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攀登之路 第221章 幻滅

近些年來,湯姆·克魯斯的事業不止是局限於演員本身,已經跨入到了製片的行列,無論是《碟中諜》,還是《香草的天空》,製片人一欄裡面,都能找到他的名字。

這既是投資影片帶來的必然結果,也是超A級巨星本身地位和權力的最好體現。

雖然這種製片人更多的是掛名,但湯姆·克魯斯能混到現在的地位,自然知道處在一定的位置,就要有相應的能力,所以在演員事業之餘,對於電影製片、拍攝和製作,乃至導演方面多少也有些研究。

加上他在圈內成名二十年,主演的影片幾乎沒失過手,對一部影片最基本的判斷眼光還是有的。

片子使用黑白兩色,不,實際上還有被渲染極致的紅、黃、綠。無論是血紅的天空,金黃色的怪物,還是碧綠的美人雙眸,在黑、灰與白的純色世界裡,都更顯得氣勢逼人。

除了能夠完全擬合漫畫原著的雙色世界,導演這樣做還有幾個好處——在不丟失視覺衝擊的前提下,適度降低暴力血腥的為觀眾帶來的負面效果,甚至讓某些血腥鏡頭顯得相當幽默。

儘管如此,該片的血腥指數仍然令人髮指,血液四濺,肢體與頭顱亂飛……導演似乎絲毫不顧及正當流行的暴力美學,有意把界限提高,用更純粹的視覺和心理錯覺渲染罪惡之城的暴力。

獨白是影片的另一特色,三位主人公或多或少的獨白——低沉陰冷的聲音,展現給觀眾性格角色的同時,剛好配合影片黑暗、冰冷又即時狂熱的背景。

其中馬弗的獨白最多,這也和他在墮落之城裡的孤獨性格符合;德懷特的獨白最少,恰好是他冷酷的標牌……

忽然間,湯姆·克魯斯意識到這部影片也不是沒有問題。

大範圍公映後,勢必會有人指責影片的道德含量不高,除了毫無意義的影像和缺乏內涵的故事情節之外,電影似乎沒有說明什麼,崇尚暴力?要知道就連蜘蛛俠也意味深長的告訴全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世界是需要英雄的,而英雄也是需要信仰的。

在《罪惡之城》裡邊幾乎沒有英雄。

馬弗為了一個妓女捨生入死,哈迪為了深愛的女孩射穿自己的腦袋——影片在近乎完全脫離現實世界的基礎上用最基本的人物感情,甚至是肉慾來維持主觀上的正義,這在現實世界的道德觀中是不可取的。

正是由於自身遭受過這些非議,湯姆·克魯斯才會想到這方面,他過往的作品還不是這樣?總是被一些道德人士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面,抨擊成只會耍帥和賣弄臉蛋的暴力垃圾。

所以問題不是看完以後學到了什麼,道德層面上受到什麼啟發,而是「享受」了什麼!

想到這裡,湯姆·克魯斯嘴角掛上一絲譏諷,去他X的那些永遠站在制高點上的道德人士!

這部影片讓他得到享受,這就足夠了,表現在畫面上,就是超酷的造型,誇張的表情和類似高速慢鏡呈現的動作畫面,像這樣的Cult片,它並非像朋克音樂一般歇斯底里的暴力咆哮,也不似如荒誕文學裡用想像世界對現實的嘲笑。

《罪惡之城》在這一點可謂表現完美——盡量忠實原漫畫的造型,把畫面框架般上銀幕,再用設計更加精妙的動作鏡頭和血腥場景帶來視覺衝擊,輔以出色的特技和背景音樂,變本加厲的表現暴力來滿足天生本狂的人性。

喜歡這種類似的觀眾怎能不欣喜若狂?

「電影貫穿了三個男人的旁白,當他們殺人的時候,鮮血沾滿了雙手的時候,或者平靜或者迷茫或者沉痛的聲音裡頭,始終都沒有忘記那個曾經讓他們活得象個人的女人。」

坐在艾維·尼沃的身邊,紫衣·章久久無法擺脫電影帶來的衝擊,到現在她都難以相信,自己參與的這部影片,最後成片竟然是這種效果!

她對《罪惡之城》的期待,幾乎類似於對這個春天乾涸的北美票房榜上第一場雨的盼望。雖然知道墨菲·斯坦頓這個導演和年初製造《殺死比爾》的昆汀·塔倫蒂諾一樣,醉心於出產Cult電影;而早早現身影院和電視廣告的預告片裡面,黑白影像的另類和人物的狂放被放大到了極致,也讓她明白,這又是一部風格先行的電影。

然而事實證明,墨菲·斯坦頓做出的成片,比想像的還要風格化,風格大膽的影像固然帶來了觀影時的巨大衝擊力,更讓她膽寒的是這場如期而至的雨水黑色的帶著濃烈的腥氣。當她被影片中不遮擋的暴力傳達出的寒意感到戰慄不已的時候,《罪惡之城》的意義已經不僅僅在於創造性的影像體驗,還在於一種瘋狂暴力下虛偽道德標準的幻滅。

罪惡之城,天空永恆黑暗,飛雪的降臨無法遮蓋污水四溢的街道。

殘酷嗎?電影甚至不想給她哪怕一次深呼吸喘口氣的機會。

即便有漫畫作為參照,對於她來說,這種效果仍然是難以想像的!

「原來電影還可以這麼拍啊!」

紫衣·章毫不掩飾眼裡的驚異和驚喜,自己好像參與了一部非常了不得的作品,跟一個風格非常非常獨特的導演合作了一部可能會被載入北美電影史冊的影片。

從始至終讓她迷醉的,是本片風格至死的環境設計和鏡頭表現,可以說是迄今為止看到的電影對於漫畫這種藝術最好的還原。

強烈的黑白兩色帶來的對比,加上鏡頭的調度,光線的角度,很多鏡頭都可以單獨出來作為一個獨立的畫面乃至油畫這樣的藝術作品來欣賞,尤其黑色在影片中的使用層次豐富,甚至達到了彩色電影無法取得的影像質感。

而且相比於漫畫,墨菲·斯坦頓賦予了影片更多,電影這一藝術形式在動作場面上的優勢和色彩運用上的自如,完全優於原版的漫畫,直接導致了視覺上凌厲的效果。

影片大多數時候都是黑白兩色,唯有迸濺而出的鮮血殷紅慘烈,使得人物的鮮血披面尤其觸目驚心。

同時一切與愛情和美麗相關的聯想都使得紅色成為了導演的寵兒,於是電影裡面出現了女人潔白肌膚上紅色晶瑩的晚禮服,閃爍一如天空美麗的繁星;還有紅色絲絨心型大床上金色頭髮的年輕女人,這似乎代表了一種純潔和愛的慾望。

墨菲·斯坦頓賦予影片類似的靈感層出不窮,南希吸煙後變得更加幽深的綠色眼眸,黃色的惡棍散發出來的腐爛氣息,一直不斷的帶給她尖銳的視覺衝擊。

這個電影裡面的人物和故事以一種肆無忌憚,虛實莫辨的方式生存,而暴力宣洩的毫不顧忌則和場景的不真實相得益彰,形式上的奇突更襯托出內容上剔骨見肉的黑色元素,很多時候,她能感受到類似《低俗小說》裡面極端暴力帶來的極端寒意。

電影從頭到尾一直陷入在一種停不下來的狀態當中,就象烏瑪·瑟曼在《殺死比爾》當中無法停止的復仇之旅,罪惡之城中疾風驟雨般的暴力,最終把她和人物一起送到了戛然而止的結局。

那一刻,雪花靜靜飄落,此前的所有子彈和鮮血,生命和殺戮,換來的竟然是無奈的哀輓。

不堪忍受嗎?電影裡面的人們並不這樣認為,因為那就是這個城市最真實的面目。

「老男人死去了,年輕的女孩子活下來」,紫衣·章腦海里閃過這麼一句話,「堅韌而艱難的活下來。」

在紫衣·章的不遠處,坐著邁克爾·道格拉斯和凱瑟琳·澤塔·瓊斯夫婦。

影片字幕落下來的時候,這對夫婦跟周圍的人一樣,站起來用力拍響手掌,即便不怎麼喜歡這個類型的電影,兩個人卻也知道這必然會是一部傑作!

「這部電影。」邁克爾·道格拉斯邊鼓掌,邊對妻子低聲說道,「不是任何一個中庸的導演可以完成的作品。」

「我在戛納的時候,見過墨菲·斯坦頓,也跟他聊過一次。」凱瑟琳·澤塔·瓊斯繼續鼓掌,腦袋卻湊到了邁克爾·道格拉斯的耳邊,「他當時開玩笑,說要用《恐怖星球》宣洩對於社會美好價值淪喪和幻滅的無情諷刺,我認為他和昆汀·塔倫蒂諾一樣,都是非常瘋狂的電影導演。」

「很明顯,這部電影絕對不會換來影迷和觀眾中庸的反應。」邁克爾·道格拉斯繼續說道,「他們要不在看到電影的一刻狂飆突進式的喜歡上它,要不堅決的唾棄為垃圾,完全不可能存在一種溫和的態度。」

凱瑟琳·澤塔·瓊斯點了點頭,非常認可丈夫的這種看法。

影片放映結束,坐滿2200名觀眾的好萊塢中國大劇院里響起連綿不斷的掌聲,蓋爾·加朵也隨著其他人站了起來,看著墨菲不斷的鼓掌,哪怕手掌生疼都不想停下來。

她的心態與試映會時完全不同,那時只是一個旁觀者,現在卻感覺到了驕傲,為自己愛的人驕傲!

這種驕傲隨著一個又一個名人過來擁抱墨菲變得更多。

湯姆·克魯斯、昆汀·塔倫蒂諾、邁克爾·道格拉斯、凱瑟琳·澤塔·瓊斯,還有好多她看著眼熟卻叫不上名字的人。

他們臉上掛著真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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