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9章 官場生意

張鉉當然明白虞世基是在和自己談生意了,他欠身笑道:「虞相國想必也知道,我們張大帥在青州和地方官府相處得並不融洽,被地方官府投訴時常發生,但據卑職所知,很多投訴都是言過其實,甚至無中生有,使大帥背了很大的冤名。」

「張須陀不是調回朝廷了嗎?這種事情我想以後不會再發生了,張將軍還擔心什麼呢?」虞世基有些不解地問道。

「相國所有不知,張大帥和地方官府的不和也影響到了我們,我們下面這些中層將領時常和縣衙、郡衙有矛盾衝突,卑職很擔心以後會有地方官向朝廷乃至聖上誣陷卑職,懇請相國能在這些方面多多關照。」

虞世基這才明白,張鉉是想從自己這裡著手,鉗制住對他不利的彈劾,這小子倒是很精明,知道所有的地方奏摺都會先匯總到自己這裡,只要自己把住這個關口,對張鉉不利的消息就不會傳到聖上面前。

虞世基笑了笑道:「我明白張將軍的意思了,只是地方官府若要誣陷將軍,也不完全是從我這邊走,將軍應該知道,還有御史台和監軍,我可管不住他們。」

張鉉當然明白,但監軍蕭懷靜已經被他買通,御史台是被裴蘊控制,他也不用太擔心,關鍵是虞世基這裡,大部分不利於他的消息都會從虞世基這裡走,他必須在虞世基這裡紮緊口子,不能讓張須陀的不幸再度降臨到自己身上。

「回稟相國,卑職心裡明白!」

「你明白就好,我只是給你提一個醒。」

虞世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淡淡道:「當然,如果最近有地方官府誣陷張將軍,我會替張將軍主持正義,可就怕今年沒有,明年又出現了,時間一長我就會忘記此事,我怕到時候讓張將軍失望啊!」

虞世基的言外之意就是說,這一千兩黃金我只管你今年,明年我就不管了,如果還想讓我幫忙,那麼明年你自己看著辦。

張鉉當然明白虞世基的意思,他連忙笑道:「明年我一定再來拜訪虞相國,當然,逢年過節,我也會常來探望相國,以感謝相國對卑職的厚愛。」

虞世基呵呵笑了起來,他最喜歡和張鉉這種人打交道,一點就透,爽快乾脆,要求也不高,要是每個官員都像張鉉這樣,自己早就發大財了。

「張將軍請放心,朝廷是講規矩的地方,只要將軍遵循朝廷規矩,就不要擔心地方官府那些小人的暗箭。」

「多謝虞相國關照,卑職就不打擾虞相國休息,先告辭!」

張鉉起身告辭,虞世基一直把他送出院子,大管家將張鉉送出了大門。

尉遲恭已經等在府門外,張鉉沒有見到虞仁緒,便笑問道:「那個虞老丈呢?」

「卑職給了他百兩黃金的重謝,他先走了。」

張鉉心情著實很不錯,搞定了虞世基,他的官場風險至少減少了七成,大多數時候裴矩發揮的作用是事後補漏,而事前控制風險裴矩卻做不到,但虞世基卻能做到。

自己只要每年花一千兩黃金,再加上平時逢年過節上貢一些珠寶首飾,就能減少大部分風險,這是何等合算的一筆買賣。

「走吧!我們先去喝一杯,然後再逛逛南市。」張鉉翻身上馬笑道。

尉遲恭連忙催馬跟了上去,雖然他不明白張鉉要去南市做什麼,但他從來不會多問。

……

傍晚時分,張鉉和尉遲恭出現在南市米行一帶,儘管南市的商品有數千種之多,但張鉉更關心米價的變化。

作為第一民生物資,張鉉對糧食的感受尤其深刻,在青州,糧食就是最大的戰略物資,誰擁有糧食,誰就能取得勝利,張金稱之敗,實際上就是敗在糧食之上。

糧價變化同時也是一個朝代興衰的晴雨表,它最真實地反映一個朝代的現狀。

南市米行的店鋪大概有三十多家,基本都是前店後河,店鋪後面的小河裡停滿了運送糧食的船隻,糧鋪的規模都挺大,最大一家佔地足有十畝,氣勢壓人,看得出這家糧鋪很有背景。

「就這家吧!」

張鉉看了看牌子上的四個字『齊州米鋪』,台階前擺滿了數十輛人力鹿車,將倉庫側門擠得水泄不通,張鉉帶著尉遲恭走進了這家規模龐大的米行。

米鋪內擠滿了前來買米的平民和小商販,大堂上擺放著兩排長達數丈的木架子,上面數十隻小籮筐內裝滿了來自各地的糧食,小麥、粟米、稻米、黍米、豆餅等等,每隻籮筐內插著一根長牌子,上面是目前的價格。

十幾名夥計正在忙碌地接待買米之人,先談好數量價錢,去櫃檯處交錢,然後拿著銅牌去後面倉庫取糧。

「要買米到後面排隊去!」一名夥計上前攔住張鉉的去路,態度十分生硬兇狠。

尉遲恭拍了拍夥計的肩膀,笑道:「和氣生財,好好說話不行嗎?」

夥計的小肩膀都要被捏斷了,痛得他呲牙咧嘴,連連點頭,「好!好!」

尉遲恭放開他的肩膀,「我家公子想問你幾句話,好好回答有賞,否則——」

他看了看自己蒲扇大的手掌,頓時嚇得夥計連忙低眉順眼對張鉉道:「不知公子想問什麼?」

張鉉更關心大米的價格,這是目前產量最大的糧食,在糧食構成中至關重要。

他走到一隻籮筐前,籮筐內裝滿了白花花的大米,只見小牌子上寫著蜀米二百二,張鉉笑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夥計見這位公子連最簡單的行話都不懂,有些泄氣道:「產地是巴蜀,斗米二百二十錢,價格中上,最便宜是河洛米,斗米二百十錢,因為運費少一點,不過品質沒有巴蜀米好。」

「我想知道去年糧價多少?」張鉉又問道。

「這個很難說啊!糧食隨時都在變化,最高時斗米五百八十錢,最低時只有百錢,不過有一點我要說明,我們只收開皇錢,大業錢不要。」

夥計指了指頭頂上一幅寫在白紙上的大字,『只收開皇錢』五個大字。

就在這時,張鉉身後有人笑道:「張將軍想知道的情況我都清楚,為什麼不來問我?」

張鉉一回頭,只見他身後站著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年約三十七八歲,臉色異常蒼白,穿一身黑緞長袍,腰束黑色革帶,更襯托出他皮膚的蒼白,頗有幾分詭異之感。

張鉉和尉遲恭見到此人,兩人都按住了腰中劍柄,同時向後退了一步,此人正是他們初來洛陽時,在天寺閣酒樓內見到的北鏡先生。

卻沒想到在長安又一次遇到了他,張鉉又向他身後望去,只見他身後站著三名體格彪悍的大漢,卻不見梁師都。

北鏡先生彷彿張鉉的意思,淡淡笑道:「梁師都要參加英雄大會,現正在積極準備,卻不像張將軍這麼悠閑,這麼胸有成竹。」

張鉉鬆開了劍柄,拱手笑道:「原來是金山貴客,不知先生怎麼會在這裡?」

北鏡先生眉毛一挑笑道:「我和張將軍為同一個目的而來,你說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先生倒也坦率,就不怕被官府盯上嗎?」

北鏡先生搖搖頭笑道:「我和突厥已經脫離了關係,準確說,我和金山宮已經沒有關係了,我是漢人,自然要回到中原,所以張將軍也不用擔心當初北海之事,那件事和我無關了。」

北鏡先生又看了看周圍喧雜的買米人,眉頭微微一皺,又對張鉉笑道:「我想請張將軍喝杯水酒,不知張將軍是否願意給我這個面子?」

如果是在去年初,張鉉或許還不敢答應,但他早非吳下阿蒙,怎麼可能被這個北鏡先生嚇倒,他略一沉吟,便欣然笑道:「先生邀請,張鉉怎能不答應?」

「痛快!那就去天寺閣酒樓,我很喜歡那家的葡萄酒,非常醇厚,令人留戀不舍。」

「我也有同感!」

兩人會意一笑,北鏡先生一擺手,「張將軍請!」

「先生請!」

眾人離開了米鋪,騎馬向天寺閣酒樓賓士而去,尉遲恭卻有點摸不著頭腦,兩人應該是死仇才對,怎麼又在一起飲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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