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9章 初窺門徑

兩人細談一夜,次日一早,王伯當便和張鉉告別,帶著妻兒前往長安。

偌大的房宅內就只剩下了張鉉一人,兩個月前楊玄感攻打洛陽的戰爭中,王伯當在家裡囤積了大量糧食和腌菜,足夠張鉉吃上幾個月,王伯當又給了張鉉一錠李密留下的黃金,可以兌換二三十貫錢,至少三個月之內張鉉不用擔心生活問題。

他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有地方住,有口飯吃,安靜,沒有人打擾,他索性也不去想什麼營生,利用這段時間學一學王家的基本功法,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次日天不亮,張鉉便奔出了小巷,沿著坊牆奮力奔跑,這是他從小便養成的習慣,每天要跑五公里,當兵和當學員也是一樣,只是跑得更長,每天跑十公里。

晨風格外涼爽,吹拂著他青黑色的頭皮,他的頭髮還不到半寸,這原本也是件煩惱之事,他不想惹人注目,不過王伯當送給他一頂脫渾皮帽,便解決了這個問題。

遠處水塘邊,幾名早起洗衣的女人正用棒槌敲打衣服,她們不時抬頭詫異地看一眼這個古怪的年輕男子,繼而莞爾一笑,是個剛還俗的小和尚。

其實女人也會是張鉉來大隋後將要面臨的一個問題,不過現在他沒有心思考慮太多,說不定將來有一天,王伯當會把自己的妹妹介紹給他。

來大隋已經有十幾天了,張鉉依舊生活在狹窄的圈子裡,他認識之人有限,除了李密外就只有王伯當一家。

當然還有宇文成都,張鉉怎麼也忘不了宇文成都那超群絕倫的武藝,以及那磨盤大的鳳翅鎏金鎲,深深刺激著他,逼著他不斷地挑戰自己的極限。

……

所謂培元其實是一種武學入門練習,將孩童的身體各器官和筋脈進行調整,為接下來高強度訓練做適應準備。

王伯當說能幫助他有限,就是只能教他一些基礎的練武方法,和他兒子一樣練武。

培元長則一年,短則半年,視每個孩子的天資而定,大概在孩童六七歲開始訓練,幾乎每個孩子在訓練結束後都會有很大的變化,身體變得強壯,耐力更加持久,身體的柔韌性也大大加強。

一些天資高的孩童在培元訓練結束後甚至還能達到聚力初期的效果,比如目力更強,聽力更敏銳,力量大幅增加等等。

對張鉉而言,重練培元就像成年後再重讀小學一樣,已經沒有任何難度,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去做,自然會水道渠成,只是王伯當和他都不知道練完後會有什麼效果。

每天早晚練功,下午就是張鉉的自由時間,三個月後,他已漸漸融入了這個時代。

……

「康嬸好!」

這天下午,張鉉從城外回來,在小巷門口遇到了隔壁的康大嬸。

「哎呀!三郎啊!我到處在找你。」

康大嬸把他當成了王伯當的弟弟,這也難怪,王伯當臨走前給所有鄰居都打了招呼,他去長安有事,家裡年輕人是他的兄弟王三郎。

張鉉見她一驚一乍,動作誇張,便撓撓頭皮笑道:「大嬸有什麼事嗎?」

「當然是好事!」

康大嬸年輕時很俊俏,一雙玉手柔若無骨,被大家稱為觀音手,可惜年紀大了,一雙玉手退化成了鷹爪子,二話不說,扣住張鉉的手腕便向她家院門拖去。

張鉉可以以一敵十,殺人不眨眼,可面對這種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他毫無應對之策,被康大嬸拖得踉踉蹌蹌進了院子。

院子里有六七個同樣年紀的老婦人,見張鉉進來,她們立刻圍了上來,「三郎,上次你教我跳的那個什麼『廣場舞』,能不能再換一種舞步,我們那個跳得像殭屍一樣。」

張鉉只恨自己多事,幹嘛熱心教她們跳什麼廣場,她們居然找來一個胡人樂師伴奏,跳得興緻盎然,半夜三更也不肯結束,惹得周圍鄰居怨聲載道,都責怪自己引出事端。

「各位阿婆,其實很簡單了,隨便走幾步,活動活動胳膊和腿腳就行了,像這樣,左三步、右三步,腰腿配合好就行,還不能多跳,會傷筋骨,晚上要早點休息,生命在於靜止嘛!」

一群老女人哪裡肯放過他,七嘴八舌,讓他再跳幾遍示範。

康大嬸拉他來卻不是為了教什麼廣場舞,她把張鉉從老婦人的包圍中拖出來,對大家道:「我已經請好了胡旋舞師父,明天咱們開始跳胡旋舞,我找三郎有要緊事呢!」

「嘻嘻!大娘的事情要緊,快去!快去!三郎確實不錯。」眾人都笑得十分神秘。

康大嬸拖著張鉉向內房走去,張鉉已經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大嬸,要不我明天再來,我還有事!」

「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乖!聽大嬸話。」

張鉉被拉進了客堂,客堂內布置很簡單,也很乾凈,櫥櫃齊全,擺了四張坐榻,不過中間居然拉了一道帘子,透過光線,他隱隱認出帘子後面坐了兩個女人。

「三郎,坐下吧!別緊張,自然一點。」

康大嬸將張鉉按坐在帘子前的坐榻上,笑嘻嘻對帘子後面的女人道:「我說得不錯吧!人長得又高又大,模樣英俊,而且能幹活,有把力氣。」

張鉉只覺得哭笑不得,他已猜到是怎麼回事了,難道要強征自己當上門女婿嗎?

他又想起身,康大嬸連忙按住他,壓低聲音對他道:「三郎,給大嬸個面子,女方很不錯的,人家一眼就看中你了。」

「你就是王家老三?」帘子後一個年紀稍大的女人慢悠悠問道。

張鉉沒法子,都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也不好說走就走。

「是!」他有氣無力回答道。

「哦——」

簾後中年女人又問道:「王家家境不錯,聽說在長安有十幾頃地,那你名下有幾畝地,有沒有自己的房宅?」

張鉉一陣頭大,怎麼從古至今,丈母娘關心的問題都一樣。

「土地是我大哥二哥的,房宅也沒有我的份,我現在只是寄住在兄長家中,我全部財產加起來只有十貫錢。」

帘子後沉默了,旁邊康大嬸急了,連忙解釋道:「三郎還沒成家,現在是和父親住在一起,他若成家,父親一定會分給他財產,三郎,是不是?」

張鉉覺得他再坐下去,下一步就是要進洞房的節奏,這可不是給面子的問題,他乾咳一聲,「父親是跟大哥住在一起,家已經分好了,本來分給我一千貫錢,結果被我沒有節制地亂花,只剩十貫錢,下一步我只能去要飯了。」

帳簾後的中年女人憤然起身,拉住旁邊年輕女子就走,「阿娟,我們走!」

「娘,我真的喜歡他。」

「長得好看有屁用,你嫁給他只能讓我們康家倒貼錢,跟我走!」

中年女人拖著年輕女子從後門走了,康嬸在旁邊嘆了口氣,「三郎,你幹嘛這樣說,我侄女真的很喜歡你。」

張鉉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家裡開米店的年輕女孩,難怪她總坐在門口望著自己,不過她長得太弱了,自己可不喜歡這種類型的。

張鉉苦笑一聲道:「康大嬸,我只是伯當大哥的族弟,我家境很貧寒,只有三間草屋,靠租別人的土地過日子。」

「原來如此,看來是我孟浪了,哎!我兄弟家條件很好,其實窮點也沒有關係,如果你願意入贅的話——」

「康大嬸,我還有事,再見!」

張鉉不等她反應過來,跳起身一溜煙地跑了,笑話,居然讓他張鉉入贅?

……

時間漸漸到了十二月下旬,新年即將來臨,家家戶戶都在為新年的到來做準備,清掃屋子,除去一年的污穢,買肉腌菜,備齊了祭祀之物,祈福的竹竿子也高高豎起,孩子們也為即將得到的新衣和壓歲錢而欣喜萬分。

但對於張鉉,這些似乎和他無關,他單身一人,囊中羞澀,也沒有精力去張羅這些風俗。

不過他也有了很多變化,頭髮長了,可以勉強戴上平巾,唇邊和頜下也長出了硬硬的短茬,顯得成熟了不少,自從前幾天經歷了相親事件後,他怕再見到康嬸,每天早出晚歸。

這天晚上,張鉉盤腿坐直屋檐下,清冷的銀色月光灑在他身上,屋檐下掛著十幾根長長短短的冰柱,地上的積雪已經凍成了冰渣,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布衣,卻感覺不到寒冷。

他已服下一顆葯,正在靜靜等待胸腹間的熱量升騰而起,他很喜歡這種熱量澎拜的感覺,那一瞬間令他飄飄欲仙。

張鉉專註於體內的變化,卻沒有注意到對面房頂上居然伏著一個年輕女子。

她穿一身黑衣,身材苗條而高挑,臉上帶著面巾,只是她目光里顯得很不耐煩,張鉉實在讓她失望。

這小子三個月里不是吃了睡睡了吃,就是教一些老婦人跳一種奇怪的舞蹈,真搞不懂義父怎麼會懷疑他是北齊會的探子,非要叫自己隔三岔五來觀察他。

張鉉有點奇怪,他等了快一刻鐘,身體依舊沒有變化,早已經超過了時間,他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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