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1章 內部情報

沈光要找人叫做馮毅,原本是琅琊郡的戶曹參軍,在孫宣雅大軍攻打臨沂縣時,太守張文重受重傷不治而亡,郡丞逃去了下邳郡,其餘官員都被迫投降了孫宣雅。

孫宣雅是一個大老粗,他根本不懂內政,也沒有精力來處理日常事務,尤其那些繁瑣的民生民情,他便保留了這些底層官吏,讓他們繼續擔任原職,替自己賣命。

馮毅的家位於臨沂縣北面的一條小巷內,是一座佔地兩畝的小宅,他和妻子以及兩個兒子還有母親住在這裡。

沈光找到了小巷,他來到院門前敲了敲門,半晌,門吱嘎一聲看了,露出一個小男孩的可愛臉龐,「你找說?」

「這裡是馮參軍的家嗎?」沈光笑問道。

「爹爹,有人找!」小男孩向屋裡跑去。

片刻出來一名男子,約三十餘歲,身材中等,相貌很尋常,屬於那種看了很多次也記不住的大眾臉龐。

「請問是馮參軍嗎?」沈光走進院子笑問道。

「你是——」馮毅疑惑地望著他。

「我從高密郡過來,韓郡丞讓我帶一封信給參軍。」

馮毅的目光立刻警惕起來,回頭吩咐妻子將院門關好,他又深深看了一眼沈光,一擺手,「請到我書房說話!」

兩人進書房坐下,沈光取出一封信遞給馮毅,這封信是高密郡丞韓壽嗣寫給馮毅的親筆信,韓壽嗣原是琅琊郡丞,孫宣雅攻打琅琊郡時逃到下邳郡,今年年初被朝廷任命為高密郡丞。

馮毅原本就是韓壽嗣下屬,是韓壽嗣一手提拔,他很快看完了信,信中當然是勸他迷途知返,協助隋軍,不要再一錯再錯,最後不僅害了自己,還會害了孩子。

馮毅長長嘆了口氣,他這一兩年一直在提心弔膽中生活,他怎麼可能為亂匪賣命,只是沒有辦法,他如果不為孫宣雅效力,他妻兒性命難保。

「請問你是——」

馮毅又看了一眼沈光,他感覺沈光不像普通的送信人。

沈光笑了笑,「我是北海張將軍麾下校尉,我姓沈!」

「原來是沈校尉,失敬了!」馮毅連忙起來重新施一禮。

沈光瞥了一眼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兩個孩子,他並不擔心馮毅會出賣自己,現在他確實需要馮毅能提供給自己需要的情報。

沈光便壓低聲音道:「朝廷已經下令飛鷹軍剿滅孫宣雅和王薄,飛鷹軍出兵在即,但我們需要大量情報,包括賊軍的軍隊數量、糧草以及琅琊郡目前的情況等等,我希望馮參軍知道多少,就告訴我多少,所有的情報我們都需要。」

馮毅沉默片刻道:「如果我提供足夠的情報,是不是可以贖回我的罪過?」

沈光笑著點點頭,「只要馮參軍肯積極配合,那你不是亂匪的參軍了,而是我們在琅琊郡的卧底!」

馮毅終於下定了決心,「好吧!我會把所知的情況都寫下來交給沈校尉。」

「不光是你知道的,還有你暫時不知道的情報,也希望馮參軍儘力去打聽。」

沈光取出一份清單遞給了馮毅,馮毅默默接過清單,肩頭上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

洛陽皇城,國子監祭酒盧倬快步向內史省走去,他接到妻子的快信便中斷了視察官學,急急趕回洛陽。

盧倬這段時間心情極為惡劣,他一方面承受著崔家給他的巨大壓力,另一方面女兒離家出走讓他感到羞恥。

當然,他絕不承認女兒是『私奔』,這個詞太過於沉重,他可承受不起,他連夜翻閱族譜,終於發現齊郡那邊有一戶盧氏分枝,在北魏時期遷移到齊郡,已經近百年沒有往來。

盧倬便給崔家解釋,女兒是去齊郡盧氏那邊散心去了。

但這種解釋連他自己都哄不過去,更莫談崔氏,崔召已經明確表態,這門親事到此為止,崔氏的求親之禮不會再送到盧家。

婚事黃了倒是其次,關鍵是女兒擅自離家出走,著實讓盧倬這張老臉掛不住,河北世家都會以此為笑談,令盧氏家族何以見人?

盧倬越想越氣,這怒火便遷到張鉉身上,女兒固然不懂事,但張鉉作為軍隊將領,他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

但有一件事盧倬卻始終被妻子瞞在鼓裡,那就是廣陵公主曾去過盧府,在女兒出走一事上扮演了關鍵角色,盧夫人責令所有知情人閉嘴,盧倬平時也不和下人交流,竟一直被隱瞞住。

盧倬匆匆來到內史侍郎虞世基的官房,拱手施了一禮,「虞侍郎找我有事嗎?」

「有點事情找盧使君。」

虞世基取出一份奏卷遞給盧倬,「這份彈劾書盧使君還是拿回去吧!」

這是盧倬向天子彈劾張鉉破壞盧氏族規,他在奏卷中說得很隱晦,沒有提到女兒離家出走之事,只是說張鉉破壞崔盧兩家聯姻,有失體統,請求天子問責張鉉。

盧倬遲疑著接過奏卷,「虞侍郎這是……」

虞世基淡淡道:「山東剿匪之戰即將開始,聖上非常關注,如果我是盧使君,我就不會為這點小事煩擾聖上。」

「可是——」

「沒有可是!」

虞世基毫不猶豫打斷盧倬的話,「聖上日理萬機,操勞軍國大事,可沒有時間和精力過問這種家族小事,這是盧使君的私事,請不要拿到朝堂上來談論。」

盧倬心中十分惱怒,他拱拱手「告辭了!」

轉身離開虞世基的官房,虞世基望著盧倬走遠,鼻子里輕輕地哼了一聲,他既然收了張鉉的一千兩黃金,多多少少他也會做一點事情。

……

盧倬心情沮喪地離開了內史省,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在叫他,一回頭,原來是族弟盧楚。

盧楚雖和盧倬同為范陽盧氏,但兩人不是一房,不過同為族人,盧楚也算是盧倬在京城唯一的親戚,而且盧楚官拜尚書右司郎,多少有點實權。

「原來是三弟,有事嗎?」盧倬實在沒有心情和盧楚應酬。

盧楚拉著盧倬到一旁,低聲道:「兄長可是為張鉉之事要見聖上?」

盧倬一怔,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一轉念便明白過來,一定是盧楚之妻林氏,她和自己妻子關係很好。

「三弟有什麼建議嗎?」

「這件事兄長千萬不要找聖上!」

「為什麼?」

「難道兄長不知道嗎?這件事涉及廣陵公主,一旦把公主卷進來,麻煩就大了。」

盧倬大吃一驚,急問道:「這件事怎麼和廣陵公主有關係?」

盧楚暗暗嘆了口氣,自己妻子果然說得沒錯,大嫂真的隱瞞了這件事,這可做得不對,要闖大禍的。

盧楚便將廣陵公主駕臨盧府,帶走盧清之事大致說了一遍,最後道:「這件事千萬不能驚動聖上,無論如何,我們只能私下解決。」

盧倬被驚得目瞪口呆,自己妻子竟然把這件天大之事隱瞞了,她……她怎麼能這樣做?

盧倬心中亂成一團,他也沒有主意,半晌問道:「依三弟之意,這件事我該怎麼辦?」

盧楚安慰他道:「我見過張鉉,他不是那種肆意妄為之人,我覺得他不會清兒做出什麼出格之事,兄長不妨找借口去一趟北海郡,大家心平氣和地談一談,我覺得這件事就應該能解決了,沒必要再驚動聖上。」

盧倬寫彈劾書也是因為氣到極點,一時頭腦發熱,現在他漸漸冷靜下來,又知道了公主之事,他便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三弟說得沒錯,我差點把事情弄壞了,也罷!我就借口去曲阜祭奠聖人,順便去一趟北海郡,把這件事解決了。」

盧倬和盧楚分手,心中極為不悅地向府中匆匆趕去,他要好好責問妻子,為什麼對自己隱瞞公主上門之事,差點害自己闖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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