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靠窗戶的沙發上面，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等的稍稍有些不耐煩，轉頭看向窗外，洛杉磯的天空陰沉，冬日的太陽躲在了厚厚的雲層裡面，連空氣中都透著一股陰冷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好。
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室內。
二十世紀福克斯這間會客室最惹人注目的，就是掛在牆壁上的一幅幅電影海報，雖然不是電影愛好者，但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也能從中認出《星球大戰》、《異形》、《泰坦尼克號》和《阿凡達》等知名影片的海報。
還有幾張，他不太熟悉，不過海報上導演的位置全都標註著墨菲·斯坦頓，明顯是墨菲·斯坦頓執導的電影。
想到昨天下午看過的這個年輕導演最新的那部影片，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就覺得無名火起，天主教竟然被他描述的那般不堪！
還有，八十年代那些事……
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用力搖了下頭，影片中並沒有出現那名神父的名字，字幕也只是以天主教教父來命名，誰也不知道具體指的是哪一個人。
再說了，當年的事都過去三十年了，誰又會記得？遠的連自己都想不起來了，好像自己只是包庇了那個牧師，後來他去了哪裡，也沒有關注過。
看了看掛鐘的時間，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皺眉，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了，對方竟然還沒有過來，他什麼時候遭遇過這種冷遇？
如果是放在美國東北部，他這樣的地區大主教說一句想見誰，對方就會乖乖上門拜訪，哪裡用得著親自出動？但這是南加利福尼亞，天主教影響不算太大的地方……
會客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一男一女兩個人走了進來，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抬頭去看，男的身材高大，面容堅毅，正是此前見過的墨菲·斯坦頓，女的穿著一身職業套裙，妝容精緻，明顯是個精明幹練並且身居高位的人。
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坐在沙發上，並沒有動，絲毫沒有站起來打招呼的意思。
「你好，神父。」墨菲客套的打了個招呼，邊走邊介紹走在旁邊的卡拉·費斯，「這位是卡拉·費斯小姐，二十世紀福克斯製片部和發行部的總監。」
「你們好。」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等到兩個人走近，這才站了起來，對著旁邊的兩張沙發做了個請的手勢，喧賓奪主般說道，「隨便坐。」
卡拉·費斯轉頭看了墨菲一眼，兩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的坐在了兩張沙發上面。
「哦，神父。」墨菲胡亂扯了個話題，「我還想著有時間去拜訪你呢，沒想到你卻先給我打了電話。」
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看了看墨菲，那張堅毅的臉龐上，全是熱情洋溢的笑容，換做之前，他會認為這個年輕人懂禮貌和尊重人，現在卻知道這都是虛偽！
「咳……」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握起拳頭，咳嗽了一聲，這才說道，「斯坦頓導演，我這次找你……」
他看了看卡拉·費斯，又說道，「還有費斯小姐所代表的二十世紀福克斯，是因為昨天我剛剛看過你們的新片《迭戈·羅斯》，裡面存在著大量不實的情節，我對此深感遺憾。」
「不實的情節？」墨菲疑惑不解，「神父，這部影片可能部分地方用電影藝術手法進行了適當的修飾，但所有的情節全部建立在真實的基礎上面，影片的男主角是我朋友，這些既來自於他親口描述，也有其他人提供了佐證。」
不等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開口，墨菲又說道，「我以最為嚴謹的態度拍攝這部影片，一切都經過切實的考察，以免辜負朋友所託。」
卡拉·費斯與墨菲配合默契，立即接話道，「我和二十世紀福克斯都可以保證這一點，我們以最嚴謹的態度，拍攝製作了這部電影。」
「如果這部電影有任何不實的地方。」墨菲又說道，「我願意負所有的責任。」
「還有二十世紀福克斯！」卡拉·費斯再一次接話。
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畢竟有著豐富的閱歷，馬上明白對方根本不會承認，好像也沒有妥協的意思。
「斯坦頓導演，費斯小姐……」他乾脆不再兜圈子，異常嚴肅地說道，「我對於《迭戈·羅斯》這部影片中，所有詆毀天主教的情節，正式提出嚴正的抗議！」
「詆毀天主教？」墨菲攤開手，說道，「抱歉，神父，我從來沒有這麼做過。」
「你……」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在教派多年，見過無數無恥的同伴，但都比不上面前這個年輕的好萊塢導演，他聲音轉向嚴厲，「你的影片通過這樣的情節，給人一種天主教導致人變惡的感覺。」
墨菲也換上了認真的態度，「我承認影片中有天主教牧師孌童的情節！但從來沒有表達過你說的那種意圖。」
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似乎想說什麼，墨菲卻搶先說道，「神父，我們之前見過幾次，也相談甚歡，你應該知道，我雖然不信仰天主教，但對貴教派一直抱有尊敬和友好的態度……」
聽著墨菲在這裡胡說八道，卡拉·費斯悄悄咬住嘴唇裡面，以免失聲笑出來，如果這位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只是過來打嘴仗的，說到明天也跟墨菲討論不出任何結果。
「斯坦頓導演！」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忍不住提高聲音，打斷了墨菲的話，義正言辭地說道，「我要求必須刪除《迭戈·羅斯》中所有涉及孌童和天主教包庇的虛假情節，否則……」
「等等！」墨菲同樣義正言辭地說道，「神父，這些情節真的是虛假的嗎？你敢對天父發誓，天主教在美國，在加州，真的沒有牧師猥褻兒童的行為？天主教內部真的沒有包庇他們？」
「呃……」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啞然。
墨菲卻站起來，舉起右手說道，「我敢對天父、上帝、基督、佛祖和穆罕穆德一起發誓，我在影片中講述的每一個故事，全都是有真實事件作為依據的！」
他看向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神父，你呢？」
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被墨菲的話堵在了這裡，只感覺胸膛中波濤翻滾，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他緩緩站起來，深深的看了墨菲一眼，說道，「斯坦頓導演，我代表的是天主教！」
這話說得似乎很平淡，墨菲哪裡會聽不出其中蘊含的意味，如果放在二十年前，一位地區大主教放出這樣的話，哪怕是好萊塢的頂級大導演，也會好好思量一番。
墨菲笑了笑，平靜地說道，「如果神父認為我以虛造的情節和故事，損害了貴教派的名望，我只能說非常遺憾，因為所有的這一切都基於事實，我無法滿足貴方的要求。」
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平靜的看著墨菲，卻不說一句話。
「神父。」墨菲大大方方地說道，「你有異議的話，可以訴之於法律，我相信美利堅的法律是公平的。」
眼見事情無法順利解決，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平靜的眼神漸漸變得犀利起來，「我會將你們擾亂天主教宗教自由的事，向貴方政府提出抗議，同時上報給梵蒂岡！」
「那是你的權力和自由！」卡拉·費斯霍然站起，「好萊塢擁有拍片的自由！二十世紀福克斯不會對《迭戈·羅斯》這部影片做任何修改！」
自由就是人與生俱來的權利，就好像人要呼吸一樣，根本無需任何證明，這種美利堅式的觀念儘管很扯淡，也不怎麼現實，卻在好萊塢有著深刻的影響，甚至被許許多多從事電影工作的人當做金科玉律。
從一定程度上來說，觸犯好萊塢的拍片自由，就碰觸到了這個圈子很多人的敏感神經。
話說到這一步，雙方註定只能不歡而散，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看似平靜的走出了會客室。
「他會放棄嗎？」卡拉·費斯看著關上的房門，問道，「利用宗教勢力干涉好萊塢並不明智。」
「換做其他人可能會。」墨菲轉身看向窗戶外面，「我讓人搜集了馬爾克斯·科斯特洛神父的很多資料，這是一位作風非常強硬，主張嚴格維護天主教利益的大主教，當年他庇護了那麼多噁心的人，就可見一般。」
他笑著看向卡拉·費斯，「他既然出面了，肯定不會半途而廢。」
卡拉·費斯搖了搖頭，忽然問道，「電影的情節都是真的？」
墨菲很認真地說道，「當初在監獄裡的時候，迭戈·費斯親口告訴我的。」
「比爾那邊怎麼樣了？」卡拉·費斯又問道。
「布置的差不多了。」墨菲對她也不隱瞞，「我的兩個黑粉組織已經發動了，你們注意互聯網上面的輿論。」
卡拉·費斯看了眼腕錶，「放心，口碑營銷又不是我們第一次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