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0章 局勢驟變

「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孫宣雅煩躁地抓扯著自己頭髮,停一下他又咬牙切齒道:「難道我要大軍壓上,奪回費縣嗎?」

孟讓搖搖頭,「大王或許不了解張鉉,但我就是被他趕出高密郡,我很了解他,我知道他想做什麼?」

「他想做什麼?」

「他是在給裴仁基創造攻打顓臾縣的機會,用五千軍隊牽制住我們,使我們無法救援顓臾,然後裴仁基就會大軍壓上。」

孫宣雅呆了一下,「那我們就應該奪回費縣才對。」

孟讓笑了笑,「是要奪回費縣,我覺得不是現在,再等一等,大王不覺得這是除掉王薄的一次機會嗎?」

孫宣雅陷入了沉思之中,他頭腦太混亂,需要冷靜思考一下。

孟讓知道孫宣雅已經被自己說動了,便起身離開了大堂,只留下孫宣雅一人在那裡來回踱步,他心煩意亂,頭腦里亂成一團。

……

兩天後,張鉉奪取費縣的消息傳到了新泰縣,東線的戰略目標已經完成,張鉉壓制住了孫宣雅的大軍,使孫宣雅無法救援顓臾縣的王薄。

一直按兵不動的裴仁基終於等到了機會,他令賈潤甫率兩千軍隊守住後勤重地新泰縣,他親自率領一萬五千大軍浩浩蕩蕩殺向顓臾縣。

從新泰縣到顓臾縣大約有兩百里,中間以平原地形為主,官道寬敞而平坦,很適合輜重運輸糧食,從新泰縣向前方送糧,大約兩天就可以抵達。

裴仁基大軍走得非常順利,很快便抵達了顓臾縣,裴仁基是個慎重之人,經驗豐富,他並不急於攻打城池,而是下令就地築營,他需要先建築一座板牆式大營,穩住軍隊後再尋找機會和王薄軍決戰。

在縣城東北面一塊高地上,裴仁基在一群將領的簇擁下遠遠打量著兩里外的顓臾縣。

他已知道張鉉僅用一天時間便奪取了費縣,原因是張鉉事先在費縣內安插了數十名斥候,裡應外合,一舉奪取了防禦嚴密的城池。

這種先手布局的謀略是裴仁基無法比擬,裴仁基自愧不如,但又很不舒服,張鉉一個晚生後輩竟然能比自己考慮長遠,相比之下,他攻克顓臾縣就要困難得多。

駱振玉很了解裴仁基的心思,在一旁笑道:「大帥,不管是費縣還是臨沂都不能和顓臾縣相比,去年王薄花大血本重修顓臾縣,不僅將城牆加高五尺,外牆還用青石修砌,異常堅固高大。

另外,王薄還請高明的工匠修建了五十架大型投石機,可將百斤巨石射到四百步外,而且城內還有十萬石糧食,兵精糧足,費縣那種小城根本不能與之相比。」

秦瓊雖然覺得駱振玉在各方面都還不錯,但就是反感他對裴仁基的奉承,一路上溜須拍馬,已漸漸快成為裴仁基的心腹,這種小人最令人憎恨,秦瓊聽他越說越露骨,再也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轉身快步離開。

裴仁基看了一眼秦瓊,心中略略有些不悅,他並不認為駱振玉是在奉承自己,駱振玉是在介紹對方的防禦。

比如五十架大型投石機,射程四百步,還有十萬石糧食,這些都是極為重要的情報,對他們攻打顓臾縣非常有用,就算張鉉的斥候也得不到這種核心情報。

至於駱振玉言語中是有些好聽的話,但那不是奉承,而是安慰自己,他裴仁基總不會連奉承和安慰都分不清吧!

不過裴仁基心情確實有點沉重。

如此堅固的城池,他怎麼攻打得下來?

他又看了城池良久,悶悶不樂地返回了軍營。

城頭上,穿著一身青衣的王薄正冷冷望著遠處高地上的一群人馬,他認出了頭戴金盔的裴仁基,王薄心中充滿蔑視,只有一萬五千人就想攻下自己的根基嗎?

如果是張須陀他還有點擔心,但裴仁基他卻根本不放在眼中,多少年的仇恨,終於要在這一次戰爭中雪恥了,王薄眼中露出一絲期待,時機已經成熟了。

「發鴿信給郭環,他可以出兵了!」王薄下達了反擊的命令。

……

裴仁基雖然大軍南下,但出於慎重,他還是在糧道四周內布下了百名斥候,這是作為一個主帥應有的謹慎。

糧道是裴仁基這次南征的重中之重,若糧食供應不上,他們將全軍潰敗,所以裴仁基對糧食安全看得重之又重。

這天中午,在隋軍大營以北約二十里外的一座小山崗上,一支由五名騎兵組成的斥候隊正在小河邊休息吃午飯,他們打了一隻獐子,烤得噴香,眾人吃得正興高采烈,忽然,頭頂大樹上的哨兵大喊起來,「有軍隊!」

眾人嚇得紛紛跳了起來,向西面望去,只見一支數千人的隊伍正向官道這邊疾速奔來,為首一名大將,手執一把帶金環的大刀,縱馬飛奔,他們雖然穿著隋軍的盔甲,但戰旗不是隋軍,而是王薄的軍隊。

這時,一支由數百輛牛車組成的糧車隊正從遠處向這邊駛來,斥候們都驚呆了,他們的糧車隊眼看要受到襲擊了。

斥候最終反應過來,紛紛翻身上馬,衝下山崗向糧食隊疾奔而去,但已經晚了。

輛車隊也發現了黑壓壓的數千賊兵殺來,車夫跳下牛車便逃走,護衛糧車的數百名士兵迎戰而上,片刻便被數千賊兵包圍了。

五名斥候見勢不妙,調轉馬頭向南面二十里外的隋軍大營狂奔去,只有大軍趕來援助才能救這支糧隊。

不到半個時辰,五名斥候便奔到了隋軍大營前,隋軍大營剛剛築成,高高的板牆大門上站著數十名哨兵,幾名斥候騎兵飛奔而至,急聲大喊:「我們有大事要稟報主帥!」

恰好裴仁基在大營北門旁巡視,他聽到稟報聲,連忙走上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啟稟主帥,我們糧隊遭到賊兵襲擊!」

裴仁基大吃一驚,急問道:「在哪裡?有多少賊軍?」

「就在二十里外,大約有五六千賊軍。」

裴仁基倒吸一口冷笑,愣住了,怎麼回事,是從哪裡來的五六千賊兵?

這時,駱振玉也沖了上來,急道:「大帥,先去救糧車,其他回頭再說!」

一句話提醒了裴仁基,他當即命令秦瓊守住大營,自己則率五千軍隊向北疾速趕去,但只到半路,他們便遇到了突圍出來百餘名隋軍殘兵,大部分都受了傷,裴仁基勒住戰馬喝問道:「誰是首領?」

一名校尉上前跪下泣道:「將軍,五千名賊兵將我們包圍,弟兄們抵擋不住,拚命突圍,大部分都戰死,只有我們逃出來。」

「那糧車呢?」裴仁基又急問道。

所有士兵都低下頭,這時,一名士兵指著前方大喊:「大帥,快看!」

只見前方十里外濃煙衝起,裴仁基又恨又急,猛抽一鞭戰馬,向濃煙處疾奔而去,駱振玉一揮手,「跟上!」

五千士兵跟隨著裴仁基向前奔跑,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被伏擊的戰場,糧車和糧食堆放一起,在烈火中熊熊燃燒,數百頭牛全部被殺,滿地屍體和鮮血,還兩百多名戰死的隋軍士兵,場面十分慘烈。

裴仁基獃獃地望著眼前一幕,他深知糧路被斷意味著什麼,但現在該怎麼辦?他頭腦里也亂成一團。

駱振玉嘆了口氣,「主帥,這應該是郭環的軍隊!」

「什麼?」

裴仁基驀地回頭問道:「這個郭環是什麼人?」

「啟稟大帥,這個郭環名義上是魯郡陪尾山的亂匪,其實就是王薄的人,他怕孫宣雅說他欲謀魯郡,所以讓郭環扮作新崛起的一支亂匪,軍隊和裝備都是王薄支援,大約有五千人,剛才卑職也問了突圍的校尉,他說為首賊將使一把帶金環的大刀,那就是郭環的兵器。」

裴仁基頓時急了,「王薄還有一支軍隊在外面,你為何不早說?」

「卑職……卑職根本沒有想到這個郭環。」駱振玉無比歉疚地低下了頭。

這時,旁邊參軍梁迅勸道:「大帥,現在不是責怪駱將軍的時候,我們應該想想對策,卑職很擔心這個郭環會偷襲新泰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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