人哭喊著不肯離去,是因為捨不得丟棄房舍家產,臣的士兵強行拉她們上馬車,或許就被誤以為是欺辱女人。」

「你的士兵在臨濟縣做了什麼,你也不知道?」

「陛下,臣的一支巡哨隊伍確實在臨濟縣和張鉉的軍隊發生了衝突,但不是在縣城內,而是在縣城外麥田內,這件事其實雙方都有責任,但更多是誤會。」

王世充停了一下,他覺得有必要避實就虛,承擔一點可以被天子原諒的責任,不能一味逃避。

「陛下,臣確實有些地方做得不對,不該趁飛鷹軍南征之時去齊郡搗亂,更不該強迫部分民眾北上,但有一點臣可以保證,北歸民眾在清河郡安置得很好,基本上都回原籍了,臣願為不當之處請罪!」

王世充的一些解釋明顯是在狡辯,像搶掠財物說成幫忙搬家,說淫辱婦女說成是強迫婦女北歸,楊廣當然也聽得出來,但楊廣只是希望王世充不要做得過分,影響自己的社稷穩定。

更重要是,楊廣還需要倚重王世充在河北替自己剿匪,所以他並沒有處罰王世充,不過他也不希望王世充再次南下齊郡,破壞他剿滅亂匪的大計。

沉吟良久,楊廣冷冷道:「王將軍去清河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想必你已經適應,朕希望一個月後看到你的剿匪戰報。」

王世充心中長長鬆了口氣,連忙道:「臣回去立刻著手部署剿匪事宜,一定不會辜負陛下期望。」

楊廣點點頭,「這只是其一,第二,朕不想再聽見你的軍隊擅自渡黃河南下的消息,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如果再發生這種事,朕就不會饒你了。」

王世充嚇得連連叩首,「臣絕不再擅自南下!」

「以前的事情朕就不追究了,但朕既然已經說了,如果再犯,那就是欺君之罪,去吧!」

王世充磕頭行一禮,慌慌張張退下去了……

「祖父不覺得此人滿口謊言嗎?」楊倓恨恨說道。

楊廣低低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對長孫道:「他有沒有說謊朕很清楚,朕也曾帶兵打過仗,知道如果不給士兵點好處,士兵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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