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愛滋病」這種疾病可能最早產生於非洲,其實它的發源地始終不能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是在那裡結束的,並且它的終結伴隨著整個非洲人口的湮滅。星球大戰爆發的時候,全世界每天有1萬人死亡。一年以後,死亡人數達到每天10萬。後來,疫苗及時出現,挽救了世界上大部分地區剩下的幾百萬人口。然而非洲卻沒有足夠的必需品來抵禦愛滋病。那時,美國正瘋狂地在它的海岸線上築壩壘堤,來對付不斷上漲的海水,歐洲則想方設法要從暴風、寒潮和紫外線的烤之下挽救他們的莊稼,沒人有多餘的精力幫助第三世界的發展中國家。他們只有完全依賴自己的力量,但卻力不從心。現在,非洲倖存的「居民」只有大象、大猩猩、犀牛和舌蠅了,它們重新佔領了自己失去的領地。它們不用再和偷獵者或農夫們競爭,因為人類都滅絕了。愛滋病沒有殺死非洲人,冷漠才是真正的殺手。

自從來到地球上之後,桑迪頭一遭睡了整整一個晚上,醒來時天已大亮。要不是波麗弄醒了他,他肯定還能再睡一會兒。她的動作一點也不輕柔。她一邊搖晃他,一邊沖著他的耳朵凶霸霸地大喊大叫。「拉桑德,起來!清泰奇·羅想馬上和你講話。不能耽擱,趕緊來!」

拉桑德不慌不忙地睜開眼睛,看著她。「我會來的,」他說,「我正好有問題要問清泰奇·羅。告訴他我過幾分鐘就來。」

「告訴他?問他問題?拉桑德,是你回答問題,而不是『長者』!他對你很不高興。」

拉桑德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我也正不高興呢,」他用英語說,「你走吧。」

「你會有好果子吃的。」她詛咒道,說完,怒氣衝天地急匆匆回自己房間發無線電去了。

拉桑德也不著急。他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到洗手間方便了一下,又洗了洗臉,才過去。等他走到波麗的房間,心中已打定主意說什麼了。波麗趴在無線電上,向裡面低聲說著什麼。桑迪一進來,她滿臉惡意地抬起頭來。「你出去,我要和清泰奇·羅單獨談話。」聽桑迪這麼命令道,她驚愕地倒吸一口氣。

「你這麼跟我說話是愚蠢而不恰當的!」她嚷著,「我為什麼要出去?」

「因為你不出去,」他對她說,「我就不和清泰奇·羅講話。」

他耐心地等著,直到她惱怒而疑惑地伸著舌頭出去了。然後他轉向無線電。

他用的是英語,而且省掉了對方名字里的尊稱。「清泰奇,」他說,「為什麼我不知道海克利人要在非洲登陸?」

回答過了一會兒才到,清泰奇·羅的聲音冷冰冰的。「說這些事情要用海克利語,不準用地球語言!」他命令道,「你為什麼用這種語氣問這種問題?」

「因為我被封鎖了消息,對有的事情毫不知情。」桑迪說,「難道我總要從地球人而不是海克利人那裡得知海克利人的計畫嗎?」

這一次停頓的時間要比實際需要的長。然後清泰奇·羅緩緩地說:「拉桑德,你以前和我說話不是這個樣子的,你為什麼變了?」

「也許我長大了一點。」拉桑德說。

「也許你變得更地球化了,」清泰奇·羅沉思地說,「拉桑德,聽說你和一個地球女人交配使她受了傷。你為什麼那樣做?」

拉桑德的臉刷地紅了。「只是暫時的傷害。和地球女人交配不是地球男人的特權嗎?我不就是地球男人嗎?」

「的確,」清泰奇·羅嘆氣道,「你看起來是的,你不再是真正的海克利人了,海克利人是不會用這種語氣和『長者』說話的。」

「也許海克利人用不著像我這樣爭取自己的權益,」桑迪厲聲道,「你們沒有告訴我有關非洲的任何計畫。」

「我們為什麼不能去非洲?」清泰奇·羅振振有辭地說,「非洲對地球人有什麼價值呢?」

「那是他們的非洲!」

拉桑德能聽見無線電另一端發出的責難的嗤聲。「但非洲現在沒人利用。」清泰奇·羅固執地說,「我們對地球人提出的要求很少,一點也不多。我們要他們提供一個島嶼建造軌道炮,這樣可以為海克利人和地球人雙方服務,可他們答覆說不行,因為當地的居民反對。他們現在不會告訴我們不能使用空無一人的非洲,因為大象們反對吧?」

拉桑德皺起了眉頭。「我不明白,」他說,「非洲對海克利人有什麼價值?」

清泰奇·羅用嚴峻的口氣說:「這要由元老們決定,而不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年輕人。」無線電里沉寂了一會兒,才又傳出清泰奇·羅的聲音,語氣十分沉重。「拉桑德,我本想給你一些教誨,但這是不可能了。我沒什麼話跟你講了,現在我要和希波呂忒單獨談一下。拉桑德,好好想一下你做的事情,記住,是海克利人給了你生命,不是地球人!」

拉桑德到了醫院,瑪芝莉不在自己的房何里。一個護士把他領到一個日光浴休息室,瑪芝莉正在打電話。她已經穿戴整齊,顯然準備好要走了,可是她放下電話之後,卻拍了拍身旁的沙發。她詢問地望著他。「桑迪,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問。一

他笑了。「你想聽哪一件?」

「隨便。」她說。於是,他告訴她與清泰奇·羅不愉快的談話。她專註地聽著。今天她看起來不太一樣,他想,不是生病,不是敵意,也不是疏遠,但比以前顯得更嚴肅了。等她說完,她評論道:「似乎他們對於非洲的打算比告訴我們的還要多。他有沒有提到;要在那裡建造什麼?」

拉桑德大吃一驚。「建造?沒提啊。他們要建造什麼東西嗎?」

「好像是這樣。」她說,猶豫了片刻,她問:「拉桑德?你知道我們一直在竊聽海克利人的無線電,你願意幫我們翻譯一些嗎?」

這個要求令他皺起了眉頭。「他們之所以要說海克利語,就是不想讓地球人聽呀。」他點明這一點。

「那是自然。可如果他們沒做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知道他們講的內容呢?」

又是一個費思量的難題。桑迪沉思不語,瑪芝莉又輕聲補充道:「也許,就算幫我一個忙?」她看到他的臉上突然現出痛苦的神情。「怎麼了?」

他聲音沙啞地問:「我不明白,我們是在戀愛,還是什麼?」

她十分嚴肅地答道:「我想,若要知道,惟一的途徑就是邊等邊看了。」

「是的,可是……可是現在真是一團亂麻!我們算是朋友嗎?還是情人?我們會結婚嗎?或者,發生的一切只是因為你被派來吸引我的注意,以便刺探我?」

她朝他發火了。「是的,那是我的任務,起初是這樣。這有什麼錯?你不是派來刺探我們的嗎?」

他蹙起眉頭。「我想是吧。」

「所以我們扯平了。桑迪,親愛的,」她說,把手蓋在他的手上,「我們現在有兩件不同的事情要決定。一件是你和我的關係,不管結局如何,都要靠它自己發展。另一件緊急一點,就是地球人和海克利人的關係,你必須決定支持哪一邊,就現在。」

他慍怒地看著她。「為什麼我要選擇立場?」

「因為我們是對立的雙方,」她不容置疑地說,「中間沒有餘地。你願意幫我們翻譯嗎?」

他沉思了許久,最後做出了決定。「如果海克利人的通訊聯繫里沒有任何不好的內容,那我翻譯了也不會對他們有什麼損害。如果有的話……好吧。」他站了起來,「我答應了。現在我送你回家。」

她也站起來。「這才是我的好桑迪,」她誇獎道,「不過我們現在先不回家。」

「可我到這兒,就是為了送你回家。」

「親愛的桑迪,」她半是柔情半是嚴肅地說,「你晚點再送我回家吧。也許以後機會多的是呢。但是現在我們要去另外一個地方。」

這「另外一個地方」是一座沒有窗戶的灰色花崗岩建築,正面的牆壁上刻著下面的銘文:

國安

約克共和國

刑事部

拉桑德沒有感到吃驚也沒有感到不高興。他們在一個車庫的坡道上停了一下,瑪芝莉打開車窗,向一個警衛出示了一枚大勳章。然後他們就開進一個地下車庫。

漢密爾頓·博伊爾在電梯旁等著他們。「從這兒穿過去。」他命令桑迪,指著一個平頂的拱門。瑪芝莉一語不發,只是示意桑迪先走。他穿過拱門時,看見一個穿制服的女人在仔細觀看門旁的一個屏幕,這才明白剛才是在檢查他是否攜帶武器。

「這是幹什麼?」他質問道。

「你會明白的。我們要去三樓。」博伊爾說。

還好,瑪芝莉在電梯里握住了桑迪的手。博伊爾看見了,沒說什麼。電梯停在三樓,一個腰間佩槍、身材高大的老女人站在一個控制台前。她朝博伊爾點點頭,掀下一個按鈕。左邊的一扇金屬柵欄門悄無聲息地滑開了,博伊爾示意桑迪進去。

一個持槍警衛!一扇牢門!桑迪只在電視上見過這些,可他知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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