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6章 瓦崗二主

瓦崗寨位於東郡腹地,它地處古黃河的東南岸,北臨黃河白馬渡口,南與通濟渠相望;西邊跨黃河距永濟渠不過百里之遙,瓦崗寨正處在南北大運河的喇叭口外,堪稱軍事戰略要地。

然而就瓦崗寨本身而言,在東郡境內又是個偏僻地方,正好處於韋城縣、靈昌縣、匡縣和胙城縣的四縣交界處,這裡因黃河多次泛濫,造成山嶺起伏,樹木叢生,溝河縱橫,蘆葦遍野。

這種環境,既便於屯兵又利於出擊,官軍圍剿極為不便,因此在大業七年,翟讓便在這裡揭竿而起,建立了瓦崗軍。

短短數年時間,瓦崗軍已聚集了五萬餘人馬,包括單雄信、徐世績、郝孝德、邴元真、房彥藻、王儒信、魏徵等勇猛及才智之士前來投奔,使瓦崗軍的聲勢在中原一帶漸漸壯大起來。

但不管瓦崗軍如何壯大,它畢竟是山賊土匪,成不了氣候,眾人也不甘心蹲在山上靠打家劫舍度日。

就在去年爆發了楊玄感造反事件後,瓦崗軍高層出現了分歧,以翟讓大哥翟弘為首的一批人希望投靠楊玄感,但徐世績和魏徵等人卻認為楊玄感必敗,他們極力勸說翟讓和關隴貴族聯繫,得到關隴貴族的支持。

翟讓最終聽取了徐世績等人的建議,派魏徵暗中和武川府接觸,得到了武川府響應,武川府方面決定派李密加入瓦崗軍,就在楊玄感大軍被擊潰後沒多久,從洛陽過來的『李密』帶著十幾名心腹上了瓦崗寨。

來人當然不是李密,而是唐國公李淵的長子李建成,為了不使父親李淵受到牽連,李建成便冒充李密之名前來瓦崗軍,受到了翟讓的盛大歡迎,翟讓當眾宣布,洛陽來的『李密』為瓦崗軍第二將軍,眾人皆稱他為二將軍。

時間一晃過去了數月,李建成也漸漸在瓦崗站穩了腳跟,他為人寬厚,體恤士兵,並尊重瓦崗軍的每一名老將,在他身上看不到半點關隴貴族的驕橫,逐漸贏得了一批人的愛戴,連最初極為排斥他的翟弘也不得不承認,李公子除了身子骨文弱一點,別的都還好。

王伯當對李建成也十分嘆服,李建成比起李密是要文弱一點,顯得書卷氣有餘而英氣不足,但少了幾分李密的狡黠,多了一點待人的誠懇寬厚。

這天清晨,李建成和平時一樣在院子里練劍,他從小沒有進行練武培元,但讀書時也學過劍和射藝,他練習劍法主要是為了強健體魄,擺脫大家對他的文弱評價。

不過李建成和幾個月前相比變化確實很大,皮膚曬得黝黑,目光清亮,下頜黑須也留了三寸長,身體也比從前強壯了不少,就算父親李淵此時看見他,也未必能立刻認出來。

瓦崗寨上下除了翟讓、魏徵以及王伯當三人知道他的秘密外,其他人都以為他就是未死的李密。

再加上李建成刻意修剪須髯,畫濃眉毛,以及身高也相仿,他和李密真有幾分神似,甚至包括不少曾見過李密的長安人,都把李建成認作了李密。

李建成剛練了兩圈劍,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眼角餘光微微向後一瞟,只見王伯當帶著一人匆匆向院中走來,李建成立刻收起長劍,用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

王伯當不僅是李建成的護衛,同時也是李建成建立自己勢力的得力幹將,翟讓劃給了李建成五千軍隊作為曲部,目前就是由王伯當統帥,王伯當另一個重要任務就是和武川府聯繫,及時將武川府的重要指令交給李建成。

昨天晚上王伯當去了韋城縣,剛剛才返回瓦崗寨。

「公子,你看誰來了?」王伯當一進院門便興奮地喊道。

李建成一怔,只見王伯當身後之人頭戴軟腳烏紗襆頭,身著青色布衣短襟,下穿寬腳褲,腳穿一雙布靴,一個典型的家僕打扮,但李建成再細看,立刻認了出來,竟然是他的妹夫柴紹。

李建成大喜過望,「嗣昌,你怎麼來了?」

柴紹輕輕噓了一聲,李建成頓時醒悟,連忙把他帶進裡屋,又讓幾名心腹守住大門,不準任何人進入。

眾人坐下來,李建成急不可耐地問道:「我父親怎麼樣?」

柴紹卻不急著回答,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碗水,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笑道:「岳父大人身體很好,仕途也很穩定,岳母和幾個內弟也不錯,大家都很牽掛大哥。」

柴紹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卷用絲絛紮好的信件,遞給李建成,「這是岳父大人給大哥的信。」

李建成連忙接過信細細看了一遍,儘管父親在信中都是勸勉之言,但能接到家信,得知全家平安,李建成還是深感欣慰。

他收起信又笑問道:「洛陽怎麼樣,武川府有什麼消息嗎?」

「還能怎麼樣,簡直亂成一團。」

李建成一怔,「怎麼會?」

柴紹冷笑一聲說:「元家聯合於氏家族和陳氏家族向會主發難了,元旻質問會主,斷絕和楊玄感合作之事為什麼不和其他家族商量,擅自做出決定,他們要求會主辭職,否則,要麼三家退出武川府,要麼就重選武川會主。」

「可這件事獨孤家主應該也知道啊!怎麼能說是會主擅自作出決定?」

「問題就在這裡,獨孤順在關鍵時刻保持了沉默,會主為了不讓關隴聯盟分裂,不得不答應獨孤順的要求,保證武川府的血統純正,開始清洗武川府中籍貫不在關隴之人,按照獨孤順提交的名單,包括李靖、張仲堅、謝映登、蕭江陵等十三人被革除了武川府。」

柴紹又看了一眼王伯當,「伯當因為在瓦崗寨的緣故,會主力保,沒有進入清洗名單。」

王伯當淡淡道:「我其實無所謂,不在武川府我反而更自由一點。」

李建成半晌沒有說話,他心中十分痛惜,這些被革除之人都是武川府的精華,為了陳舊迂腐的血統論而自斷其臂,何其之愚蠢!

柴紹嘆口氣又道:「其實最讓會主痛惜的是張鉉。」

李建成看了一眼王伯當,他聽王伯當說起過張鉉,據說會主很看重此人,他便笑問道:「張鉉也被革除了?」

柴紹搖搖頭,「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加入武川府,何談革除?大哥還不知道吧!我們剛剛從突厥回來,張鉉在突厥做了一樁大事。」

柴紹便將他們去突厥之事詳細地說了一遍,柴紹等人在肯特山撲了個空後險些被突厥人包圍,他們被迫返回了中原,柴紹也是剛剛才知道張鉉在北海乾了大事。

說到最後,柴紹感嘆道:「我們所有人都想不到,他居然在北海找到了那批兵甲,並將它們全部沉入了深淵,雖然有點可惜,但至少也避免了落入突厥人手中,但這還不算讓人震驚。」

說到這,柴紹回頭對王伯當道:「伯當想不到吧!他在涿郡已被聖上親自提拔為武勇郎將,居然加入驍果軍了。」

王伯當也大為驚訝,倒不因為張鉉的意外陞官,武勇郎將不算什麼高官,從侍衛一步升為武勇郎將也不是沒有先例,但必須有很好的條件才行。

要麼靠資歷,先在宮中熬上個十幾年,有了足夠的人脈,要麼靠背景後台,有強大的家族撐腰。

像張鉉這樣,既無資歷,也無背景後台,居然一步陞官,著實有點少見了,而且還是皇帝親自提拔。

李建成和張鉉不熟,對他的事情不太感興趣,李建成更關心元家的發難,他知道這起風波的源頭是父親殺死了元弘嗣,但根本原因是元家不滿關隴聯盟的權力分配,認為元家的利益受到了損害。

李建成剛要再細問元家之事,這時,門外有親衛稟報道:「啟稟公子,翟將軍讓魏先生來請公子去聚英堂議事。」

李建成連忙對柴紹道:「你先好好休息,晚上我們再詳談。」

李建成快步向屋外走去,院子里站著一名二十七八歲的道士,身材中等,穿一件黃麻道袍,手執一柄拂塵,他長得眉骨很高,額頭寬廣,略略給人一種頭重腳輕之感,不過目光清澈,充滿智慧,他便是翟讓的倉曹參軍事魏徵。

魏徵是河北巨鹿人,從小家境貧寒,不得不出家為道,魏徵酷愛讀書,雖然沒有博取功名,但他卻滿腹經綸,學識淵博。

前年他所在的道觀被竇建德的軍隊放火燒毀,魏徵無處可去,便南下投靠了瓦崗寨,得到了翟讓的器重,成為他的倉曹參軍事,主管物資錢糧。

正是在魏徵的一再建議之下,翟讓才決定在政治上取得關隴貴族的支持。

魏徵負責和關隴貴族聯繫,他當然知道李建成並不是李密,不過魏徵並不在意,不管是李建成還是李密,他們都只是關隴貴族的代表。

況且魏徵也並不喜歡李密,李密太過於心計深沉,難以讓人信任,而李建成卻為人寬厚,對自己尊重有加,使魏徵對李建成十分愛戴。

這時,李建成從房間里走出來,拱手笑道:「讓先生久等了!」

「無妨,翟將軍有重要之事和大家商議,請公子過去。」

李建成點點頭,跟隨魏徵向前山的聚英堂走去,李建成低聲問道:「有什麼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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